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盛大的晚会,整个慕尼黑军政要人和社会名流云集于此。
陈澄只带了戈培尔出席,穿过走廊后,她特意让戈培尔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随时准备跑出去摇人。自己则昂首停胸走向讲台,跟冯·卡尔和警察局长赛赛尔等人打了招呼,坐到赛赛尔身后。
“局长先生,您看起来有些疲惫?”
“人上了年纪就会这样,维特尔斯先生您正年轻,肯定体会不到。”赛赛尔夹着烟,脸上的笑容显得他十分和蔼。陈澄组建紧急救援队这半年来,给他们的工作减负不少,他自然愿意跟陈澄拉近关系。
不过陈澄不是来跟他互吹的,她直截了当地问:“今晚的集会,警局安保工作是否完善呢?我听说有一伙人跟前局长联合起来,准备搞政变。”
“门口有警察呢。”
坐在另一边的冯·洛索夫听到这句话,微微一笑:“我也带了卫队,足够了。”
陈澄不确定亚当回去有没有跟冯·洛索夫好好汇报,因此将信将疑。冯·卡尔倒是表示赞许,眼见马上要到7点了,他拿着稿子直奔讲台。
“请安静,各位来宾晚上好……”
陈澄完全没空听他说了什么,只管盯着手表看时间。台上的声音滔滔不绝20分钟后,她咳嗽两声给戈培尔信号,又过了几分钟,一声枪响打断整个集会,刺耳的尖叫声中,二十多个身穿统一制服的青年闯进来,沿着中间的走道一字排开,持枪控场。
系统提示音响了一声。
陈澄抽空看了眼图鉴,赫尔曼·戈林,一张R卡,又抬头看带头冲进来的人,很意外戈林这会儿还不胖,长得挺顺眼,甚至有几分像国内某黄姓男星,再看戈培尔的方向,窗户大开,座位上空空如也,应该已经逃出去摇人了。
一个留着偏分头的男人冲天花板开了一枪,冲向讲台,跳上去挟持被吓住的冯·卡尔,冲底下的人大喊:“全国革命已经开始!我们的人已经携带着重武器占领了大厅,任何人都不许走!旧政府已经被推翻!将由我和我的战友们组成临时全国政府!”
陈澄定定地看着他,心想,原来洗头佬年轻时长这样。
虽然一直都以消灭纳粹为目标,但陈澄其实没有亲眼见过希特勒,今天是第一次。她做了个深呼吸,憋气、起身,迎着希特勒的枪口大声质问:“你说你的人已经占领了大厅,今晚外面有警察和驻军司令的卫队守卫,你的人是怎么占领这里的!”
人群喧哗起来。
希特勒又朝天开了一枪,示意守在外面的冲锋队员开动机枪,让大家听声响。
“陆军营房和警察局已经被占领,我们的冲锋队将在纳粹旗下占领全市!”他用更大的声音向大厅里的人宣布:“现在,我们要成立临时政府!无关人等闭嘴!”
“集会开始时我们没有听到枪声!你在撒谎!”陈澄径直走向讲台,迎着其他冲锋队员的枪口走到冯·卡尔旁边,将他挪开,由自己顶住枪口。
她的心跳声从没这么响过,计划一旦失败就是死,不过玩游戏哪有不作死的?
“你是阿道夫·希特勒,对吧?”她直视对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更镇定一些,给戈培尔摇人争取时间:“举枪对着一位老人算什么本事?你声称你和你的战友将组成临时政府,你的战友都有谁?”
希特勒意外地有些慌乱,连指着陈澄的枪口都朝旁边挪了几寸。
“冯·鲁登道夫将军!一位英雄,他是这次革命的领袖!他应该报复背刺了他的十一月罪人!戈林先生!他作为一名王牌飞行员,为国家效力……”
“你说谎!”陈澄拼尽全力大吼着打断对方:“国家英雄应该为国家的稳定贡献力量,而不是将枪口对准无辜的我们!”
希特勒果断挪回枪口,对着陈澄微微一笑:“我的枪里有四颗子弹,本来是打算失败的话,就留给三位长官和我自己的,现在我改主意了!”
“你大可以开枪杀了我,这样你就证明了你是一个残暴的独裁者!滥杀无辜的魔鬼!你跟你口中所谓的腐烂政府并没有什么区别!你根本没有一个完整的执政计划!在你治下,人民仍然得不到和平安宁的生活!”
她也迅速从兜里掏出手枪,对准希特勒。
“你只想获得权力,根本不懂如何执政!我问你,你要怎么解决饥荒和失业问题?你要怎么解决你的冲锋队和州警、驻军之间的权责划分?你声称冯·鲁登道夫将军参与其中,你确定将军知道你的政变计划吗!”
洗头佬根本没有解决大通胀的计划,冯·鲁登道夫也不敢当众承认要独裁,只要她撑到鲁登道夫过来,这俩人就会决裂,等救援队料理了冲锋队,一切就都结束了。
台下骚动起来,有部分带了配枪的军官举枪对准了站着的冲锋队员。
“当然是驱逐犹太人!犹太人占据了太多属于我们的资产……”
“你闭嘴!”她借着话筒用更大的声音打断洗头佬施法:“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冯·鲁登道夫将军过来跟大家解释,是他,还是这位希特勒先生,想骑在巴伐利亚人民的头上,残害我们自己人!搅乱我们的生活!”
