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她不介意答案是什么。

夏念是想杀了面前的这个女人。
可从小长大的环境,所接受的教育不允许她做出违法的举动。
何况这念头只是她一时冲动而生的产物,她不该被它支配,必须保持冷静和理智。
“关于你家里的事,我跟夏今心说了。”夏念又想起那个哭红了眼睛的女人,“她,日后应该不会再强留你在身边。”
阿念却不信地笑,“夏今心连她的亲弟弟都下了手,若是放我走,那她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场笑话?”
为了爱一个女人杀了自己的家人,这样的事不管放在古代还是现代,听着都让人发怵。
但是如果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夏念相信夏今心不会走这一步。
低头看着靠近的剑柄,血腥气在鼻尖流转,夏念对这气味太敏感,只得又往后退了小步,“我承认她有时候是挺霸道不讲道理,但这件事不一样,她是个长了脑子的正常人,她不会不清楚强留你在身边带来的负面效果。”
“你就那么相信她?”阿念不再往前走,盈满泪珠的眼睛里多了份不可置信,“夏念,你与她相识才多久?我与她又在一起多久?我没必要故意夸大夏今心的霸道偏执来骗你。”
“这不是骗不骗的问题,是你俩沟通不到位的问题。”夏念心力交瘁地抬起手按着额头,“你们需要当面聊一聊,因为这事不仅关系你和她,还有我。”
阿念不解,“怎么个当面聊法?”
“就像现在这样,你进夏今心的梦去找她。”
“我没试过进别人的梦里。”阿念犯难,也有些犹豫,“而且……我不敢见她。”
不敢,不敢!
夏念听完立马起了火,“你都敢跟我偷换了,你这女人还有什么不敢的。”她气得用手指着人发令:“你今晚就给我去找她,听见了没有!”
突然变凶的腔调把阿念震得发木,许久才缓过神来,“好,好的。”
夏念不想再看见这人,“你走吧。”
“走?”阿念有些搞不懂状况,“你……你不杀我了吗?”
“谁说不杀!”夏念眼神凶巴巴地瞪着装傻充愣的女人,“等你把事情说清楚了,我再杀。”
“哦……”阿念一步两回头,“那我走了。”
可下一瞬,夏念却急急跑向前,“前面是悬崖,你不看路啊!”
穿过耳畔的风,猛烈跳在胸口的心脏,还有眼看就要碰到却差一点的可惜,如果不是虚惊一场的梦,这样的体验不次于经历了一回死里逃生。
尤其在睁眼的时候看见对面桌边还坐着一活人,而活人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夏念感谢自己身体健康没有心脏病,否则定会被这两个女人轮番吓死不可。
偷看让人抓到现行,夏今心也不显慌张,淡定地收回视线后翻开桌上的茶杯,问:“要喝水吗?”
夏念愣愣看着她,像是刚开机的电脑,所有反应都还在缓冲加载,说话也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冒:“你什么时候上楼进的屋?”
其实这问题问得没有多大意义,因为夏今心随便编个时间,她也找不到任何证据怀疑。
“刚上来不久。”夏今心没等到想听的话,依然拎起茶壶倒了杯凉白开,“不渴,喝一杯润润喉也好。”
夏念看了眼水杯,又看了看倒水的人,最后扶着椅子把手站起来,结果一条毯子从身上滑落。
她赶紧弯腰捡起,拍掉灰,“你盖的?”
夏今心“嗯”声应答,再无任何话,脸上的表情也不冷不热。
这可不好猜。
夏念暗忖完把毯子放椅子上,人朝圆桌走去,落座,“毯子有灰,这杯水不能喝了。”
“那就重新倒一杯。”
夏念不想劳烦她再动手,“我自己来。”
“这是最后一次。”夏今心不慌不忙地将水倒掉,“我说话向来作数,你尽管放心。”
刚才还哭哭啼啼说要和自己做朋友,怎么打个盹就接受要跟自己一刀两断了?
夏念倒不是为夏今心的话感到不快,她只是好奇,“我睡觉的时候有对你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吗?”不然这转变也太突然了!
“没有。”夏今心简明意赅,连眼神都不再给她,“你什么都没同我讲过。”
这人不会说谎。
那冷着脸不高兴,就有可能是在为别的事生气了。
夏念把记忆往回倒转,想找出惹人不悦的前因,很快想到那串糖葫芦。
她迂回问:“你……吃了吗?”
水杯放在说话的人手边,夏今心眨了下眼睛,看人,“吃了什么?”
