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月当然不知道自己跑得健步如飞是为了追老婆,她只知道要再不快点,时间不定的朝汐提前回rose拿完东西,那下次就一定不是今年了。
可即便如此,她紧赶着到rose的时候朝汐还是没瞧见,就连瑞尔的人影也不清楚跑哪去了,只有工作室的前台招呼她自便。
说是自便,到底是人家的地盘儿,隋月仍旧在上午坐过的地方等。
然而她今晚过来没戴帽子跟口罩,刚坐一会就有认出她的学员来问:“隋老师怎么在这里!是来找朝汐老师斗舞的吗?”
斗舞?
这两个字隋月好久都没听过了。
她觉得挺好笑,自己眉梢眼角哪儿哪儿都写着友好交流,怎么就被看成生性好斗了呢?
低头扫了眼,莫不是今天这身黑羽绒服配条紧身纯黑牛仔裤的装扮?
隋月后悔莫及,更坚定要展示出纯良无害的一面,笑:“我是来看望你们朝汐老师的,因为我听说她最近……腰不太好。”
“腰不太好?”女学员转头问身边的几个人,“你们听说这事了吗?”
有人“哦”一声地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今天之后她应该都不会来舞蹈室了。”
立马有人替隋月感到遗憾:“那……隋老师还在这等她吗?”
“等啊!”隋月回答极快:“你们瑞尔老师说她今晚要来这里拿东西。”
大概是见她好说话的样子,站面前的几个人表情立即变轻松,开始不停提问。
“隋老师,你觉得自己是跳男团舞帅,还是女团舞帅?”
“不知道隋老师有男朋友或……女朋友吗?”
“还有,隋老师你有喜欢的舞团吗?”
“那个隋老师,你的舞蹈课能多放些名额吗?我朋友好几次去排课都满员了。”
七嘴八舌问得隋月脑仁犯疼,但这些都没最后一句来得让她头痛欲裂。
“隋老师和我们朝汐老师没多熟吧,怎么今夜想起来看她了?”
如果不是问话的人面露诚恳,隋月快要怀疑这问话是故意让她难堪。
只不过这话冷静想一下也没什么不对,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只差写在她脸上。
隋月继续摆出好脾气一一作答:“应该是男舞跳起来帅些吧;我还没有交往过男女朋友;喜欢的舞团实在是有点多;关于名额,我们savage下个月会有老带新的活动,你们的朋友要是感兴趣,可以让她提前去登记报名。”
对了,还有最后那个问题。
“实际上以前也不算不熟,至少我自认为对你们朝汐老师在舞蹈方面还是挺了解的。”
哪知她刚把这话说完,休息室的门口就传来一声冷哼:“自以为是。”
不仅如此,空气中似乎还混杂着一股墨香味道,很淡,如果不是她从小在奶奶身边打转,也许根本闻不出来。
隋月转过脸去看,说话的人这次将棒球帽压得更低,完全挡住了那双眼睛。
口罩也换成了大衣的同色——黑色,导致本就高挑的个子看起来特别生人勿近。
并且直觉告诉她,此人很不好对付。
隋月连忙站起身,笑着走过去打招呼:“嗨!朝老师,我是savage的隋月,很高兴见到您。”又礼貌伸出自己的右手。
朝汐双手揣大衣口袋里,却没回握, “我可不太高兴在这地方见到你。”
“呵呵,是吗?”隋月感觉自己的脸像有团火在烘烤。
不过求人办事,哪有三两句就顺利办成。
握紧手放下,她又接着客套:“听瑞尔说你腰不舒服,我刚好认识一位不错的理疗师,要不要带你去试一试?”
朝汐依旧语气如雪,“我们没这么熟。”
怎么说,虽然来这里之前,隋月想到过会有热脸贴冷屁股的这一遭,她也做好了rose的学员把这幕丢人行径拍下来传网上去。
但是设身处地经历过后,她有点笑不出来了。
何况她看不见朝汐此刻的神情,也就导致她拿不准瑞尔嘴上说的朝汐不喜欢自己,到底是百分之五十那种,还是百分之百厌恶的那种。
要是前者的话,她还可以效仿上午对瑞尔的那套,如果是后者……
隋月把人足足看了近半分钟,才从唇缝里挤出几个字: “一回生二回熟嘛。再说了,朝老师要是肯给个机会,我相信我们会成为朋友。”
说完的同时,脑子飞快想着要是朝汐再拒绝,她又该怎么化解。
按理说身边朋友的成功经验并非不能借鉴,例如赵可心最爱用的那招姐姐妹妹一家亲;沈芋朵和赵可心大差不差,但是她做这些的时候会带点眼含泪光;柳栩比较擅长吃饭喝酒打牌外加送礼。
所以知道朝汐受用哪一招这对她来说很关键,但无论如何,不到最后一刻她决不放弃。
“那你帮我做件事。”
“……啊?”
