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的远书也记得,是小北。
齐明南瞧见远书怀中抱着满满的东西,玩笑道:“远书你这是要搬家啊?”
“少爷让我去库房取了些东西。”远书停在齐明南面前,“齐少爷您先进屋等一会儿吧,少爷还在读书。”
远书跟着楚以左这么长时间自然是懂些待客之道的。
他把东西放进里屋后,就立刻给齐明南沏好了热茶。
远书倒了一杯端给坐在凳子上的齐明南,又将一杯茶递到站在旁边的小北的面前。
小北没有动手去接。
齐明南抬头看着小北说了句:“喝吧。”小北这才接过茶杯。
“他现在可听我的话了!”齐明南得意洋洋地说。
小北在旁边对他翻了个白眼。
远书怎么看小北也不像是会听主子话的人,明明一脸的不驯。
“欸,远书。你现在和你家少爷的关系怎么样了?”
齐明南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远书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什么叫关系怎么样了?不就是主仆之间的关系吗?
“少爷是主家,我是奴啊。”
在屋子里的这三个人也没怎么说话,就齐明南偶尔向远书打听他和少爷的事。
远书也都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不过,看齐明南一脸失落的样子,明显是没听到他想得到的答案。
幸好没多长时间楚以左就来了。
“呦!”楚以左一进门就看见齐明南在那坐着,“齐大少爷又来了。”
齐明南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起身走到楚以左面前。
他一手掐腰,一手摊在楚以左面前,动了动手指,道:“拿来吧。”
“什么啊?”
齐明南抬起下巴向小北站着的方向扬了扬,然后再看着楚以左,神气地说:“看见没,我把小北带来了,他现在那是被我治得服服帖帖的。愿赌服输,你可别想耍赖啊!”
“谁耍赖了。”楚以左笑着朝齐明南的手掌打了一下,“那一百两等会儿我就差人给你府上送去。”
楚以左又眯起眼睛盯着小北,道:“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驯服他的?”
他一直感觉这个小北不是什么善茬。
“那你就好奇着吧。”齐明南的耳根突然有些发红,喊了小北一声,“走了!”
“厨房马上就来送饭了,这次你不蹭饭了?”楚以左问道。
齐明南靠到楚以左身边,说:“你别忘了还有个赌呢。那一百两你早早准备着吧!”
“滚吧。”楚以左的胳膊怼向齐明南,“那一百两不可能的事。”
齐明南不屑地哼了一声,就带着小北离开了。
很快寒冬到临,但远书感觉今年的冬天比以往的冬天都要暖和。
“少爷,下雪了!”远书跑到院中的长廊里,两只眼睛放着光,“下得好大啊!”
“至于嘛,像没见过雪似的。”楚以左边说着边走到远书身边。
远书摇摇头,眼睛继续看着长廊外雪景:“不是。只是以前没发现雪这么好看。”
他渐渐垂下眼眸。
原来蓝天这么好看,白云也这么好看,甚至连冬天的寒雪也可以这么好看,这是他来到楚府后才发现的。
是它们本来就很好看,还是因为它们在楚府的缘故?
只有楚府的才这么好看吗?
远书突然睁开眼睛,他感觉到自己的手里被塞进一个烫烫的东西。
“你拿着暖手用吧。”楚以左道。
远书低头看着这个圆扁扁的小壶,原来汤婆子是这么用的啊。
“谢谢少爷。”他双手紧紧抱着那个汤婆子,转过头向楚以左微微一笑,“其实不冷的。”
少爷给他穿那么厚的棉衣棉鞋,换做以前他可是连想都不敢想。
雪下着下着就快过年了。
“你过来选一个喜欢的。”
远书被楚以左拉着走过来,面前的桌子上放着许多花花绿绿的布料。
“过年了,按惯例府中上下都会做件新衣裳。”楚以左继续说着,“你快些选一个,好让他们去做。”
远书伸手摸了摸这些布料,感觉比自己身上穿的要好得多。
“少爷,这布料不是给下人用的吧?”
楚以左躲开与远书相触的目光。
“是让我挑的。让你选你就选,说这么多做什么。”
“谢谢少爷。”
选哪个呢?
都很好看。
最终,远书的手停在一块棕红色的布料上。他记得娘和他说过,过年要穿红色的,喜庆。
娘还在世的时候,每逢过年,尽管爹和娘都穿的旧衣服,但小远书每次都有红色的新衣服穿。
“少爷,就这个吧。”远书的头低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布料。
楚以左稍微看了一眼:“选了半天就挑了个这个啊。”
“那少爷打算穿哪个?”
楚以左扬扬下巴指向那块黑色的布料:“诺。”
“黑的?”远书抿抿嘴,“少爷……您要不也穿红色的吧?”
“为何?”
