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她从未像我需要她那样需要过我

再盛大的狂欢,终会落下帷幕。
再难化解的误会,也终有解开的那天。
而她们正在努力“解绑”。
抱住的双手还放腰间,没有松,夏念问夏今心:“你说,你抱歉把对阿念的执念放在了我身上,这句话我可以理解成你已经认清了自己对她是何种感情吗?”
“也许你说的对,”夏今心很慢地回答:“阿念的离开只是让我心有不甘,让我不能接受,并非是为失去她这件事本身。”
“我,我那时候也是在气头上。”
夏念看怀里的人,面上带着如是自己拆散了她俩的罪恶感,“夏今心,虽然我很想你和阿念有个最后结果,但你还是要依着你俩的现实处境来。至于我说过的话,听听就算了,做不得数的。”
“不是这样。”
迎上看向自己的那双杏眼,夏今心摇头苦笑:“其实从浏州回来后我有在想这件事,想我到底对阿念是爱恋还是依赖,想她到底有无在意过我,需要过我。”
苦笑又变成一声轻叹,“直到那晚,阿念在梦中哭着让我放手,见我答应以后利落干脆地转身,我懂了,原来她从未像我需要她那样需要过我。”
“原来,我在她心中可以这么容易放弃。”
原来那一年的分开,已注定了她们的结局。
这些话都是夏今心近来的感受,夏念听明白了,可她却不知道自己此时这个身份说点什么话才算合适。
而且她有些想为阿念讲两句“公道话”,因为,那个坏女人并没有所看到的那么坏。
但在说之前,夏念将放腰上的手挪到了夏今心后背上,像小时候妈妈哄她时一样轻拍着,“首先,我要夸夸你,在这段纠缠的感情里终于开始在意自己的感受,开始爱惜自己了。”
“然后,接下来你可能要听我讲一些废话。”
说到这里的时候,夏念把人再次揽进怀中抱住,声音也柔如水,“就是,我所看见的那个阿念并没有不需要你,她只是背着家破人亡的仇恨再没法做到需要你了,才不得不放你和自己自由。”
叹一声,她这个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又道:“虽然你们之间的感情结出了不算美好的果实,但夏今心你这样想,你们彼此拥有过对方十几年,那段日子的幸福快乐记忆是真实存在的,是独属于你跟她两个人,没人能把它抹去或抢走。就算后来的你俩身边再有谁,也不能复刻,你们依旧是对方心里最特殊的一个。”
结尾,夏念还不忘自我调侃:“而且比起失去,像我这种没人喜欢,也不喜欢谁的看着更可怜吧?可我还是好好活着,所以你也一定可以做到。”
“你怎么知道没人喜欢你?”抵在馨香温暖的肩颈处,夏今心看最后的烟火。
夏念接住肩上的重量,笑:“怎么知道,因为没人对我表白过啊。”
当然,即便真有谁向她表白,她也不会接受,因为她目前除了对涼国女帝有兴趣外,其余的压根儿提不起精神。
只不过这些话就没必要告诉夏今心了。
烟火大会貌似已经结束,她听见塔楼下的百姓正四面散去的吵嚷。
“你没那么难受了,就告诉我。”夏念提醒低头靠在自己肩上的人,“说好请你吃牛肉面的。”
一心想走的终究会走,她要做的是利落放手,不该还贪恋这刻的温存。
收敛面上情绪,夏今心退开了令自己温暖又放松的怀抱,“我没事了,走吧。”
牛肉面铺夏念只记住了一家的位置,便是红香园附近那家。
没成想,过大年都还在营业。
坐着等面出锅时,夏念问了句:“今儿大年三十,您不回家和家人团聚吗?”
面铺老板是个奶奶,笑起来眼角额头全是慈祥和蔼的褶子,却反问她:“若我回去了,谁给二位客官煮面?谁又给那些有家回不去,还有和我这老太婆一样无儿无女无伴儿的人煮面呢?”
话音落,老板奶奶就端着两碗面放她们桌上,“慢慢吃,我不着急收摊。”
夏念回她一个笑,“谢谢您。”谢谢让她这个有家回不去的人,能吃上碗飘着“家里味道“的面。
而身边的夏今心一路上都过分安静,只在脸上隐隐透着点浅笑,夏念瞧着不太好受,低声问道:“你还在难受吗?”然后把她碗里的面拌了拌,“要实在吃不下,我帮你吃掉好了。”
“我吃得下。”夏今心两只手捧住碗,不让端走,“何况这是你请我吃的面,怎能自己又端回去吃掉。”
哟,居然这么说她!
