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撞见

“我靠!”骆蘅没看清楚来人,一听到动静,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抓毛巾,太慌脚底滑了下,一头撞在墙上。
额头上立马起了个大包。
“不好意思,里面没声,我以为没人,我只是进来洗一下手。”
林茵?
一听到林茵的声音,骆蘅脊梁骨上的寒毛瞬间炸开,浑身的血液一股脑儿的全冲到了脸上。她本能的抽下毛巾挡在身前,蹲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
如果可以,她宁愿跟着刚才的泡沫被冲进下水道里。
林茵若无其事的洗完手后,没立马出去,反而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来摸她额头上的包。
骆蘅低着头,把脸瞥向一边,躲开了那只手,她的心脏快要跳到喉咙口了,甚至产生了一种缺氧的窒息感,头晕目眩。
“你先出去。”骆蘅的声音变得异常奇怪,很嘶哑带着哭腔,听着完全不像她。
林茵好像这才发现她的窘迫和难堪,收回了手:“不用这么紧张吧,我也是女性啊。而且,我十五岁就开始解剖人体了……”
她的声音很温柔很认真,没有半点调侃或戏虐的意味。可是,骆蘅再也无法忍受了:“你先出去好嘛,我求你了。”
“好好。”林茵出去前,还不忘帮骆蘅擦了眼角那滴欲落未落的泪。
十分钟过去了,洗手间里除了哗哗流水声,没别的声响,也不知道那小屁孩在里面干什么。额头上肿了那么大一个包,不赶紧处理一下嘛,淤血了就麻烦了,本来就笨笨的不大灵光。
林茵暴躁的扬手一扫,桌上的一圈纸飞到了下铺小梨涡的床上。
“你没事吧?”林茵轻轻的敲了敲洗手间的门:“好吧,我向你道歉,我不应该不敲门就进洗手间。可是,我只看到了你的脖子、肩膀、腰、腿。这些零件平时穿裙子或者T恤短裤也会被大家看见的啊,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都是泡沫啊!”
林茵耐心的就像是在哄一个跟她置气躲在被窝里不肯出来的小孩。
她又耐着性子静等了会,还是毫无动静,别是撞晕在里面了吧。
“你是醒着的,还是晕倒了啊!不说话,那我进来救你啦?”
“我没事。”骆蘅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急切,生怕林茵再进去。
林茵从小生活的环境很单纯,接触的人也很有限,给她做手术和调理身体的医生、奶奶、父母、小姑姑以及小姑姑实验室里那些头发稀疏的伯伯阿姨们。
除了塔拉,她没有一个同龄人朋友,其他人包括亲戚家的小孩,她一个也不喜欢。那些人不是太丑就是太蠢,而她的精力和时间又太有限,根本舍不得花在他们身上。
林茵因为天赋和身体的缘故,从小被所有人骄纵偏爱。除了奶奶,她随心所欲的对所有人、所有事,包括骆蘅。可现在,她有点束手无策。
她都已经把事情解释清楚了,那小破孩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她本不想再管她,可是,意志和心第一次出现了分歧。
天啦!林茵头大的捂住了额头,所以说嘛,小孩子什么的最麻烦了。
……
骆蘅不知道自己蹲在花洒下淋了多久,直到外面突然“砰”的一声,像是暖水壶之类的东西炸裂了,吓得她浑身一哆嗦。
该不会是林茵发脾气摔东西了吧?塔拉不止一次提醒她,林茵的脾气是很骄纵任性的。
骆蘅担心她弄伤自己,连忙擦干身体,穿上衣服。
她出去的时候,褚菲和小梨涡正蹲在宿舍门口捡玻璃碎片,小梨涡脚边流了一滩汤汁,塔拉从外面拨开围观的同学,侧身越过她俩,直径走到林茵面前,抱住了她。
林茵的脑袋枕在塔拉的肩上,浓密的深棕色波浪卷发挡住了她的脸。
她在别人怀里!这个念头一直在骆蘅脑海里挥之不去。
都收拾好后,大家去了褚菲她们宿舍,文添给小梨涡洗了个苹果。
“行了,别哭丧着脸了,你又不是故意的。”褚菲看着骆蘅:“你这额头又是怎么回事?”
“哦!”骆蘅低头用手背碰了碰,有点疼:“冲凉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下,小梨涡怎么啦?”
褚菲说:“她给你送汤来,推开门看到林茵,吓得碗都拿不稳。班长。”
塔拉一个人进来了。
骆蘅从凳子上站起来:“她怎么样了?”
