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陈澄自认说服不了台尔曼,就只能改变策略提前布局。回去的当天,她就致电文特尔,让他再推荐些个人,继续拓展救援队。
为了稳住自己已有的基业不崩,她还简单清点了她和拉德森的资产,将抽卡掉落的银币全部兑换,又出售了位于埃森的公寓,将这些资金作为经费交付给新救援队的队长,让他们缓慢招人。
干涉无果,总统大选的结果也一如历史上曾发生过的那样。
4月25日,兴登堡以3%的微弱优势领先威廉·马克斯当选总统。
5月11日,冯·兴登堡在众人的簇拥下穿过勃兰登堡门进入国会大厦,正式就职宣誓保卫共和国。当天,国会大厦门前举行了盛大的阅兵仪式,新总统领着军队高层和政府要员们检阅驻守柏林的部队,引来无数市民围观。
陈澄混在人群中,看到大片的帝德军旗淹没了魏玛国旗,不由得感叹兴登堡这个真·民选总统的威望。在人心涣散之时上台一个铁血英雄,也许真的有助于提振国民信心,让人们相信他们将回到帝德时代的繁荣。可惜,总理仍为汉斯·路德,说明兴登堡虽然没有立刻复辟,但还是更倾向于增强右翼势力。
当晚零点,陈澄领取升级任务3的奖励,果然没有获得危险预警。
没过几天,戈培尔给陈澄发来电报,希望她立刻返回,称希特勒已经被假释出狱,正在慕尼黑筹备重建纳粹党。纳粹党党报还刊登了一篇由希特勒撰写,名为《新的开端》的编者按,号召纳粹党员团结起来对抗共产主义和其发起者犹太人。
陈澄不得不立刻返回慕尼黑,在车站见到了来接她的戈培尔。
“希特勒被判了10年!怎么能被假释?谁同意的?赫尔德在干什么?”
“赫尔德先生本来已经答应禁止希特勒提前出狱和纳粹活动,但第一轮大选过后突然表示希特勒服刑期间表现良好,可以假释。”
第一轮选举海因里希·赫尔德代表巴伐利亚人民党出战,结果倒数第二。
“他发现我们给德共拉票了,把人放出来膈应我们?”
“有可能。”
陈澄被噎得说不出话,等出了火车站走在拜尔街上,看见纳粹党居然在街头发传单,才想起来另一个问题:“希特勒不是被判决遣返奥地利吗?国籍问题是怎么解决的?”
“奥地利方拒绝接收他,理由是他为德国军队服役过,而法院最终取消了遣返的判决,倾向于认可他的辩护说辞,换言之,他证明了自己是一名爱国者……”
“……谁认可了?”
“司法部长弗朗茨·居特纳。”
陈澄“啧”了一声,莫名感觉头疼。
她虽然拦截了啤酒馆政变,也制止了希特勒在法庭上狡辩博取同情,但希特勒仍然有一些无法被收买的同情者。他们在他刚从政时带他出入上流社会,就像卡斯提李奥尼等人带她一样,为他争取了很多支持和赞助。而这位巴伐利亚司法部长居特纳,就是希特勒民族主义思想的支持者,就是他在大选前解除了对纳粹党的禁令。
啤酒馆政变和审判法庭上,她都能到场打断洗头佬的洗脑,但她没法跟洗头佬一起蹲牢里时时刻刻打断,于是这一年多时间里,那些本来就同情他支持他部分主张的人,脑子里的理智又被清洗了一遍。
想到慕尼黑警局那份莫名其妙迟来的结案报告,她气不打一处来。
被狡猾的政客偷家了!
有个褐衫军将传单递到两人面前,年轻的脸上满是激动:“领袖已经归来!朋友,要一起来聆听领袖的演讲吗!”
陈澄顺手接过一看,洗头佬还要在政变失败的那家啤酒馆演讲宣布纳粹党的重建。
简直是贴脸开大。
她攥着那张传单握紧拳:“我们不能眼看着纳粹复活,必须有所行动。”
此时两人正沿着拜尔街往办公室走,听到这句话的戈培尔十分意外,连前进的脚步都停了下来:“我们也要创立一个政党吗?”
“不,”她反感党争,而创立一个政党去反纳粹绝对会陷入党争的深渊,也可能得罪此前已经联络的反纳粹势力:“没有用,但我们需要让更多人认识到纳粹的危害。”
宣传永远是改变群众认知的有力手段。
她转向戈培尔:“戈培尔博士,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都会很忙碌。”
戈培尔不在意地笑笑:“过去两年里,除了运营报纸和管理庄园,我一直在思考,您为什么这么反对纳粹。”他低头看看脚下的方形地砖,又看看前方那栋熟悉的小楼,六楼窗户旁挂着个大招牌,写有维特尔斯的姓氏,那是陈澄在这里最初的落脚点:“我去听了几场纳粹党的演讲。”
陈澄当即警惕起来,该不会连戈培尔都被偷走了吧?
难道希特勒和戈培尔联合奋斗是什么天定良缘吗?
