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撒币带来的效果十分明显，10月初，一个难得不下雨，可以出门购买过冬物资的周六，陈澄收到了古德里安寄来的亲笔感谢信。
她如临大敌，翻出自己描红无数遍的手写体字帖作对照，勉强看懂了信的内容。
在信中，古德里安说了个好消息：他摆脱了不支持他搞坦克研发的上级冯·纳兹梅尔，转到支持他的第2步兵师师长冯·柴希维兹将军麾下，给新参谋们教授战术和战史。冯·塞克特将军希望他借此充实自身理论知识水平，而冯·柴西维兹将军额外允许他在工作间隙调用步兵师下属摩托化营的一个连进行坦克研究，这个连用的正是陈澄赠送的那批摩托。
“这大概是德军内部专业人士培养人才的方式？”
陈澄自己没练过兵，而冯·塞克特在留存军队火种方面则是专业的。
“大概吧。”系统一如既往地使用冷艳御姐音出现：“你很久不找我聊天了。”
“拜托，统姐，我要好好学习。”陈澄仔细收好信和字帖，将目光又转回面前的书单：“再说了，我不是每天都花额度上网课吗？你还不高兴？”
戈培尔对于她忽然想研究德国历史与哲学表示鼎力支持，不仅给她写了一份书单，还愿意帮她写推荐信，力荐她申请去柏林大学哲学系深造。这所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就读过，黑格尔、叔本华执教过的顶尖学府就坐落在柏林市中心，离她的住处非常近。
“您真该相信柏林大学的师资！”戈培尔如是说。
陈澄简单翻了下柏林大学的校友名单，不得不苦笑感叹戈培尔真看得起她。
柏林大学的知名校友除了刚刚那几位哲学界的大佬，还有普朗克、爱因斯坦、赫兹、薛定谔、俾斯麦、魏格纳、海涅、格林、门德尔松等一大群活跃在中学近代史教科书上的人物，何止师资雄厚，说一句全明星阵容都不为过。
“这是我相不相信师资的问题吗？这是我根本高攀不起！”
她一个普本毕业生，在国内考研都费劲，更别说读柏林大学这种名校的研究生了。要不是在德国住了快三年，加上玛利亚原有的一点德语底子，她可能连语言关都过不了。
“你想上柏林大学？”
系统的语气听起来像她打算一步登天。
陈澄翻白眼：“这是我想上就能上的吗？”
“当然。”
她从书单里挑出一本名字顺眼的圈上，又从书架上找到对应的书翻开，摊开字典、本子和笔准备做读书笔记：“你要我花额度作弊？”
“不，这不是作弊，只是合理地选择捷径。”系统强制打开菜单，进入角色栏，将装备栏放大给陈澄看路德维希·维特尔斯的毕业证和学位证。
“我要是没这俩东西，怕是连递交申请材料的机会都没有。”陈澄手动缩小光幕，以免它挡住她看书的视线。
“虽然柏林大学众星云集，但慕尼黑大学也不差。”系统再次放大光幕：“而且，你可以花费额度拥有维特尔斯的记忆，这样你就具备了一个本土大学生的基本知识储备。”
“花额度？花光额度然后被人一枪爆头？”陈澄翻白眼：“我就是因为玛利亚知识储备不够才要好好学习，要是能直接获得记忆，我还费劲读书干什么？这不是本末倒置？”
“好吧，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陈澄直接关掉光幕，不再闲聊。
系统出现的时间并不是她能控制的，但跟不跟系统闲聊却是由她掌控。陈澄只当给自己开了沉浸式阅读监控软件，只有在白名单上的人联系她，她才会回应。
不过很快，她就尝到了单方面关闭系统对话的恶果。
在她埋首读书时，不知从哪来的剧烈爆炸响起，窗户玻璃立刻被震碎，碎片迸溅到书桌前，甚至划伤了她的脸，墙体和天花板扑簌簌地掉灰。她猛地起身，还没从耳鸣中缓过来，又是一阵激烈的枪响，其中一颗子弹直接通过洞开的窗户进入屋内，擦着她的耳朵没入背后的墙体，吓得她顾不得满地碎玻璃，立刻趴到桌子下。
“我靠，怎么又来这一出？”
陈澄骂了句脏话，看了眼手掌和膝盖上被碎玻璃割开的口子，又用手背蹭了下发凉的脸颊，判断出血量。还好，不至于昏迷，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破相。
她现在住的可是位于柏林市中心的公寓，谁能在市中心搞出这么大的爆炸？
总不能是柏林又有武装起义了吧？
陈澄顾不上细小伤口，压低身体爬到窗户边，支着头朝窗外看去。
爆炸似乎来自她隔壁邻居家，她的书房紧邻着邻居家的书房，窗户相距60厘米左右，能看到隔壁方形的窗户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规则破洞，边缘还有残留的木制窗框和玻璃茬。
看起来爆炸的威力还挺猛的。
又一声枪响。
陈澄扭头，看到街道对面公寓的二楼有个黑衣男子正持枪朝街道上射击，人群中好几个人已经倒地，包括一名巡逻的救援队员，还有人捂着手臂慌忙躲避，不时撞到行人，看起来也中了枪。
她试图探头看清男子的体貌特征，不料对方抬手对着她就是一枪，子弹擦过她的头顶没入天花板，甚至打碎了书房的灯。
