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三更,潇湘馆内万籁俱寂。
春纤独坐外间守夜,忽见里间烛火摇曳,知黛玉未眠,便轻手轻脚进去添茶。
却见黛玉拥衾而坐,手中执着一卷《李太白诗集》,见她进来,便道:“横竖睡不着,你且来说说话。”
春纤忙搬了绣墩坐在榻前。
黛玉将书卷搁在案上,忽问道:“白日里那僧道救治宝玉哥哥和凤姐姐时,你可看清了?”这倒没什么不能说的。
春纤把白日所见所闻都细细说予黛玉,只是她到底在僧道救人时走神,也说不出太多。
“姑娘,那僧道拿着宝二爷的玉念咒时,念得太快,奴婢也听不懂到底说了些什么。就是听他们说,宝二爷和琏二奶奶三十三日后会恢复如初。”
黛玉微笑着,又上上下下打量春纤:“我可听说了,那仙长可说你是宝玉哥哥和凤姐姐的救星呢。”
春纤最不愿提及此事,没想到这院子里就没秘密,不过早上的话,傍晚就传到林姑娘耳中了。
她尴尬地道:“姑娘惯会取笑人,那仙长随口戏言,岂能当真?”
“你不当真,二舅母未必不当真。”林黛玉意味深长。
春纤心知肚明,她说的是当日二人一同藏下的那个香袋:“姑娘的意思是……”
“经此一事,老太太必要彻查各房……”黛玉压低声音道,见春纤面色煞白,安慰她道:“既有救星之说,舅母反倒不敢动你。”
“那这香袋如何处置?”春纤急忙问。
“不必管,自然会有人来替你我做这件事。”林黛玉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春纤一怔,随即明白了她这话的意思。
“天也晚了,先睡下吧,明儿你和紫鹃随我去老太太那里瞧瞧宝玉和凤姐姐。”林黛玉合上手中诗卷,打了个呵欠。
春纤会意点头:“是,姑娘。”
晨起,黛玉对镜理妆,见镜中人比前日略丰润了些,便命紫鹃取那件藕荷色绣折枝梅的夹袄来穿。
用过早膳,携紫鹃春纤二人往贾母上房去。行至穿廊,恰遇探春、宝钗联袂而来。
探春一见黛玉便执手相问:“林姐姐可大安了?这几日家里乱得很,竟没得空去瞧你。”宝钗亦道:“听说妹妹前儿也病着,我原要去看的,偏生也是家中不得闲……”
话未说完,黛玉已笑道:“不过偶感风寒,哪里就劳姐姐们挂念了。”
春纤听她们一来一往的客气,心中雪亮。
这几日,因贾宝玉和凤姐中邪,家中众人为了救这二人,早就忙做一团。
此时,家里那些帮不上忙的,只能安安静静规规矩矩地待着,不能到处乱串门,以免引起众人疑心。
众人来至贾母院前,见鸳鸯已立在阶下拦人。
探春上前问道:“宝二哥哥可好些了?”鸳鸯福了福身:“三姑娘放心,二爷和琏二奶奶已用了膳,老太太吩咐让各位回去歇着。”
黛玉闻言,便挽了宝钗道:“既如此,咱们去三妹妹那里坐坐可好?”探春笑道:“正好新得了些新茶,招待贵客。”
三人遂笑着往秋爽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