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个难得的晴天，陈澄美滋滋地睡到自然醒，草草解决早饭后直奔柏林国立图书馆，先找到一本大部头德英词典，然后扛着它在旧报纸区来回逡巡。
“你打算进行另一种形式的大海捞针？”
“不，我只是需要先攒点资料。都给我指明了是跟1917年革命和苏联相关的事了，这个沙皇指的肯定是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
她找到了1917年3月的一份国际新闻报。
1917年3月15日，在面临工人罢工、军队哗变、冬宫和政府大楼被占领，大臣和将军们均被逮捕的多重困境下，沙皇尼古拉二世决定退位，让弟弟米哈伊尔登基。结果米哈伊尔第二天也宣布退位，没有继承人，罗曼诺夫王朝宣告终结。
“二月革命之后沙皇并没有死，只是被囚禁，他所有的财产都掌握在临时政府手里。紧接着出现了七月事变，十月革命，最终苏俄夺取政权，沙皇全家被转移到叶卡捷琳堡。”
陈澄翻到了1918年4月左右的一篇文章，该文章作者声称沙皇一家已被杀害，随后相关文章越来越多，但日期却一直在变化，有的甚至在同一份报纸上刊登相信沙皇全家已经毕业和认为沙皇全家已经逃离苏俄的两篇文章，说明这件事在当时并没有被证实。
“事实上沙皇一家死于当年7月份。”
“你这个消息不扣我时间额度吧？”
“不扣，你能找到相同日期的报纸文章。”
陈澄往后翻到7月底的柏林地方报，果然发现苏俄宣称已处决沙皇一家的新闻。
“革命之后沙皇其实已经处于社会性死亡状态了，无非是提心吊胆看哪天吃枪子罢了。”她又翻到1914年8月的报纸，上面罕见地刊登了一张巨幅照片，备注是摄于沙皇对德宣战当天的皇宫广场，措辞显得既震惊又愤怒，形容这次宣战为“同室操戈”。
“我没记错的话，沙皇尼古拉二世、德皇威廉二世、英王乔治五世是表兄弟，对吧？”陈澄翻出1913年沙皇访问德国的报纸：“这份报纸上说当时沙皇一共有五个孩子，四位公主和一位皇储。皇储1904年才出生，革命发生时13岁，而且是确诊的血友病患者，几次濒死，全靠东正教神父拉斯普京治疗。”
系统“滴滴”响了两声。
陈澄点开副本一看，除了新增的关键词“血友病”外，底下明确出现了“格里高利·叶菲莫维奇·拉斯普京”的名字，字号都比关键词区域的大一些。
“我对这老哥的印象只有很难杀死、玩得很花，以及在好多小说和游戏里打酱油。所以他也在沙皇的遗产里打酱油吗？”
“你不知道他尺寸惊人？”
“大庭广众的，你闭嘴吧！”陈澄涨红了脸关掉界面起身环视四周。万幸今天是个工作日，人不多，她又窝在旧报纸区，暂时没人注意到她脸上变化的神色。
“确定要我闭嘴？”
陈澄赶紧顺毛：“别别别，还得靠你继续推副本呢。”
她继续看这篇文章上对末代沙皇子女的介绍：“遗产肯定跟沙皇的孩子们有关系，皇储年纪太小，估计还没到能了解皇室秘辛的年纪，那这四位公主呢？大公主奥尔加1895年就出生了，革命的时候二十出头，她出嫁了吗？”
她试图翻找大公主结婚相关的报道，但找了半天也只发现有文章猜测大公主可能与英王储联姻以巩固“英-法-俄”协约国关系，配图还是大公主与二公主1913年的合影，很难想象照片上刚成年的少女就要带着血友病基因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看起来没结婚，那这位公主是能分到遗产的。”
陈澄又转向二公主塔季扬娜的报道，这位也没结婚。
三公主玛利亚与原主同名，热度远超前两位姐姐。地方小报上热情地赞颂这位生于1899年的公主，说她像“波提切利的天使”，说她“温柔可爱又不失俏皮，是所有青年的梦中情人”。她甚至翻到了几篇战前刊载的普信男写给三公主的情诗。
不过一战期间，这位公主在德国的热度光速下降，甚至多了些骂名。地方小报开始刊载色情漫画，说玛利亚公主格外喜欢与士兵调情，说四位公主甚至皇后都与妖僧拉斯普京有染，稍严肃一些的报纸则热切地讨论一位放弃了德国王室身份留在英国王室的贵族曾追求过玛利亚公主，言下之意是，这位公主同样有可能与英国进行政治联姻。
“我没拼错吧？是来自巴腾贝格，还是巴腾堡的贵族？”陈澄挠头。
选择暴力破解而不是靠时间额度作弊，意味着她只能翻德文或者俄文报纸来获取信息，查不了中文百科。而弊端就在于，她能获取的信息受限于拉德森的德语、英语水平和翻字典的速度，文章一长内容一多，她就会直接抓瞎。
“天要黑了。”
“不急。”陈澄继续翻跟四公主相关的报道。
