齐明南的手往桌子上一杵,叹了一口气:“是不好整。硬的不行,我现在正在用软的,我就不信他不听我的。”
“你这是何必呢?”楚以左无奈地摇摇头,“要听话的奴才,一抓一大把。”
“不不不。”齐明南在楚以左眼前晃了晃食指,“不听话的才有趣嘛。”
不管是对人还是对物,容易还是不容易,对于有的人来说征服才是最大的快感。
这时,远书已经端着沏好的茶走到二人身边。
齐明南用手托着下巴,抬头看着远书,笑道:“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
远书没有说话,他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你这个书童真没挑错。”齐明南又撇着嘴看向楚以左,“长得可人,也乖巧得很。不像小北长得糙,也不听话。”
远书记得那个叫小北的人是什么模样。很有神的眼睛,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虽然肤色有些黑,一身的肌肉,但总算不上糙吧?这位齐少爷还是夸张了些。
不过和他的少爷楚以左比起来——确实糙。
“你要是感觉好,送你了。”
这句话猛地钻进远书耳朵,倒茶的手瞬间一顿。
所以说少爷随随便便就能把自己给别人吗?
也对,自己只是奴。
他楚以左有这个权力。
齐明南知道这是玩笑话,自然也就玩笑道:“这么个好宝贝,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远书将茶放到他们面前。
“说正事。”齐明南清了清嗓子,“南边那条道儿上又乱起来了,你家不是还有镖局吗?少走那条道吧。”
“又闹什么?”
楚以左看向站在旁边的远书:“你先下去吧。”
远书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了。
楚以左是感觉他们说的话题远书应该也不感兴趣,还不如让他出去自在些。
“那天狼帮挣土匪头子呢!老匪头子没了,要上位的新匪头又消失了挺长时间的。”齐明南继续侃侃讲着。
远书闷闷不乐地在府里四处溜达,他一贯不喜欢出楚以左那个院子的,除了是到厨房告诉他们楚以左突然想吃的东西。
“远书你怎么了?”一个看打扮应当也是楚府下人的胖子直愣愣地朝远书走过来。
远书看着眼前的男人,自己并不认识。
其实来到楚府后他就只认识两位少爷、楚老爷还有厨房里的一些人。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二少爷的书童嘛!我之前也是伺候二少爷的,但在你来了之后,老爷把我们就调到其他地方去了。”
远书低着头,心想这人不会是因为楚老爷调走了他,现在来找自己算账的吧。
只听那个男的乐呵呵地说着:“忘记说了,我叫半斤,应当也比你大,你叫我一声半斤哥就行。”
“半斤哥。”远书这才松了口气。
半斤本来就是瞧着远书不开心的样子才来和他说话的。
于是他直接靠近远书的耳边,小声问道:“是不是少爷欺负你了?二少爷脾气不好,他就那样!当下人的忍忍就过去了。”
楚以左脾气不好。有吗?
少爷对自己挺好的啊。
远书摇摇头,说:“没有,不是。”
“那是大少爷……”半斤用眼睛的余光扫了眼周围,“他对你做什么了?”
远书搞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大少爷能对自己做什么啊?
“谢谢你啊,半斤哥。”远书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我就是自己心情不太好。”
半斤有些尴尬地笑道:“这样啊!那你以后有啥烦心事可以找我说,我或许帮不到你,但好歹能当个放糟心事的破烂罐子。而且,我嘴巴特别严!”
“嗯。”远书点点头。
二人闲聊了一会儿,半斤想到还有活儿要去做就先离开了。
远书自己又遛了一些时间就又回到楚以左的院子。
毕竟他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正好碰到齐明南从楚以左书房里出来。
“不用送了。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愿赌服输哈!”
齐明南正好经过远书身边,拍了拍远书的肩膀:“一百两靠你了,别让我失望。”
远书看着齐明南充满期待的眼睛,被整得一头雾水。
吃晚饭时楚以左就发现远书好像不太高兴。
到了该学字的时候,远书突然来了句:“我今天不想学字。”
“你怎么了?”
一个奴才这么和楚以左说话,还让楚以左没法生气的,恐怕就只有远书了吧。
楚以左看着他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也压根生不起来气。
远书低着头,抿了抿嘴。
“……快说。你少爷我可没什么耐心。”
终于,远书开口说出:“您说要把我送给齐少爷,我、我是随随便便就能送人的,是吗?”
远书说完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楚以左。
怎么这么委屈的样子?
“真是惯得你。”楚以左无奈地笑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那不就是句玩笑话吗?”
再说,就算真把你送人又怎么了?
