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什么时候准备的？”楚以右吃惊道，“你是没吃饱吗？”
“给远书的。”
给……我的？
远书抬头看向楚以左。
少爷还特意给自己准备了一份饭？
少爷真好。
“我提前告诉好了厨房，让他们送到这来。”楚以左说着打开食盒，又看向远书，“饿坏了吧？”
“是挺饿的。”远书如实道。
他平时是和楚以左一起在院中用饭的，自然也不知道府中的下人们具体在哪儿吃饭、什么时辰吃饭。
楚以右啧啧摇头，打趣道：“待遇就是不一样，你还单独给他开小灶。”
“你要是喜欢，下次也别吃饭，我单独给你开一个。”
“让我吃什么？”楚以右说着目光落在远书身上，“吃小远书吗？”
远书有些不解，问道：“我也能被吃吗？”
虽然小的时候听娘说起过，人饿到一定地步是连人都吃的，可真的有吃人的吗？
看着远书一脸不懂且认真的样子，楚以右没忍住笑了起来。
楚以左真是懊悔逞一时口舌之快反驳了他哥一嘴，忘了他这个人你说一句他有十句等着你。
楚以左扶额道：“你还是少搭理他。”
“哦。”远书便乖乖吃饭了。
他们兄弟二人喝着酒，远书在旁边吃着饭。
“不是当哥的说你，你就不能在爹面前少说几句吗？那小嘴甜点儿！”
“甜不了。”
楚以右往嘴里扔了一粒花生米，一副操心的模样：“你这样以后娶了媳妇儿怎么讨媳妇欢心呐。”
娶了媳妇……
少爷娶了媳妇还会对他这么好吗？
远书吃饭的动作微微停住，少爷以后定是要成家的啊。
可怎么自己心里有点不舒服呢？
他生出了一种他不该有的想法。
少爷就不能不娶媳妇吗？
他会乖的，他会听话的。
“小远书也别光顾着吃饭呀，喝点酒？”楚以右倒了一杯酒递到他面前。
远书回过神，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酒杯，他看向楚以左。
楚以左见状问道：“你喝过酒吗？”
远书摇摇头。
“那就别喝了，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我想尝尝。”
那双眼睛明显流露出乞求同意的光芒，楚以左见之一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远书露出这种目光。
这是在撒娇？
楚以左的喉咙动了动，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楚以右在一旁笑道：“人家小远书自己都想尝尝了，你就别管了。”
“喝吧喝吧。”
“谢谢少爷。”
远书接过，一杯酒下肚。
“怎么样？”楚以右盯着远书问道。
远书撇了撇嘴：“不好喝。”
“不好喝，以后就别喝了。”楚以左拿过远书手里的空酒杯。
“嗯。”
“来，左弟。”楚以右重新拿起酒壶，给楚以左手中的空杯倒上酒，“还是咱俩喝吧。”
夜渐深，楚以左和楚以右正说着话，突然肩膀一沉。
原来是远书熬不住了，竟一头栽在楚以左的肩膀上睡着了。
楚以左偷偷看了远书一眼。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远书脸上隐约有些的红晕，这样看起来真得好乖。
“看样子，小远书是真熬不住了。”楚以右挑了一下眉，“该不会是喝酒喝的吧？”
“应该不是，就一杯，这酒又不烈。”楚以左压低了些自己的声音。
他没有动，就让远书一直枕在他的肩膀上。
终于楚以右也困了，他想在楚以左这里睡下，可楚以左偏不让，他只好回去。
楚以右走后，楚以左轻轻唤着远书：“醒醒，回里屋睡了。”
远书睡得太香并没有醒来。
楚以左轻轻将远书从自己的肩膀上移开，一只手托着远书的脑袋，一只手按了按自己有些酸麻的肩膀。
然后起身将远书抱起。
走到里屋，他将远书放到那个地铺上，扯过被子给远书盖上。
看着远书那令人可怜的小脸，楚以左顺手轻轻捏了捏，嘴角微微上扬，自言道：“是养胖了。”
天还没亮，外面又鞭炮声一片。
“好吵。”远书迷迷糊糊地嘟囔一句就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突然，一只手将他脸上的被子掀开。
“今天是大年初一，要早起吃饺子的。”
远书隐隐约约地回到了小时候。娘亲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叫他起床，自己哼唧唧地不想起，娘便拿一个饺子放在他嘴边。
是饺子的香气。
远书顺着香气张嘴咬住了饺子，慢慢嚼着。
真好吃，还是肉馅的。
耳边的笑声传来。远书艰难地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人，他立刻坐了起来。
“少爷？”
楚以左拿着他刚才咬过的饺子晃了晃，说：“今天可不能赖床啊。”
远书眨眨眼，让自己醒醒神。
“快来吃饺子了。”