她已经成功靠自己的反抗带动一些人拔枪对峙,却不敢让洗头佬张嘴讲他那套歪理,台下的人太容易被洗脑了。她定定地站在讲台的灯下,话筒旁边,一边随时准备打断希特勒的话,一边祈祷戈培尔尽快摇人过来。
喧闹的大厅一时陷入死寂,从参会者到冲锋队员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现在台上只有两个人,两支枪,台下有二十几名持枪的冲锋队员和十几个带枪的军警,双方针锋相对,几乎势均力敌。但门外却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且只能判断出交火一方是冲锋队,无法判断对方是谁,势力如何,在枪声停止前,没人知道胜负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门外隐约的枪声仍在继续。
陈澄在赌。
系统也知道陈澄在赌,声音里传达出的轻松惬意是在场所有人都比不上的:“你演得不错,介意我把这段录下来以后给你回放吗?”
“你打算存我的黑历史是吧?中二台词合集?”
陈澄狂跳的心稍稍放松下来。
她对历史上洗头佬就那么点人也能搞出来政变十分诧异,想来想去,问题还是出在这帮人怕死上。当晚在场的超过3000人,包括军队司令和警察局长这种暴力机关领导,洗头佬一共就带了600人,一挺机枪,几十把步枪,但他们胆大,所以人多的反而怂了。
现在陈澄站出来跟他们硬碰硬,洗头佬就有概率怂。
即使洗头佬没怂,也足够打断他的洗脑。
“你证明了你是个人类,人类的很多行为无法预测。”系统提示音响了一声:“我建议你赶紧把奖励领了,这样等下中弹了还能换积分修补身体。”
陈澄打开系统一看,原来是副本“工农的铁拳”进度到1%,奖励一次抽卡机会。
“不如给我放放歌。”陈澄点了一发单抽,只抽到一张图纸碎片。
“你想听什么?”
“你看着放吧。”
于是系统开始放法语歌《La gloire à mes genoux》,旋律激昂,鼓点震撼,听得陈澄感觉自己下一秒就可以毙掉洗头佬登基为皇。
但伴随着旋律响起,几乎踩着鼓点走进来的人却是冯·鲁登道夫,头上尖顶盔反射着锃亮的灯光,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那身德二陆军制服贴身合体,挂上勋章后又华丽又帅气,衬得他整个人威风凛凛,一股横扫欧洲的气势扑面而来。
“闭嘴吧。”陈澄几乎想捂脸:“你知道什么叫涨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吗?”
冯·洛索夫迎上去冲冯·鲁登道夫敬了军礼:“冯·鲁登道夫先生,这个人说他已经占领了军营和警局,还说他和您想一起推翻政府做独裁者,是吗?”
冯·鲁登道夫脸色铁青,跟台上的洗头佬一阵激烈的眼神交汇后高声道:“这是对我本人的污蔑,我并没有想要做独裁者。”
随着话音落下,门外的枪声也停了。
布赫卢克带人冲进来,控制住所有冲锋队员,文特尔紧随其后开始疏散人群。
她赢了。
目睹希特勒和戈林等人被抓,全部来宾从大门撤离后,陈澄才攥着汗湿的手心走出啤酒馆。也是走出啤酒馆后,她才明白酒馆外发生了什么: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上百具尸体,有冲锋队员,有警察,也有救援队员,道路两旁停着布满弹孔的卡车和临时的防御工事,4挺MG42机枪正对着酒馆大门,大有一个活口不留的架势。
冯·卡尔等在门口,握着陈澄的手,不住地道谢。
陈澄无意掩饰自己的紧张,越冷湿的手心越能让对方意识到当时的情况多凶险,也就越方便上眼药:“这人实在疯癫,要是不重判,以后人人都能拿枪指着您,那还得了?”
冯·卡尔点头,跟走在前面的警察局长私聊去了。
得罪巴伐利亚军政高层,造成大量人员伤亡,这一次,希特勒即使不判死刑,也没那么容易被提前释放吧?
她掏出手帕擦擦手,一边调整呼吸,一边靠近戈培尔:“您还记得这里吧?去年年初,就是在这里,您救下了拉德森的妹妹。”
“是的,当时那位希特勒先生也在这里演讲,我们还聊到了马克思先生。”戈培尔同样在用手帕擦汗,想必跑出去通知救援队消耗了他不少体力,他的声音都有些无力:“这种人怎么配跟马克思先生生活在一个国度呢?”
“希特勒其实是奥地利人,没有德国国籍。”她别有深意地加重“国籍”一词。
戈培尔心领神会,稍稍加快脚步向前,很快就跟政治警察部门的负责人聊上了。
陈澄了却一桩心事,上车回庄园休息。
第二天,文特尔告诉她,昨天深夜又有纳粹党人冲击警察局和岗哨,造成4名警察死亡,有好些人被抓,伤者得到了应急救治。稍晚些时候,又有报告说冲锋队领导者恩斯特·罗姆率领2000多人向慕尼黑进军,被驻军拦下,双方发生交火,互有死伤。
一番清点下来,这一场暴动死伤人数超过300人,包括10名警察。慕尼黑警局震怒不已,立刻以“间谍罪”和“煽动反国家罪”对希特勒和一众纳粹党人提起公诉,如果罪名成立,希特勒将面临最低10年监禁,最高死刑的判决。
陈澄又发动钞能力,将公审日期提前到12月,以防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