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打桥牌

活动空间变大后,陈澄四肢水肿的情况减轻很多,加上拖的时间越长,对方就越急,跟她讨价还价的次数就越多。两天后,她成功用每次只写名字里一个字母的条件,为自己争取到了更多的食物、水和纸巾,做好必要的清洁。
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留给她谈判的字母不多了,名字写完的那天大概就是她的死期,她也在有意控制一切非必要需求,只等拉德森身份到期的那天。
在此期间,陈澄时刻关注着三人组的一言一行,发现这三人虽然一起干绑票,但并不是铁板一块毫无破绽。
断眉男睡觉时呼噜打得震天响,总会在一连串高音呼噜后忽然安静,在旁人以为结束时骤然起势,发出更响的一声呼噜,在最初几天里创下过一晚吵醒同伴8次的记录。因此在给陈澄垫厚被子那天,他们换了分工,由断眉男专门负责守夜,另外两人值白班,确保每一个小时里至少有一个人醒着,看着陈澄。
有时候他们送完饭不会关上大门,陈澄就可以从门缝里看到那辆从来没见开过的汽车,看到成堆的木箱。
她并没有轻举妄动,她在等能用指甲在墙上划出第17道划痕的那天。
这一天到来的很快。
早上她特意多睡了一会儿,养足精神,即使断眉男拿脚踹她起来吃饭也没有理会。一直睡到中午,她才起来,不慌不忙地先用水漱口,就着剩下的水吃完一片吐司。然后,她叫住准备出去补觉的断眉男。
“嘿,就这么关着太无聊了,有什么能玩的吗?”
断眉男得意地看她一眼:“想玩?签字啊,签完字我们就放你走。”
陈澄装作犹豫几分钟,跟对方商量:“再签一个字母。”
疤脸男从门口探出半张脸,狐疑地打量陈澄:“你会打桥牌吗?”
“我可以学。”
下颌带疤的男人欢呼一声,将一张折叠木桌和几张折叠椅拖进屋,断眉男也振奋精神,从外面的屋子拿来扑克牌,去掉大小王。三个人摆开架势,堵住了陈澄出去的三条路。为了防止她耍赖,疤脸男先让她签下一个字母,然后才开始讲规则。
他手脚麻利地随便翻出四张牌:“简单来说,打桥牌就是比大小。同一花色中2最小,A最大,花色上从大到小依次是黑桃、红心、方块、梅花。四个人分两组对坐,每轮每人顺时针出一张牌,牌最大的人收走其他三人的牌,算作赢一墩,并获得下一轮出牌权。”
“我和他一组吧。”陈澄指指断眉男,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你还没听完就会了?”断眉男很怀疑:“我们玩筹码的,你输得起吗?”
陈澄从衣服内袋里掏出那块老父亲送的百达翡丽金表,压上木桌。
三个人轮流上手摸了摸金表后,德佬们奇怪的严谨精神忽然又出现了。他们先激烈争论给这块金表定一个大致价格,然后进行一阵转换和计算,将仓库里已有的全部子弹和他们拥有的子弹进行等比分配,最终给陈澄搬来了5个全新未拆封的木箱,打开给她看。
里面是1000发7.92步枪子弹,被分成50枚一摞码放着。
“不愧是美国佬,早知道我们应该先搜身的。”疤脸男眼神中带着惋惜:“这是你的筹码,你要是输光了,表就是我们的。”
陈澄故作好奇地问:“是你们两个,还是你们三个?”
疤脸男警觉:“等你输了怎么分就是我们的事。”
“好吧,您继续。”
“打牌之前需要先叫牌,叫牌内容由数字和花色构成。这一局里你预计你们组能赢多少墩某种花色的牌,就将预计数减去起始墩数6,构成叫牌数字。每个人按顺序进行叫牌,后者只能比前者大,要么数字更大,要么在花色等级上更高,或者选择不叫。当有一人叫牌后,其他三人都不再叫,就算定约。”
疤脸男将翻出的那张黑桃Q往前一推:“比如,你叫牌是1黑桃,定约也是1黑桃,那么你们必须赢得7墩黑桃。如果你叫牌1黑桃,我叫2黑桃,没人再加,就变成我们必须赢得8墩黑桃。”
似乎不是比大小游戏,是记牌算牌游戏。
“每轮出牌中,后一位必须出与第一位玩家所出牌花色一致的牌,如果没有,就必须垫牌,垫牌通常不参与比大小,默认为本轮最小。但有个特殊规则,就是将牌。”
陈澄重复那个单词:“将牌?”
“将牌的花色是本局最后定约的花色。打牌过程中没有所需花色的牌,可以选择垫别的花色,也可以选择垫将牌花色,此时默认将牌最大。”疤脸男翻出一张梅花J推到黑桃Q旁边:“叫牌时黑桃等级高于梅花,但如果本局将牌花色是梅花,而本轮需要出黑桃,即使你出梅花2,别人出黑桃A,仍然是你赢得这一墩。”
“也就是每个人根据手牌里花色数量,人为调整每局的最高等级花色?那如果手牌花色分布很均匀呢?”