楚以左把那个饺子塞进远书嘴里，起身去了外屋。
远书坐在原地，昨夜熬得太晚了，熬着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不过，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睡梦中曾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抱着自己。
“养胖了、养胖了。”
小红嘴的叫声打断了远书的思绪。
远书看向小红嘴笑道：“什么养胖了，你这鸟又是从哪学的？”
“你今天也醒得早啊。”远书说着便起身去洗了一把脸。
“吵、吵。”小红嘴继续叫着。
远书笑了笑，说：“是挺吵的。”
不一会儿，远书就走了出来。
他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慢慢吃着，楚以左就坐在对面看着他吃。
“少爷不吃吗？”远书抬起头。
“我和我爹他们吃过了。”
远书低着头继续吃着，饺子很好吃，只是被人这样盯着很不自在。
楚以左的声音又传来：“怎么，这大过年的也不给你少爷拜个年？”
“啊？”远书一愣，赶紧起身，拱手笑道，“少爷过年好！”
随着一串用五彩绳绑起来的碎银出现在远书眼前。
远书抬起头看着递给他钱的楚以左。
楚以左掂了掂手里的钱，道：“压岁钱。虽然你不是小孩儿了，但少爷乐意给你。”
见远书还迟疑着不肯接过，他又说：“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过几天带你去集市上玩儿，你拿着这钱买点想买的。”
“谢谢少爷。”
远书接过钱，又看看桌子上的饺子。这些年一直在人牙子手里，自己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体会到过年的滋味了。
“想到什么了，这么高兴？”楚以左见他开心得都走神了。
“没什么。”远书朝楚以左浅浅一笑，“就是很高兴。”
眨眼间，到了元夕之夜。
楚府一家正在用着饭。
“楚伯伯！”
齐明南面露喜色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小北。
“明南来了啊！吃饭了没，在这儿吃一些？”
楚老爷对齐明南倒是乐呵呵的，感觉比自己儿子都亲。
齐明南回笑道：“不了楚伯伯，已经在家吃完了。小侄是来找以左逛灯会的！”
“你吃饱了没？”楚老爷看向楚以左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饱了。”
楚老爷又看向齐明南，重新换上笑脸：“行行，那你们玩去吧。”
楚以左从远书手里拿过自己的黑色氅衣，便叫着远书要走。
“等下，远书。”楚老爷叫住他，“你给我好好看着少爷，不准他去乱七八糟的地方，否则拿你是问，听到没。”
“嗯。”远书点点头。
楚老爷又说：“小右你不是也要去灯会吗？你和你弟弟他们一道去吧，顺便管着他们点。”
“行。”楚以右从座位上起身，“那爹您慢慢吃，孩儿告辞。”
他们几人出了楚府，慢悠悠地走着。
齐明南伸手摸了摸远书的衣服，道：“远书，你这衣服挺好看的啊。”
“谢谢。”远书微微一笑。
少爷给的。
“以左，没想到你家下人都穿得这么好了啊。”齐明南走到楚以左身旁。
远书和小北在他们二人身后跟着。
楚以右在他们面前倒步走着，说：“我家可没富到这种地步。他，独一份。”
齐明南回头看看远书又转过头来看看楚以左。
楚以右笑了一下，道：“走了！”
“干什么去？”楚以左在后面喊道。
“你不会真以为你哥我乐意盯着你们这帮小孩儿吧？爹说不让你去的地方，可没说不让我去。”
远书猜想，楚以右要去的地方应该就是楚老爷说的乱七八糟的地方吧。
楚以右走后，他们四人有说有笑的就来到灯会。
“远书你看热不热闹。”楚以左问道。
“热闹，比前几天热闹多了。”
远书自从十岁那年就再也没逛过灯会了，别说灯会，在人牙子手里的日子，连外面的星星都看不到。
或者说自己根本没有心思去看，在那个时候，就算看到了天上的星星，自己也不会在意它亮不亮吧。
“走，先带你买点吃的。”楚以左拉着远书走到卖吃食的摊位前面。
楚以左喊道：“店家来碗汤圆。”
“好嘞，客官稍等。”
店家转身便去忙活去了。
齐明南带着小北也走了过来：“好家伙，还没玩儿呢，你倒是先吃上了。”
“远书还没吃饭。”
“哦，这样啊。”齐明南看向身边的小北，“你吃吗？”
小北闷声道：“不饿。”
这态度明明就不像听话的样子。
齐明南一眼瞅到了旁边摊位：“糖人！”
“客官您拿好，小心烫。”
楚以左接过那碗汤圆，递给远书，说：“拿着，边走边吃。”
“少爷。”
“嗯？”
远书抬了抬手中的碗：“这碗也端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