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打不相识

骆蘅在上厕所途中遇到了周洲,她胳膊上真的挂着绷带。
周洲一见到骆蘅,立马热情的挥臂打招呼:“骆同学,骆同学。”
“跟你商量个事呗!”她走到骆蘅跟前,突然凑近。
骆蘅嫌弃的往旁边退开:“跟你很熟嘛?”
“怎么不熟,前两天不刚打过架嘛。哎呀,熟不熟有什么关系,关键是我们俩渊源颇深啊。”
骆蘅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跟她套近乎。
“你是不是一直在S市,还是明和中学的学生。我也是那个学校的,我们是同校校友。你不认识我,但我知道你,学校大名人嘛。”周洲拍了拍挂着绷带的胳膊:“你说巧不巧,我们同时回到了这里,又成了新的校友,你说这缘分,是吧。”
骆蘅在S市时,的确是在明和中学上学。
周洲:“我那天是真的在跟你打招呼,谁知道你丫这么不禁招惹。”
骆蘅:“你就不能好好打招呼?”
周洲:“好好好,我错了。”
既然都是误会,那也没什么好计较的。骆蘅用眼神示意周洲赶紧说到底什么事?
周洲:“借我十块钱。”
骆蘅掉头就走,周洲连忙拉住:“哎哎哎,你看你看,财大气粗不把十块钱当钱了。”
骆蘅不信她:“你连十块钱都没有?”
周洲:“十块钱我肯定有,可是,我没现金啊。手机前天掉沟里摔坏了,现在还在店里修呢。”
骆蘅扫了眼她挂着绷带的胳膊:“十块钱能干嘛?”
“能买一包姨妈巾啊。刚发现自己来大姨妈了,现在用纸垫着的呢,各种不舒服。”她很难受的扭了扭,好像有跳蚤在她身上窜跳似得。
骆蘅又要走,周洲拉着不放。
“现在去给你买。”骆蘅不耐烦的甩开了她的手。
周洲立马松开手:“你真好,那我在这里等你啊,一直等你。”要不是骆蘅是女生,别人还以为她在上演什么痴情虐恋呢。
忘记问她要用哪种,骆蘅平时用的,学校小卖部没有,只好,拿了一包最贵的。
去付钱的时候,路过一面金属反光墙,骆蘅瞥了眼镜中的自己。脸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呢。
天气逐渐回暖。骆蘅脱掉厚重的大羽绒服。
“哟!今天这身漂亮啊!”周洲空着手下操场,主动提起了骆蘅的垃圾桶:“我来提桶,你来捡,分工合作。”
“哎哎哎,聊会天嘛。”周洲用挂着绷带的那条胳膊撞了下骆蘅。
骆蘅侧身躲开:“不熟。没什么好聊的。”
“姨妈巾都给我送了,怎么能说不熟呢。”周洲转身倒退着走,看着骆蘅:“哎,不过说真的,前脚刚跟你打完架,后脚你还愿意帮我送姨妈巾来,我真的挺意外的,也蛮感动的。”
“这是两码事,有什么好混为一谈的。”骆蘅正在专心对付一片枯叶,她还是不能熟练的使用这个工具,夹了好几次,愣是夹不起来。
周洲看不下去了,抬脚把落叶扫进了下水沟里:“捡个垃圾你这么认真干嘛,又不能给你颁个奖。”
骆蘅没说话,转身去了别处。
周洲提着桶追了上来:“话说,你要不要来我家住?一百五十平,四室两厅,主卧次卧儿童房随便你选,哪个房间都比你那巴掌大的宿舍要舒服得多。怎么样?”
骆蘅不为所动:“不去。”
“你倒是稍微考虑一下啊。”周洲大受打击,但没有轻言放弃。
“我们一起住的话,还可以自己做饭吃,想吃什么就做什么。这学校食堂的饭菜,我的个姥姥啊,难吃的简直怀疑人生。你放心,你给我送了姨妈巾,从此就是一家人。我包你吃包你住,一分钱不用你花,你要是一个人睡觉害怕,我还能抱你睡。”
骆蘅:“滚。”
“我认真的,你考虑一下呗。”周洲拉住骆蘅:“在这里除了你,我也不认识别的人了啊。”
骆蘅:“干嘛一定要拉个人回去住?”
周洲定定的看了骆蘅两秒,她眼睛不大但很明亮,总是张扬肆意的闪着光——那天早上,骆蘅就是因为她的这种眼神,误以为她在挑衅自己,才动手打的她。
现在却显得有些落寞,她耷拉着眼皮,脚尖有意无意的踢着地上小石子:“今天回去,家里就我一个人了。”
“我爸妈离婚了,我跟我妈。她现在还年轻,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我没理由一直拖着她。反正上大学的时候,也是自己一个人生活。现在就当提前练习一下。”
周洲叹息了一声:“可是,刚才我妈给我发信息,说她走了,我这心里突然就空了。想到晚上回去就我自己一个人,怪难受的。”
“你喜欢吃什么?”骆蘅问:“这里可以买到的。”
周洲抬起眼睛看着骆蘅笑:“怎么,你要给我买好吃的啊?”
骆蘅:“是让你自己去买。”
“化悲伤为食欲嘛?”
骆蘅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纸巾递给周洲。
周洲不解的接过:“干嘛?”