“怎么,不愿意?”朝汐隔着层口罩冷笑,“那我凭什么给你机会。”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令隋月惊讶的压根不是帮忙做事啊,是她没想到朝汐会这么快松口,会真愿意给她机会!
这其中应该有诈吧?
脸上的惊喜一下就变成了迟疑,隋月谨慎问: “什么事?”
原本懒懒斜靠在玻璃门的朝汐,转身往前台那边去,让身后的人跟上。
直至进了瑞尔的办公室拉开凳子坐下后,朝汐才用手撑着眉角不紧不慢地说:“帮我找个地方住,不要太向阳的,也不要太潮湿,空间上不用多大,周边配套设施这些无所谓,重点是要清静。”
隋月还以为是什么伤天害理,杀人放火那种,一听只是帮忙找房,心头绷紧的弦一下子更紧了。
她不放心地问出声:“真就这么…简单?”
朝汐抬起上目线,“帮,坐下;不帮,马上出去。”
看来是她小心眼了,隋月连忙笑说:“那你算找对人了,这段时间我刚搬家,前后看了不下十几处地方。”
“哦?你从中选了哪儿?”
“老城一处旧房子。”
隋月嘴上应着,手指也把微信里和中介聊天的内容点开递给朝汐看,“这一个单间配套,中心地段坐南朝北,各方面都挺符合你要求。”
隋月最初也想选这个,可惜房东怎么都不愿意三个月起签。
朝汐看了眼后不感兴趣,又问:“你那地方有多大?”
“不大,也就两室一厅。”
“环境呢?”
隋月想到什么说什么:“挺干净的,采光这些还可以,除了没电梯要爬三层楼。”
然后她就见朝汐将右手手指在桌子面上,弹钢琴似的敲,语气听着也像在同情:“爬楼的话,是有点辛苦。”
“是啊,所以等我家补完漆再透个风就搬回去了,不会常住。”
“既然这样,那把你租的地方腾出一间房给我。”
“什么?!”隋月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说…要搬我那里?”
朝汐一直保持原来的坐姿,语速有条不紊地重复:“不是要我给你个机会做朋友,我给了。”
可是隋月哪想到过这些,她来这里的期望值顶多也就先和朝汐说上两句话,混个面子熟而已。
当朝汐说愿意给她机会,又让她帮忙找房子,还要她把房间让出去一间时,这对毫无准备的她而言简直像是头顶下着馅饼雨,整个人直接砸懵了圈。
并且住一起之后的场景,开始快速蛮横地在脑中勾勒成图,她仿佛已经看到朝汐和自己在客厅里拍各种舞蹈视频,粉丝在视频下大喊心满意足一键三连……
“就这一个简单的忙,你也要考虑很久?”
初冬入夜的冷风不知从哪个没关紧的缝隙挤了进来,把隋月冻一激灵,她赶紧作答:“你都说是简单的忙了,我肯定得帮。”
只是,浑身透露出精明锐利气场的人怎么会这样便宜她呢?
通常被求者不都乐于见到一些求人者的垂死挣扎吗?
“除此之外,你真没有别的要求?”隋月实在不放心。
朝汐微仰着头,用那片因帽檐遮挡而产生的阴影看人, “你还想要什么?”
这次的语气听着犹如警告。
隋月看桌面上的那只手,怀疑,惹怒朝汐的人必会被那嫩长的手指用力扼住喉咙,窒息而亡。
“好,你什么时候搬?”问完还觉不够,她再添一句:“时间将就的话,我帮你。”
得到的结果是朝汐告诉她今晚上就可以搬过去。
“啊?这么快!”隋月在同个地方,再一次发生了嗓音不受控事件。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给你这个机会?”朝汐从椅子上起来,“带路吧。”
隋月的个子不算矮,但是当朝汐一走近,她仍是要抬头才能看见帽檐下那双讳莫如深的眼睛。
这样一来输了先天优势又输掉后天气场的她,哪敢再细问,只能变成跟班的样子随在朝汐身后。
但走了没几步,隋月想起瑞尔先前提过朝汐是来拿东西,“你东西不拿吗?还有,你今晚要用的行李呢?”
“要拿的东西不想搬着它爬三层楼,先放舞蹈室这里,至于行李……”
说话声断了的同时脚步也停下来,朝汐在认真思考,几秒后才继续说:“我车上有几件换洗衣服,剩下的等后面有时间再回去收拾。”
临关门前,隋月再看了看朝汐的腰,心说三层楼不是三步台阶,不会到时候爬不动还要她背着上楼去吧?
殊不知走在前面的人像是能看穿人心一样,转过身来把她去路堵住。
“走这么慢,怕我会让你这副小身板背我上楼去吗?”
隋月被黑如墨的眼眸审视得差点没了呼吸,慌张摇手否认:“我,我可没这样想。”
朝汐冷着张脸回头,“你最好没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