“没事,就有点头疼,在你床上睡下了。”塔拉最后一句话取悦了骆蘅,她不动声色的扬了下嘴角。
“饿了,一起出去吃饭吧。”
“走去,走去。”
“哦!”塔拉走到门口回头看着骆蘅:“小女崽林茵给你拿了粥来,你留在这里吧。她醒了,旁边要是没人,得翻天。”
大家都走了,骆蘅蹑手蹑脚的回了宿舍,进去后轻轻关上门。
对面阳台的推拉门也关着的,靠近她床边的那半窗帘放了下来。桌子上有个她从没见过的天蓝色保温盒,应该是林茵带来的。
这是个六人宿舍,三张上下铺,左边并排两张,右边临窗一张,靠里是衣柜,中间有一张长桌,上面放着各种日用品,桌子下面还有六张凳子。
小梨涡睡左边靠窗的下铺,塔拉睡她旁边。骆蘅一个人睡右边的上铺。
林茵放着两张下铺不睡,要爬到她的上铺去。一想到这里,骆蘅就不自觉的笑了下。
宿舍里好安静,骆蘅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蹑手蹑脚的搬出一条凳子,在桌前坐下,小心翼翼的打开保温盒,用里面准备好的调羹搅了搅,是排骨粥,好香。
她尝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嘛?”
“咳咳~~”粥呛进了气管,骆蘅用力按住胸口,咳得根本停不下来。
林茵听着都觉得难受,她从床上坐起来:“我又把你弄难过了,没事吧?”
骆蘅摆了摆手,花了好长时间才平复下来。“你……你不是睡着了嘛!”
“在陌生的床上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睡着,我只是头有点疼,眯了会。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么难搞定的小孩。”林茵侧身躺下,面朝外,脑袋枕在手臂上,看着骆蘅。
骆蘅坐回到凳子上:“不要把我当小孩,你只比我大一岁而已。”
“喔喔~~,不是小孩,被看一下,就蹲在地上哭。”
骆蘅忍不住暴跳起来,她怎么能拿这种事情取笑她:“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我……”她想威胁林茵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可是,她找不到筹码。
“会怎样?”林茵好奇的追问。
“你……”骆蘅气呼呼的看着林茵,她看不清,看清了,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骆蘅突然有些泄气:“算我拜托你了。”
“好!”
“……”这丫完全的吃软不吃硬啊。
前两次见面的时机都不大对,骆蘅一直很想问问林茵,她为什么要给她毛毯,特意给她送药膏来,还为她画画……应该算是为她而画的吧。
“你,为什么把自己的毛毯给我盖啊!”
“因为你看上去好像很冷的样子。”
骆蘅:“那又为什么让塔拉给我拿药来?”
林茵:“你的脸不是被抓伤了嘛!”
她说的那么理所当然,骆蘅都无可反驳。可是,这又好像不是她所期盼的答案。
“今天不是周末嘛,你怎么还来学校?”
“我昨天答应过你,今天会来看你啊!”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看到她冷就要给她毛毯,知道她脸受伤了,就特意送药来,为随口应下的一句话,周末跑到学校来?
骆蘅张了张嘴,结果什么都没说,只是心里叹息,低头继续喝粥。
宿舍又恢复了宁静,骆蘅满腹心事的喝完小半碗粥后,发现林茵睡着了。
林茵侧着睡的,有头发垂到了嘴边,骆蘅想帮她拨开,又担心够不着吵醒她。
骆蘅做贼一样,束手束脚的搬了条凳子,打横放在地上,一只手撑住墙面,踩了上去。
“下个星期一起去看电影吧,我家哥哥主演的。”褚菲的声音。她们回来了。
骆蘅一听到动静,立马跳下凳子,踮起脚尖就跑。赤脚跑到洗手间门口,湿漉漉的地板砖凉沁沁的。
干什么啊这是!
她只是想帮她弄开头发,又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干嘛搞得跟个小偷一样草木皆兵。
骆蘅深呼一口气,挺直肩膀,重新走了回去,把凳子小心翼翼的放回了原处。
宿舍的门被推开一条缝,小梨涡探进半个脑袋朝骆蘅招手。
骆蘅会意。
“还是我来吧。”塔拉从小梨涡手里拿过药,倒了一点在掌心里。然后,一手扶住骆蘅的后脑勺,一手覆在她额头的大包上,边揉边调侃褚菲:“你就是个墙头草,见一个爱一个,平均两个月换一个哥哥。”
“这次可不一样。”褚菲强调。
文添作证:“对,这次人家已经喜欢了三个月了。”
大家都笑起来,骆蘅却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林茵醒了没有。
“我去切点香瓜来吃。”骆蘅等塔拉帮她上完药,借机回了趟小宿舍。
林茵好像还在睡,骆蘅故意慢腾腾的给香瓜去皮切块。
“我也想吃。”林茵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声音有点嘶哑。
骆蘅放下水果刀,走到床边:“你要吃香瓜?”她声音很轻,好像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大声说话会被吓跑了似得。
“嗯!”林茵闭着眼睛呢喃了声。
骆蘅切下一小块,用纸巾包住,递到她手边。林茵半眯着眼睛看了下,摇头:“不要这个。”
“那你要吃哪块?”骆蘅耐心的问。
“吃里面的汁。”
“吃里面的籽?”骆蘅吃香瓜从来都是去籽不去皮的,她回头看了眼垃圾篓。
“是籽里面的汁啦。”林茵扯着刚睡醒朦胧又软绵的长音,似在撒娇。骆蘅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喉咙发干
“那我先把这个给她们拿过去,等会重新给你开一个,好嘛?”
“嗯。”林茵乖乖点了下头。
骆蘅的心顿时漏掉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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