“我靠，冲我来的！”陈澄慌忙又蹲下身，小心挪出书房，先回客厅把大门锁上，再翻出医疗箱给自己处理伤口。
“统姐，我怎么又要挨枪？去年夏天车祸，冬天枪击，今年搬离慕尼黑以为躲过去了，结果还来！”
系统即刻响应，半点也不着急：“还没到需要托管的时候。”
陈澄正往膝盖伤口上倒放凉的白开水，疼得龇牙咧嘴，声音都变了调：“我就知道你主动冒出来肯定没好事！一天天的就想着托管我，把我的额度全花光！”
“我提醒过你，长期待在固定地点，有固定的出门时间和路线，并不安全。”
“我是良民！良民就是有稳定上下班时间和通勤路线的！我又不是间谍或逃犯！”
伤口里残留了一点碎玻璃渣，陈澄拽过毛巾的一角尝试把它们擦拭出来，嘴上半点没闲着：“上上次车祸，上次枪击的凶手，一年了还没找到，又来一起爆炸，是要我亲测慕尼黑警察和柏林警察谁的办事效率高吗？”
“出个测评也不错。”
陈澄抽空翻了个白眼：“你在怼人方面已经达到了人的水平。”
“很荣幸获得这么高的评价，等游戏通关请为我点亮五星好评，谢谢。”
“我再这么被炸一两次，能不能活着收集到那些卡都是问题。”
系统的声音里重新带上诱惑：“你想要，危险预警功能吗？”
“还有这功能？这不给我安排上？”
“需要你完成升级任务，抽取奖励，有一定概率能解锁该功能。”
陈澄将一块手帕压在伤口上，绕到腿弯处绑好结，又抽空点开系统，撸起裤管，处理另一边膝盖。
升级任务目前进行到2，存活到1924年12月30日，而现在已经是1924年10月了，离成功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可谓一步之遥。
“完成之后解锁的概率有多大？”
光幕闪烁片刻，系统的声音传来：“完成升级任务2，解锁概率为1%。”
陈澄顿住：“那拉倒，指望非酋一发入魂可太难了。”
“但你在德国，还是有希望的。”系统从光幕中间单开一个小窗给陈澄看一艘庞大的船缓缓沉入海底的画面：“1941年5月24日，被誉为‘英国皇家海军的骄傲’的胡德号战列巡洋舰与德军俾斯麦号发生遭遇战，被后者在13公里外一炮命中弹药仓，引发殉爆，全船1418人只幸存3人。你现在就在德国，去最近的俾斯麦雕像前拜一拜，有机会的。”
这笑话又缺德又不好笑，她无法不对这类战争中的伤亡动容，叹了一声，没有回应，手上继续处理伤口。
“如果你觉得没把握，完成升级任务3，解锁概率将升至30%。”
“升级任务3是什么？活到1925年12月30日？”
“活过5月12日就好。”
一下子缩短半年显然是要上强度了，陈澄果断花费额度：“那我要查一下1925年5月12日是什么日子。”
“不扣你额度，点开图鉴区查看兴登堡的生平就行，那是他成为新总统的日子。”
陈澄给另一边膝盖也绑好手帕，支起一面小镜子开始处理脸颊上的擦伤。擦伤距离眼睛不到3厘米，在她处理膝盖的时间里已经涌出不少鲜血，看起来跟血泪控诉似的。
“你在明示我，如果兴登堡上台，我就没好日子过？”
“我并没有这么说。”
“那我就当你这么暗示了。”陈澄擦干脸上的血，用手帕蘸着清水仔细清洗伤口。
玛利亚的凝血能力很差，擦干血不到一秒又会涌出大量血液，清水混合着鲜红的液体瞬间占据了陈澄的半张脸，顺着手指、手腕一路滑下，很快没入衬衫和毛衣里，冰凉滑腻的触感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人是一种喜欢曲解他人语义的生物。”
“哪来的他人语义？你是人吗？”
系统停顿片刻，忽然切换成可爱萝莉的声音：“你生气了？”
陈澄被它突然的转音恶心到了，一分生气也变成了三分：“我生不生气重要吗？反正我再生气你也不会让我回去。”
“回去做什么呢？工作？拿你的全勤奖？挨年级组长和教导主任的骂？”
“……”
似乎意识到这招没用，系统又切回了御姐音：“你会有机会回去的，我还等着你通关之后给我五星好评呐，别生气了，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升级任务4是存活至1926年5月1日，完成之后，解锁概率将上升至90%，几乎等于白送。”
“还有两年，还是个五一，我倒在黎明前怎么办？”血液还在流淌，陈澄干脆抄起手帕死死按住脸颊，倒回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喃喃低语：“如果在那之前就已经解锁了危险预警功能，后面的升级任务奖励会送什么？”
系统开始吊胃口：“等你完成就知道了。”
陈澄不相信自己能脱非入欧，又翻了个白眼，关掉光幕，准备再躺一会儿，等身体里的凝血因子工作后再去贴创可贴。
书房的门没关，冷风从破损的窗口一路窜进客厅，将屋里所剩不多的温度挤出屋子，只留下逐渐蔓延开的阴冷。她躺了一会儿，实在冷得受不了，起身去关房门。
站在书房门口眺望窗外，她才发现又下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