“红色的。”远书微微一笑,“喜庆。”
红色的意味着喜庆,喜庆意味着好,既然好,远书也希望少爷好。
“喜庆?”楚以左有些许不屑地笑道,“还是你自己喜庆着吧。”
远书眉毛轻皱,问道:“少爷是不喜欢红色吗?”
“嫌俗。”
远书浅浅“哦”了一声。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鞭炮声声响起,好生热闹。
大少爷楚以右面带欢喜地走进来,“怎么还没好?爹催着去吃饭呢!”
楚以左道:“等一下。”
“少爷,我换好了。”
远书从里屋走出来。
一身棕红色的棉衣,领口和袖口还接了又白又软的毛毛,映着远书粉嫩嫩的脸,真是好看极了。
红色好像也没那么俗了。
楚以左的喉咙动了动:“走吧。”
“我说呢!原来是等他呀。”楚以右移动到远书身边,上下打量着,“这半年多,小远书是不是在咱楚府养胖了啊。”
远书只老实地跟在楚以左后面,没有说话。
少爷告诉过自己要少搭理这个大少爷。不守着少爷还能回几句,现在守着少爷,还是不要理他了,免得少爷不高兴。
“不过反而更可人了。”楚以右说着靠得更近了,又用胳膊轻轻撞了下远书的肩膀。
远书只是稍微往边上挪了挪身子,还是没有搭理他。
楚以右感到无趣,就撇着嘴对楚以左说:“左弟,你干嘛不让他搭理我啊?他是你的人,我又不会怎样。”
楚以左瞥了他一眼,道:“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合着我乐意和他说话还不行了?”楚以右吸了一口气,跑到楚以左身边,“哎!我说你小子怎么说话呢!是不是忘记谁是大哥了?”
“你是大哥。”
楚以左无奈地转过头,对远书说:“既然大少爷这么抬举你,你就快说说吧。”
远书愣了一下,回道:“是。”
于是楚以右和远书一问一答了一路。
到了正厅,楚老爷正坐在饭桌前等着他们。
见他们来了,楚老爷没好气道:“叫你吃个饭这么费劲,还得让人去请?”
这显然是在说楚以左。
“左弟他是在等……”
楚以右刚张口想为他弟弟辩解,却被楚以左暗暗拽了一下衣袖。
要是说为了等一个下人,还不得把他爹气死。
楚老爷道:“等什么?”
“特意等一个吉时再来给爹拜年!”楚以右很快就改了口。
楚老爷强忍住笑,白了楚以右一眼,说:“可显得你机灵了,快坐下吃饭吧。”
楚荆一直拿他大儿子的花言巧语没有办法。
他这两个儿子,一个随娘,一个随爹。大儿子楚以右随已故的楚夫人,能说会道的,讨人喜欢。这小儿子楚以左随了楚荆,楚老爷自己也知道是个什么样儿,不讨喜但也没办法,亲生的。
远书和其他仆人一样在旁边站着。
楚以右和楚以左落座后,楚老爷看看远书又看看楚以左,一时没忍住又责备道:“还没有你书童会穿,大过年的穿得像死了爹一样。”
“您活得不好好的嘛?”楚以左耷拉着眼皮,有些不耐烦。
他总感觉每次他爹见到他都会专门挑他的刺。
楚以右用脚碰了碰楚以左。
桌子被人猛地拍了一下,吓得远书一哆嗦。
“没规矩!”楚老爷吼道。
楚以右吐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是是是,您有规矩。”楚以左双手环胸,“又是吹胡子瞪眼又是拍桌子的。”
“你!”
楚老爷刚要说话,楚以右就站起来,笑道:“哎呀,差不多得了,大过年的干什么找不痛快?一家人好不容易在一起吃顿团圆饭。”
远书好像知道为什么少爷平时在自己院中吃饭了。看样子不只是家里忙没有空,现在这种状态应该也是很大一部分原因。
楚以右拍了拍楚以左的后背,递给他一杯酒,示意他起身。
楚以左好歹是给他哥一个面子,接过那杯酒,站了起来。
“新桃换旧符。”楚以右端起酒杯,“喝了这杯酒,咱们楚家的生意就像爹碰到左弟。”
“此话怎讲?”楚以左看向他。
楚以右笑道:“都这么大的火气,可不红红火火的嘛!”
楚老爷也被逗乐了。
一顿饭算是勉勉强强地吃下来了。
饭后,楚以左和远书回到自己的院子,楚以右也跟了过来。
他们在地上铺了张厚厚的毯子,坐在上面。
楚以右拿出捎来的酒,还有一些下酒的花生米。
“今天晚上咱们好好喝一场。”楚以右打开酒,“还有小远书,今晚也不许睡哈!”
远书点点头:“嗯。”
突然一个食盒被放在远书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