这句话就在楚以左心里一带而过,他并没有说出来。
远书没有说话。
“算了,今天不想学就不学了。正好你趁这个空把你的被子搬到里屋。”
瞧远书脸上有些疑惑,楚以左解释道:“往后儿天再冷冷,你睡外屋?不冻死你。里屋还暖和些。”
“哦哦。谢谢少爷。”
远书连忙走到自己的小床边,抱起被褥。
其实他还挺喜欢这个小床的。
不过少爷说的对。或许是因为靠着窗子吧,有冷风进来,这几天半夜他已经被冻醒好几回了。
那就等来年暖和了再到这张小床上来睡吧。
远书抱着被褥走到里屋,楚以左也在后面跟了进来。
他看着远书半跪在地上将被褥铺好,然后站起来,转身面向他,脸上似乎有止不住的欢喜。
“少爷需要伺候更衣睡觉了吗?”
楚以左点点头。
远书便帮楚以左将外衣褪去,接着端来热水给他洗脚。
洗到一半时,远书突然想到什么。
他起身,两只湿漉漉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
“少爷您等我一下。”
还没等楚以左反应他就转身小跑了出去。
楚以左面带疑惑地坐在床上。
他这是想到什么了?
不一会儿,远书就回来了,楚以左已经自己洗好了脚,坐在床上等他。
“少爷您自己洗完了啊?”远书面露愧疚地看着楚以左。
“昂。我是怕等你回来这水都凉了。”
看样子,楚以左好像也没有生气。
“我就去了外屋,这不,很快回来了。”
“你就去拿它了啊?”楚以左瞅着远书手里拿着的那个鹦鹉。
远书点点头,说:“我想小红嘴在门口那里,肯定也冷。能让它也睡在这里吗,少爷?”
“你倒是挺会为它着想。”楚以左说着用手指了个地方,“就挂那吧。”
“谢谢少爷。”
远书连忙走到那个地方,将小红嘴安置好。
小红嘴煽动着翅膀,叫着:“真十八,好人,好人。”
“是我同意你能住这的,你怎么不说我是好人?”楚以左双手抱在胸前瞅着鹦鹉道。
远书将床边的洗脚盆端起来,朝楚以左微微一笑:“你是好人。”
你对小红嘴好,对我也好。
是个好人,是个好主家。
夜间,楚以左睡不着觉,看着睡在地上背对着自己的远书,也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
“远书,远书。”楚以左小声地唤着。
“嗯?”
远书没有睡着,可能是和外屋的小床待习惯了,一下子还没适应过来,又或者是因为离少爷太近了。
“睡了吗?”
“没有。”
“你转过身来。”
远书很听话地翻了个身。
夜色中他们二人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彼此。
“你冷吗?”楚以左问道。
他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勉强找了个话题。
远书摇摇头:“不冷。”
“你的被子是有些薄了。”楚以左继续道,“明日去库房拿床厚的,然后领两个汤婆子。”“两个。”楚以左又强调了一下,“给你一个。”
远书不知道什么是汤婆子,不过少爷说给自己一个,他很开心。
“嗯。”远书点头应着。
第二日,楚以左在书房随李老先生读书,远书便去了库房。
远书怀中抱着被子,库房管事的老大爷将一个汤婆子放到那床被子上。
远书看着眼前这个扁扁的圆壶,想着这应该便是少爷说的汤婆子了。
像壶可是有没有倒水的嘴,是盛汤用的碗吗?
管事的见远书还不走,便问道:“怎么了?”
“少爷说要两个汤……汤婆子。”
“两个?”
“嗯。”远书低下头,嘴角露出丝窃喜,“少爷说给我一个。”
这时,一个满是嘲讽的冷哼声传来。
远书记得这个人,好像那天楚以左买自己的时候他就跟在楚以左的身后。
“少爷还说给你一个?我们跟着少爷的时候,也没听少爷说要给我一个啊。”
远书开口道:“我没说谎。”
“我也没说你说谎啊,你怎么还自己招了呢!”
“八两。你难为人家做什么?”
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挡在二人之间,替远书说话了。
这个人远书昨日刚见过,是半斤。
半斤继续冲八两说道:“少爷自然是瞧他身子弱才给他的。不然他得了风寒,传给少爷,你当着啊?”
“我可没有这么说。”八两悻悻而去。
半斤和八两在府中待的日子差不多,都是府里的老人了。八两虽然很个头高,但和半斤比起来体型上还是显得瘦小,一看打架就打不过半斤。
库房的老大爷就给远书又拿了一个汤婆子。
远书抱着这些东西回到了自己和少爷的院子。
院中站着有人。
是那个齐少爷,他旁边还跟着一个比他高出整整一个头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