四公主安娜斯塔西娅生于1901年，革命发生时正是16岁花季少女。柏林小报对她的关注不多，也不算少，主要还是围绕拉斯普京的绯闻。一些小报说四公主写给拉斯普京的信件里有“亲爱的，我总是想着你，因为你对我这么好”之类的话语，猜测妖僧欺骗了纯洁且年幼的四公主的感情。
“单看这几句话确实有点暧昧。但不能因此就判定两人有亲密关系吧？没有十足的证据造这种黄谣真恶心。”
她又翻到了讽刺拉斯普京与皇后和几位公主都有染的涩情卡通漫画，忍不住翻着白眼扔开，顺着出访的报纸再往前翻，一路翻到1894年4月沙皇尼古拉二世与黑森公主结婚的报道：“难怪皇太子有血友病，他的外婆是维多利亚女王的女儿爱丽丝公主，维多利亚女王的血友病基因从母系血缘一路传给了他。”
陈澄想起副本封面那血红的字迹，啧了一声。当时吐槽说是沙皇的诅咒，现在想想，血液遗传病确实像个诅咒。
忙活了大半天，终于在不用时间额度的前提下拿到了想要的信息，她在阅览区找了个空座位坐下，将沙皇、皇后和五个子女的名字依次写在随身带的小本上，挨个打量一阵，划掉了皇太子阿列克谢。
“就六个名字，挨个试也能很快触发关键词了。”陈澄的笔尖停在四公主的名字上，轻声呢喃：“安娜斯塔西娅。”
系统提示音响了。
陈澄马上点开系统，果然发现拉斯普京的名字下面多了一个长长的全名“安娜斯塔西娅·尼古拉耶芙娜·罗曼诺娃”。
“果然，”陈澄继续念：“尼古拉、奥尔加、塔季扬娜、玛利亚、阿列克谢。”
没有提示音，也没有新的关键词出现。
她端详着这两个名字，开始转笔：“这俩人总不能是真情侣吧？难道还有‘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这种剧情？”
系统忽然响起一连串提示音，又戛然而止，变成愤怒的女声：“你这是作弊！”
陈澄自己也震惊了，她只是玩梗，没想到瞎猫撞上死耗子。她点开副本，关键词“孩子”被添加，进度已经从序章跳到了2-4，每一小节都有50根金条奖励，现在则有450根待领取提示，因为通关了一小节，甚至还奖励了20分钟额度。
“所以传言是真的，老混蛋睡了无知小姑娘？”她瞪大眼睛点开抽卡区，选择混合卡池，单抽一发，一边收起掉落的金币，一边继续吐槽：“我忽然有一个更狗血的想法，原主玛利亚该不会就是他俩的孩子吧？”
提示音没有响，但她发现待领取金条数从三位数变成了四位数，说明推测是对的。
“你咋不响了？坏掉了？”
“正在进行bug修复，为防止对玩家产生误导，系统可以自行决定开关提示音。”
陈澄啧了一声：“你玩不起，舍不得这点金条。”
她领完一千多根金条的奖励，打开背包，打量着排在第一格的“金条*50”和底下的“*22”，随手抽出一根端详。
这金条是个挺沉的实心长方体，手感很光滑，上面印刻着1000，大概是重量。包住金条的还有一块绸布，陈澄放下金条展开那块布，发现上面有一个十分花哨的图案：一只戴着皇冠的双头鹰展开翅膀，羽翼上挂满不同样式的方形勋章，利爪抓着权杖。
“沙皇这么有钱吗？结算全是真黄金？我记得这个双头鹰是俄罗斯国徽，不过没这么花哨，所以，这是沙皇的旗子？沙皇的遗产是很多很多黄金？”
系统传来机械音：“更新中——”
陈澄笑了，笑完才想起来玛利亚应该是1916年生的，那时候安娜斯塔西娅也才15岁，还携带有血友病基因。
“这设定真恶心。”
她笑不出来，盯着自己的手腕看了一会儿，又去看向手里的柏林地方报。
“我记得上小学的时候看那种讲未解之谜的地摊杂志，上面说沙皇一家其实1918年就已经领盒饭了，但一直有人声称自己是逃出来的皇族，隔了几十年才通过验DNA得到实锤。这个人说自己是逃出来的安娜斯塔西娅公主，有很多特征符合，也能说出很多皇族才知道的秘密，1920年2月入住了柏林的精神病医院。”
“更新完毕。你要去见她？”
“我已经知道她是假的，没必要再见她。”陈澄抄下精神病院的地址，归还报纸，伸了个懒腰往门外走：“但想见到那些告诉她皇室秘闻的人，就只能守株待兔了。”
走出图书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她找了家餐馆点上一顿大餐，等待的间隙里愉悦地抽了一发十连：一些金币银币蹦了出来，中间夹杂着一叠图纸。
那是某种机枪的图纸，主图上整支枪械身形修长，前半截布满椭圆形的洞，后面则是个半月形的尾巴，枪口前方的两脚架和扳机构成三角形，旁边是两个大小不同的折叠三脚架、圆柱形和圆盘状的两种弹匣。
图纸上方有枪械的名字：7.92mm Maschinengewehr 42
她不懂枪，不过看名字下面那粉色的四颗星也知道这东西不差，于是收起图纸，愉悦地开始享受晚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