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想要将奴婢调去宝二爷房中做大丫鬟,顶替晴雯的位子,这事姑娘是知道的。可惜,老太太也不是傻的,一下子就猜出了奴婢是太太的人。奴婢这颗棋子等同在老太太面前过了明路,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既然如此,留着奴婢也没多大用处,那倒不如在废弃奴婢之前,再把奴婢最后的一点价值压榨出来。”
春纤越说越是心寒。
可笑先前她还以为凭着对贾宝玉的恩情,能换来王夫人放过她。
谁成想,她的心思已经狠毒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林黛玉越听越是心惊。
她指尖微颤,低头看向地上的纸人,心中百转千回。
她忽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春纤既是王夫人的眼线,如今突然倒戈,焉知不是另一场算计。
可那纸人上的生辰八字千真万确是她的,除了外祖母和紫鹃,旁人绝无可能知晓。
况且那字迹粗糙潦草,那也绝不是春纤的。
春纤见她神色恍惚,低声道:“姑娘,此事奴婢已说破,太太必不会善罢甘休,姑娘千万小心。”
黛玉怔怔地望着烛火,半晌才轻声道:“我……该怎么办?”
她声音极轻,像是在问春纤,又像是在问自己。
窗外风声渐紧,吹得窗纸簌簌作响,烛火摇曳,映得她面容愈发苍白。
她忽然觉得,这偌大的贾府,竟无一处是她的安身之所。
春纤见她愣神,知此事对她的冲击比之自己更甚,更明白她需要时间来消化,但此刻俨然是火烧眉毛,已经没时间等了。
“姑娘,这事你要赶紧拿个主意,奴婢,奴婢等着你救命呢!”春纤不知道是真的害怕,还是急哭了,声音中含着明显的哽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林黛玉缓过神来,强行镇定心神,走上前扶起春纤,见她眼眶骤红,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只死死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别急,这事总有法子的。”
春纤闻言,紧绷着的心顿时松了些许。
林黛玉俯身捡起地上的纸人,翻来覆去看了半晌,忽然摇了摇头。
“这纸人做的不对,还少了点东西。”
春纤楞了片刻,“少了什么?”
“巫蛊之术的厌胜之物,上头除了受害之人的生辰八字,上面应还有牛毛细针,这个纸人上没有。”林黛玉抬眸瞧着春纤,“你可曾见过这纸人身上的细针?”
“纸人身上的细针?”春纤是真不懂这些龌龊勾当,她见林黛玉说的郑重其事,忙拿过香袋仔细翻找。
翻遍了香袋,连那些香料也细细瞧过。
连根针的影子都没看到。
春纤心忽然一沉,抬头见林黛玉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她,心念电转,她登时明白了。
“姑娘,奴婢没撒谎,这真是太太让奴婢放在姑娘房中的,奴婢真的不是……”
春纤这次是真的急了。
她跪倒在林黛玉脚边,砰砰砰磕头不止。
如果林黛玉也对她起疑,那她在这府里,是真的真的没活路了。
“我相信你的话,”林黛玉见她头磕个不住,叹了口气:“只是二舅母对你起疑心了,她怀疑你是老太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