疤脸男居然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将牌可以是某种具体的花色,比如黑桃、红心,也可以是‘无将’,没有固定花色,高于任意具体花色。比如你叫1黑桃,我叫1无将,那后来者想要高于我就必须提更大的数字,比如2梅花,或是2无将。”
他收好用作展示的两张牌,动作流畅地清洗牌堆,一边发牌一边继续讲:“叫完牌之后就是打牌。定约方两人中,最先叫出定约花色的人是庄家,同伴是明手。庄家左手边的人率先出牌发动首攻,首攻之后,明手需要将牌全部摊开放在桌上,由庄家指挥出牌。”
也就是说一旦沦为明手,就只能当个出牌工具人。
陈澄点头,一边查看自己的牌,一边问:“那筹码怎么算?”
“按照定约来算,3无将、4黑桃红心、5方块梅花及以上的定约称为成局定约,否则叫不成局定约。成局,防守方给定约方每人10枚筹码,未成局是5枚。”疤脸男的眼睛紧盯着手里的牌,敲敲桌子:“1红心。”然后他收拢手里的牌,看着陈澄:“6阶任意花色为小满贯,40枚,7阶任意花色为大满贯,100枚。”
陈澄看了眼自己5000枚筹码,松了口气:“2红心。”
下颌疤:“2无将。”
“如果超过或者没达成定约呢?”
“成局定约奖罚是20枚每墩,不成局定约奖罚是10枚每墩,小满贯奖罚40枚每墩,大满贯只有罚,也是40枚每墩。”作为队友,断眉男看起来很低落:“3红心。你要是乱叫牌,不到吃晚饭的时候就会输光筹码。”
断眉男很在乎输赢,但陈澄其实不需要赢,甚至不需要太会玩,只要保证在这5000枚筹码输光前拖延足够长的时间,同时让断眉男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就行。她一边在心里计算收益,一边借着出牌的机会靠近金表,悄悄开启计时。
一局结束,连洗牌带结算筹码,共耗时不到12分钟,想拖过深夜11点,她必须坚持超过40局。
陈澄是文科生,数学不太好。她想过对面三人比她强,但没想到他们非常强,尤其是疤脸男。他第二局就演示了怎么达成大满贯,然后乐呵呵地收走4摞子弹,气得断眉男咆哮:“美国佬都是蠢蛋!不会玩就不要乱叫牌!不要瞎指挥!”
她不认为自己是美国人,半点反驳都没有,依旧快乐地扮演气氛组和搅屎棍。输了两箱筹码后,她也逐渐掌握了点门道,多次通过叫牌抢庄家刺激断眉男,一半时间里他算了牌也只能干看着,气得蓝眼睛里全是血丝。
日光西斜,四箱子弹还剩一箱和十几摞,6点一到,下颌带疤的男人立刻蹦起来:“该吃晚饭了。”
三个人立刻下意识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陈澄。
陈澄收拢上一轮赢的筹码,放回木箱里,仰头看着三人:“吃完继续?”
四人达成共识。他们抓过来几袋吐司和一罐黄油,一罐蜂蜜、四把餐刀,匆匆干饭,吃饭的时候还不忘复盘下午的战果。
陈澄趁几人没注意,将新鲜的吐司片藏进衣服里,只吃之前存的吐司。虽然那些吐司片又干又硬,不过在黄油和蜂蜜的协助下勉强能够下咽。她还有点想偷偷藏一把餐刀,不过怕打草惊蛇,最终没有这么做。
花十分钟解决晚餐后,四个人继续奋战。
下半场她不再执着于把庄家骗到手,给断眉男大量时间发挥、思考和计算,她则继续观察另外两个人的脸色,判断他们用脑程度和疲累程度。
没了干扰,断眉男慢慢又帮她赢回来一箱子弹。
这下轮到疤脸男一组着急了,他们更努力地算牌,努力通过她码放和出牌的位置推测她手里有什么。陈澄明显感觉到,昨晚熬了一个通宵今天又高强度用脑的断眉男已经十分疲倦,算牌速度变慢,而对面两人因为以往的规律作息,也有些睡意。不过为了赢得那块金表,他们还是打起精神努力算牌。
她时不时瞥一眼表盘,卡着11点的时候打了个哈欠。
几个人跟着开始打哈欠。
“有点困了,”陈澄收了对面的子弹,整齐码进木箱,看看面前的一箱子弹:“一时半会儿输不了,要不明天再继续?”
疤脸男目光紧盯着那块金表:“1000发子弹,5局大满贯就能赢过来。”
断眉男不甘示弱:“有5局的功夫,我们也能再赢过来一箱筹码!”
“那就再玩5局,然后睡觉?”
达成共识后,这场计划最关键的部分就开始了。
陈澄几乎不叫牌,出牌速度极快,只看花色不看大小,有牌就出,发现别人在算牌还要出言催促:“没牌出就垫牌,是不是想耍赖”。一到结算她最积极,不满一摞的直接整摞出或给人家抹零,问就是人太困想早点睡。
在她的催促下,这5局牌局终于卡在11点46左右结束。
又是她率先起来,伸个懒腰,打了个悠长的哈欠:“困死了。还有半箱。我的表就放这里,明天再继续吧。”
她拖着步子往厚被子上一躺,双手抱胸,假装阖上眼准备睡觉,其实悄悄留了条缝。透过余光,她看到三个人也在伸懒腰,但目光都落在桌上的金表上,发现彼此的关注点后,又颇为尴尬地先后离开去洗漱。
走在最后的断眉男收走折叠椅,帮陈澄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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