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自探春处归来,潇湘馆内竹影参差,紫鹃、雪雁和春纤都在侧伺候。
黛玉瞧着三人,而后命紫鹃将颜鲁公墨迹交到探春,又使雪雁持自制花签给宝钗送去。
待众人散去,乃与春纤在卧房翻找,检查那藏香囊的螺钿小匣,却见锦囊空空,唯余一缕冷香。
两人相识一眼,均心知肚明。
果然,王夫人还是命雪雁将香袋取走了。
“看来二舅母果然信了那僧道所言,她既然认你是宝玉和凤姐姐的救星,自然不会再命你做你不愿之事。”黛玉轻叹,“这是这么一来……”
她没说下去,但春纤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但这么一来,也意味着贾母和王夫人就要开始全府搜查了。
只是,这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她们必然不会明面上大肆搜查,而是会暗地里进行。
数日倏忽而过。
这几日,大观园内一切风平浪静,似乎先前的事都是泡影。
这日一早,黛玉用完早膳不久,听得外头婆子笑嚷:“老太太给姑娘送冰湃果子来!”
春纤迎了出去,只见琥珀带着四个小丫头,捧着雕漆食盒,内盛荔枝、蜜桃等物。琥珀笑道:“老太太说林姑娘近日劳神,特赐些时鲜。”
春纤谢过,却见那几人眼风不住往帘栊深处扫视。
下午黛玉午睡方起,王夫人已遣人的送来新裁夏衣。
黛玉命春纤赏了丫头一百钱,好生送出去。
待她回来,黛玉笑道:“这已是今日第三拨赏赐了。”
又过了几日,院中形势骤然紧张起来。
这日,春纤正在小厨房里守着药吊子,忽听窗外几个小丫头子叽叽喳喳地议论,声音压得极低,却仍透着惊慌。
“……你听说了不曾?昨儿,太太把宝二爷屋里的人全换了,连跟着他十来年的老嬷嬷都被撵了出去!”
“何止呢,琏二奶奶那边也是,平姑娘和袭人姐姐都被罚了半年月钱,说是管家不严,让主子遭了邪祟……”
“嘘——小声些!若叫人听见,咱们也得吃挂落!”
春纤手中蒲扇一顿,看来,大搜查的结果出来了。
正怔忡间,又听一人低声道:“林姑娘这几日病着,老太太若怪罪下来,咱们潇湘馆的人怕也逃不过……”
话音未落,忽闻紫鹃从廊下走来,低声喝道:“小蹄子们胡吣什么?仔细撕了你们的嘴!”
那几个丫头吓得一哄而散。
紫鹃掀了青布帘子走进小厨房,见春纤正守着红泥小火炉,手里执着蒲扇,轻轻扇着药吊子。炉上药汁滚沸,咕嘟咕嘟地冒着白气,满屋子氤氲着苦香。
紫鹃走近笑道:“这样的事,交给小丫头们做就是了,何苦自己守着?”
春纤头也不抬,只低声道:“姑娘的药,我瞧着还放心些。”
紫鹃闻言,心头蓦地一紧。
这几日府里风波不断,凤姐和宝玉接连中邪,显是有人暗中作祟。
如今黛玉虽说大好了,若再有人趁隙下手……
思及此,紫鹃不由得点头叹道:“你说的是。如今这府里,竟不知哪一处是干净的。”
正说着,忽听外头脚步声响,二人俱是一惊。
紫鹃急急掀帘望去,却是雪雁捧着个锦匣子走来,笑道:“太太打发人送了一匣子燕窝来,说给姑娘补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