那她可以稍放下心了,便把手中的筷子搁碗沿上,“那行,我不管你了,我先吃了。”
夏今心其实有句话在马车上就想对夏念讲,她并没有看起来那样不愿吃饭,她只是想喜欢的人陪着自己一起吃而已。
但那些话却和她一起变成了秘密。
所以不仅没说,她甚至喜笑颜开地送夏念一份离别礼物。
两人吃完面,夏今心跟着夏念回到客栈,没进去,只站在客栈外的石阶下,随后从腰间取出一个金色的福袋,“今夜你请我吃面,我也有东西送你。”
夏念看着在暗淡光照下都闪着亮金金的袋子,没敢接,她怕是比满袋子金锭还要贵重的东西,“你的心意我收了,这……你还是拿回去吧,我不能要。”
“不是什么贵重值钱的玩意儿,就一个寻常白玉镯,我昨夜出宫瞧见后觉得很衬你,便买下了。”
为了让拒绝的人不再拒绝,夏今心把刻意买的缘由尽量说得没那么重要,“没花几两银子,只看你喜欢不喜欢。”
昨夜出宫买的?还是个白玉镯?
这情节怎这么熟悉!
夏念在脑子里疯狂倒退着回忆,然后立马想起来她昨夜刚好和一个女人抢过白玉镯,难不成那人……
哇哦!
“这未免……太巧了点。”
福袋还是没有被接下,夏今心只得将右手往回收,期待的光也在眼中缓缓暗淡,“正巧你不喜欢白玉镯是吗?”
“不是!”注意到福袋在离自己越来越远,夏念赶忙伸手拿住,“我刚好想买个白玉镯,没想到你就送了我,是说这个太巧了点。”
天,她现在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又见长了。
见福袋被夏念翻来覆去地看,夏今心眼睛里的期待又重燃,“那要不要取出来戴上试试?”
昨夜她买了之后试过,两个人的手腕差不多,应该不会太大或太小。
夏念不用打开看就知道玉镯有多莹白冰润,但她本来是想买下送给夏今心的,结果哪知,过了一晚上这镯子居然戴在了自己手腕上,并且刚好适合。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夸是夏今心的眼光好,还是她给自己挑礼物的眼光好。
更重要的是,她买的耳坠再送不出去了,因为一送,夏今心必然会猜出和她抢耳坠的那个人是自己。
夏今心却没看出来转着镯子默不作声的人是在盘算什么,倒是看起来好像无甚欢喜,“你真的喜欢吗?不喜欢不用勉强自己。”
“不勉强!哪有勉强?”夏念仿佛被扎到痛处,音量都拔高,眉峰拢着。
“那你……都不与我说话。”
看吧,又把送礼物的人给惹委屈了,夏念赶紧昧着良心编出一套说辞:“我沉默不语是在想,你送了我喜欢的东西,我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这话,也算不上全是假,那耳坠好看是好看,但如果夏今心不喜欢呢?
“我并无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夏今心很直白地向她明说:“也没有什么特别讨厌。”
这种话,听着是什么都可以接受,夏念却觉得是夏今心在给她台阶下。
然她还真就下了,“行,那我……收下了,谢谢。”
夏今心笑看着站台阶上的人好一会儿后挥手示意她进客栈,“这里风大,很冷,早些上楼休息吧。”
“你今夜不住这里吗?”走了两三步,夏念发现人没跟进来,转头问道。
夏今心依旧淡淡地笑,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今夜就不住这里了,宫中还有些事要处理。”
听见是处理公事,夏念“哦”了声,走回去探头往门外左右看,“那接你回宫的人呢?”
夏今心转身向右前方,“无仇在小巷里候着。”
真是神出鬼没的一帮人,她这路走来竟然半点没察觉。
不过有无仇在,她完全可以放心,将视线收回来,看着夏今心,“那我进去了,你也快回宫处理政务。”
“好。”
简简单单一个字,没说明天见,更没说后天见。
“我……真走了。”夏念指着楼梯。
夏今心温和地笑,“走吧,我看着你上楼。”
几步路的距离,拖拖拉拉地走了将近两分钟,等快要到楼梯口时,夏念没忍住回头看了眼夏今心。
仿佛有月光的光影落在她身上,显得整个人冷沁又高贵的不可触碰,然而那双漂亮的眼睛却闪动着似羽毛飘落在掌心的轻柔。
搁以前,夏念是不信的,她不信有人会看着又冷又热,又硬又软。
也不信小说或是影视剧里只对一个人才有的特殊,觉得那只是为了服务剧情,增强主角的人设魅力。
但夏今心这个女人却将她的认知城墙推翻重建了。
怎么办,不想就这样回家的念头又蠢蠢欲动在动摇。
她真的不能再看了!
身影最终还是消失在了楼道口。
夏今心握紧在袖子里的手这才缓慢松开,犹如硬撑着做完个重要决策,她原地站了许久,终于转过身往来时的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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