她立刻接上戈培尔的话:“我反对纳粹的原因很简单。希特勒的演讲虽然很轰动,很有感染力,但只要人们仔细思考,就能发现他跟别的政客没什么区别。夸大一部分问题,掩饰一部分真相,许诺一部分人以利益,打倒另一部分人来兑现,将谎言重复一百遍,让人们误以为那是真理。”
两人拐弯上楼,因为整栋楼已经被她买下,她并不担心自己的话被别人听到。
“只要您仔细思考过他在演讲中使用的措辞,就该意识到里面有很多逻辑问题,是全然的诡辩,只是因为他不断重复、到处重复,所以逐渐被不想认真思考的人接受了。”
戈培尔可是哲学博士,他不会承认自己不想认真思考吧?
陈澄不能让大佬继续深思,立刻转回正题:“我们不用成立一个政党跟他去斗,更应该让他不能再演讲,让支持他的人变少,反对他的人变多,破坏他们党内的团结,让他们也陷入内斗中。”
只要内斗,就没精力一致对外了,跟德共一样。
戈培尔缓缓点头,将目光挪向她手里被攥成咸菜的传单,接过来仔细展开。等陈澄坐到办公桌旁,他便在她耳边轻声读着传单上的文字。听起来洗头佬这次是想终结他入狱这一年半里党内的分裂,重新确立起领袖的绝对权威。
地区政局不稳定带来的坏处十分明显,群雄并起,各种思想激烈交锋。无论秉承什么思想什么政治理念,都能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在这种背景下,坚持民主的政党往往会陷入意见分歧和路线扯皮中,而走独裁道路的政党则更容易团结一致,因为他们只要听从领袖的指挥就行。
从这一点来说,纳粹党最后成功上位也就不稀奇了。
“如您此前所说,纳粹党内部分裂也很严重,尤其是在希特勒入狱后。”戈培尔将那张皱巴巴的传单递到她面前:“他指派罗森堡暂管纳粹党,但罗森堡根本没能力树立自己的威信。而冲锋队领导人罗姆则打算把本来效忠冯·鲁登道夫的部分武装人员整合到自己麾下,这引起了冯·鲁登道夫和党内其他人的不满。”
陈澄注意到戈培尔的手指指着传单角落的几行小字,那是本次演讲邀请到的重要嘉宾,包括《冲锋报》创始人、巴伐利亚州议员尤里乌斯·施特莱歇尔,纳粹党前身德国工人党创始人、国会议员戈特弗里德·费德尔,以及国会议员格雷戈尔·施特拉塞等人。
她对这几个名字都有印象,但都不太好:施特莱歇尔是个变态,经常在他的《冲锋报》上刊登令人恶心不适的色情漫画,宣扬狡猾的犹太男人勾引天真的德国少女。鲁尔危机期间他宣称法国占领军中的殖民地黑人士兵在占领区肆意凌辱德国白人妇女,画面之恶心,直接引发了一场又一场民族主义抗议示威。
费德尔是个走了歪路子的经济学家,他硬要把阶级斗争和极端种族主义搅拌在一起端给大众,最终启迪了希特勒的“反犹太金融资本主义”思想。
施特拉塞是这三人中看起来最正常的,代表国社党中“社”的一部分,反对资本主义,也反对洗头佬独裁,一度分裂纳粹党,甚至压制希特勒,可惜最终还是妥协了。
“希特勒宣布他将统一党内分歧,成为党内无可争议的领袖,并要求追随者无条件服从他的领导。因此他坚决要求自己掌控武装力量,让冲锋队效忠于他,这最终导致了罗姆被排挤离开。而党内部分人并不想向希特勒低头,即使希特勒希望用这场演讲向外界展示纳粹党内部团结如初,也一定有人不会出席。”
陈澄顺着戈培尔的话略一思考,立刻意识到这场演讲也是一次机会。
“如果,说服他们放弃纳粹党,把他们争取过来……”
她扭头看着戈培尔。戈培尔也不负所望,说出了他拍电报要求陈澄立刻回慕尼黑的原因:“我已经为您约见了施特拉塞先生,就在今天下午,就在这间办公室。”
“太棒了!”
欢呼完她才意识到戈培尔的措辞有些问题,他说的是“为您”。
是她翻译错了?
“您要跟施特拉塞先生说什么?我能否知晓议题?”
戈培尔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传达出无与伦比的坚定,坚定地否定了陈澄想在这场会面中当旁观者的想法,浑厚的男中音再次重复:“我为您约见了施特拉塞先生。”
他甚至加重了“Sie”的读音。
“……”
陈澄感觉自己大脑空白了一瞬,耳旁迅速被心电图蜂鸣声占据。
谁要去说服施特拉塞放弃纳粹党?
她?
不是戈培尔而是她?
她愣愣地看着灰蓝瞳仁中那张清秀到雌雄莫辨的脸,脑子里开始冒出一大串单词:null、eins、zwei、drei……
现在背数字有什么用!施特拉塞又不是经济学家!他是个……是个演说能力不弱于戈培尔的药剂师,跟洗头佬一样在一战中拿过一级铁十字,还得到中尉军衔,在纳粹党内甚至能力压洗头佬,学历、组织能力、武力值……哪一样都能爆杀她。
桌上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戈培尔错开视线,弯腰拿过电话筒:“这里是戈培尔。”
“好的,请他上来吧。”
挂断电话,戈培尔进了厨房准备咖啡。
陈澄则直愣愣地盯着紧闭的公寓门。
格雷戈尔·施特拉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后两章有部分nz左派的狡辩,请注意保持独立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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