骆蘅:“找个人多热闹的地方,吃饱,再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周洲:“什么啊,说的你好像很有经验似得。你爸妈也离婚了嘛?”
骆蘅看了她一眼。
周洲立马自打嘴巴:“乌鸦嘴,乌鸦嘴,祝你爸妈百年好合。”
骆蘅没和她计较:“你家我肯定不会去的,只是告诉你一个自我排解的方法。过了今晚,以后会慢慢习惯的。”
不知道这个办法对别人管不管用,对骆蘅是有用的。
从五到十岁,骆蘅都是由同一个阿姨照顾。
十岁那年,她自己胡闹,把脑袋卡在了阳台护栏上。当时,阿姨有事出去了,是邻居帮忙打119叫来消防员救下了她。
阿姨回来后,带她去医院做了检查,也叫人把护栏修好了。
但她爸爸还是因为这事把阿姨给开除了,事先没有跟她做任何沟通。
那天,阿姨特意穿了件崭新的衣服,去接她放学,带她去吃早就约定好的火锅。
“蘅仔,以后要是见不到阿姨了,你会不会想阿姨啊?”
那时的骆蘅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当然想啊!”
阿姨欣慰的捏了一把她的脸:“总算没白带。”
“蘅仔啊,明天会有新的阿姨来照顾你。”
“为什么要新的阿姨来照顾我,你要去哪里?”
“你爸爸觉得我照顾不好你,不再雇佣我了。”
想到以后放学回家,再也见不到阿姨,骆蘅心里难过,眼泪就出来了。
阿姨牵着她的手,旁若无人的穿过热闹拥挤的广场,她一边给她擦眼泪鼻涕一边告诉她:“在人多的地方哭,就不会觉得那么孤单了。哭完后,我们去吃火锅,吃完火锅,我送你回家。”
“然后,你自己冲凉睡觉,你要是睡不着就给我打电话,睡得着就亮着灯睡觉。我会在楼下看着你。可能,刚开始会有点不适应。以后,你就会慢慢习惯的。”
那是骆蘅第一次经历真正意义上的离别。
其实,阿姨完全可以不用这么费心,毕竟她爸爸在开除她的时候,也是毫不留情。
可是,她没有那么做。她尽其所能的陪骆蘅度过了那个难过的夜晚。
她来接她放学,当面告诉她实情,牵着她的手,陪着她在大庭广众下哭,让她吃饱,送她回家,站在小区楼下陪着她入睡。
当骆蘅问她,可不可以上去陪着她睡时。阿姨说:“蘅仔,阿姨只能站在这里陪你,要是上去看着你睡,今晚我又走不了了。”
骆蘅向她爸爸求过情,她爸爸却认为:“一个阿姨走了还有新的来,有什么好留的。”
那之后,骆蘅就主动要求去住校了。她爸爸也乐得省事。
“真是谢谢你了,这么体贴还给了我一把纸巾。”周洲唉声叹气:“说实话,我还真的挺苦恼该怎么谢你。千里送姨妈巾的情谊是吧,我要是只还包同样的姨妈巾或者折现还钱给你,那我就太不够意思了。要不然,周末叫上你宿舍的同学,大家一起去我家好好去吃一顿。”
骆蘅从她手中拿过垃圾桶:“不用。”
周洲追了上来:“哎呀,你不要总是这么拒人千里之外嘛。我现在有钱。”
骆蘅头也没回:“自己好好存着吧。”
……
“喂~”周洲挥着手臂朝骆蘅跑来,另一条胳膊上的绷带已经取了。
“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个办法,真的挺管用。我昨晚把整条街吃了个遍,吃饱后就困了。回家凉也没冲,洗了把脸,倒头就睡。今天早上起来,冲了个热水澡,感觉还不错。”
“来来来,我来捡。”周洲从骆蘅手中拿过捡垃圾的铁钳:“你提着垃圾桶跟在后面就行了。”
骆蘅从善如流把东西交给了她:“胳膊好啦。”
周洲把胳膊横在她面前,做了个举铁的动作:“本来问题就不大,绷带都是带给我妈看的,她走了,还带着干嘛。”
骆蘅:“你那手怎么弄得?”
周洲促狭的看着骆蘅:“不是你事后报复给我弄断的么!”
骆蘅皱起了眉。
周洲立马举手投降,真是怕了这丫了:“哎呀,我开玩笑开玩笑的,你没见我笑得这么猥琐嘛,你这人怎么这么容易当真呢。是我自己走路玩手机,踩沟里摔断的。只是断的时间有点巧,大家不都在传,说是你老人家给我弄断的嘛。”
骆蘅整天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除了坐在她旁边的塔拉和一个小梨涡,她很少和同学们打交道,消息一向不灵通。
“我也不知道这消息是谁给传出来的。我那天无意间听到有两个人在讨论这事,说的是有鼻子有脸跟亲眼看见了一样。说你是因为白天没打过我,晚上找人直接断了我一条胳膊。说的我这个当事人都差点信以为真了。”
周洲当时虽然和骆蘅闹了矛盾,但她讨厌这种无中生有的污蔑。
“不过现在没事了。”毕竟她这个当事人已经当面澄清过,胳膊是她自己摔断的,跟骆蘅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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