“糖葫芦。”她这性子真是迂回不了一点,挑明:“你在气我买了你不喜欢吃的食物,还气我送给了叶萃两串,又当着你的面给了丝绒姑姑和无恨,对吗?”
夏今心发笑,但是笑容没有温度,“你觉得我会介意这些小事。”
“那不然你气什么?”夏念这几天见惯了她笑的样子,说话软糯的样子,不多见冷冰冰的状态,心里的好奇已经快要变成噗噗往外淌的啤酒泡。
气什么?
这是明知故问,还是就想看她自损一遍后的难堪?
夏今心感觉好累,从未有过的身心俱疲仿佛十二月下的雪,将她从头到脚都浸湿,冻得她好痛,快要喘不上气。
“夏念。”她轻喊了一声这个名字,然后抬眸,竭尽全力在脸上挤出微笑,“我对你的好,让你误以为我是个很好欺负的人了吗?”
不断撕开她的伤口,不断暗示即将到来的分别,不断让她去承认接受,她没动怒不是脾气秉性有多好,是她不想最后留给夏念的样子还像在地牢里那么坏。
可结果呢?
————“你走吧。”
夏今心笑出声,笑得流下两滴泪,再用力擦干净,“我气什么?我也想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说着,她从凳子上站起来,“但不重要了。”
无论早迟,都是要走的,她没有奢望过会被留下,何必这么着急。
“今夜我会住在总管府。”门被打开的时候,她的心跟着破了洞,“明日不必送我了。”
不必送了……
今夜住在总管府……
夏念没太懂夏今心这两句话的意思,而且她刚刚又没说错做错什么,极快走出门,将要下楼的人拦住,“你为什么突然变这样?我有说过让你去住总管府或不送你出城的话吗?”
有原因还好,莫名其妙的,问也不说。
夏念觉得那杯水不该用来喝,应该泼在夏今心脸上才对。
“嘴长来不是只为吃饭,你对我有任何想法或意见,都可以用它说出来。”听见不回的人,真叫她忍得恼火。
“你分明就知道,还要我如何说?”夏今心止不住眼中的湿意,又不想让看见的人心烦,推开拦路的手。
“我知道什么啊我?!”
做个梦醒来就见人坐在房里,二话不说又非要给自己倒水,然后她顾着对方手臂的伤拒绝了一次,难道这还成了导火索?
夏念好厌烦这种思来想去都想不通的焦躁,头一回忘了讲礼貌,将夏今心的左手腕拽住,“你不把话说清楚,不准走!”
两个人僵持在楼道中央,闹出的动静惊动了楼下的人。
一阵急促脚步声开始往楼上来。
夏念背对着,她也不管,反正谁来也拦不住她问明缘由的决心。
但夏今心却出声制止:“谁都不准上来!”
这话一出,匆忙上楼的脚步立马停了,并且纷纷往下撤。
夏念仍是看着她,问:“在这里聊,还是回屋?”
“我没话同你再说。”夏今心转动手腕,“我要去总管府。”
“你说清楚了我会放你走,甚至我可以送你去。”未免挣脱,夏念加重了一点力,坚持:“但你就这么过去,不行。”
随后不管夏今心同不同意,她直接拽着人往屋里走,再将人按在圆凳上,“你喝杯水冷静冷静。”
做完这一切,夏念给自己也来了一杯,不然她都不知该把手往哪里放。
因为处理这样的突发状况,本就不是她的强项。
等三杯水下肚后,夏念冷静下来一点,身体能做出的反应也不再是慌张无措。
“夏今心,对不起。”她开始为刚才粗鲁的行为道歉,并送上手臂,“你抓回去吧。”
之前碰一下都不肯,现在却主动伸到面前让她动手。
没有意外的欣喜,夏今心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盯着茶杯,“不必。”
两个字说得又冷又快,好在人没动,夏念轻轻舒了口气,回到正题:“为什么要去总管府住?你是有急事同无情无怨商量,又不想我在场听见吗?”
问得直接,代表她不介意答案是什么。
夏今心依旧是问一句才答一声的状态,好看的眼睛也无精打采,还湿乎乎的,看起来像淋了雨,“不是。”
夏念不懂这人怎么变得跟叶萃一样爱哭,想伸手替她擦掉,又觉得逾矩冒犯,只好在言语上下功夫,“既然不是,那就别去总管府了,这样明早我还可以送你。”
从没低声下气挽留过人,不知道是否用力过猛,但她真的尽力了。
结果哪知夏今心挂在眼角的泪,愈发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送我走,说来说去就想送我走,那你留我在驿馆做什么?”
“夏念,你明知道我不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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