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吻手礼

出生证明这一异常彻底引爆了舆论,在陈澄还没反应过来时,小道报纸已经替她编出了无数离谱的身世故事。
最离谱的推测来自前巴伐利亚州长古斯塔夫·冯·卡尔,对方称她可能是巴伐利亚公爵鲁普雷希特的私生子,因为维特尔斯这个姓氏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王室维特尔斯巴赫家族,而她过分富有,资金来源可疑。
她本来以为对方在整活,没想到他真这么猜测,还暗示她可以拥有梦想中的新天鹅堡。回想起对方曾经意味不明的话语,她吓得连忙登报澄清。吊诡的是,鲁普雷希特保持了沉默,也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有别的原因。
这个离谱的猜测还惊动了保皇组织“巴伐利亚家乡与国王联盟”,他们宣称支持陈澄参政,还称巴伐利亚应该接过普鲁士的王旗,为德意志民族提供新的堡垒,唬得陈澄又赶紧澄清自己不支持巴伐利亚王室复辟。
很快,她的住址就被曝光了。海量拜访、信件、电话和采访邀请纷至沓来,一定要从她嘴里问出有关她的一切信息。她知道自己大概率经不起细扒,只好冷处理,躲进柏林-勃兰登堡救援队总部大楼窝着,把对外事务都交给戈培尔处理。
如果是在日新月异快节奏的现代,她这种热度半天就该下去了。但可惜这时候人们获取信息的渠道还没有那么多那么及时,三天过去,热度还在上涨,五天过去,小道报纸甚至连她跟家人的合影都翻出来了,还一致评价她长得不像她名义上的爹妈。
她终于意识到,异常的热度背后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一天后她就从戈培尔这里获得准确信息,操纵这场舆论狂欢的至少有三方势力,包括纳粹党的希姆莱,时任纳粹党全国宣传工作主管;以“德国贵族协会”为首的保皇派小团体们;以及戈培尔,他试图通过这种方式配合即将上映的电影,让她变得家喻户晓。
陈澄整个人都要抓狂了:“为什么要因为这种事出名啊!”
“因为这是获得关注度的好机会。”戈培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大众不会关心您为什么参与到顶尖科学家的聚会中,也不会关注您到底是谁,但他们会因此记住您。”
这大概就是后世那些流量明星们绯闻不断,炒作不断的同款操作吧?但陈澄并不想当一个流量明星。
“记住我,然后痛骂我?”
“一部分人会痛骂您,更多的人会认同您,然后跟从您,因为您的确帮助了很多人,您在挽救失业率、提供免费医疗、安葬和法律服务、协助消防和治安管理。我想,从救援队统一制服那天起,您就已经在准备执掌权柄了吧?”
……其实是因为洗头佬那套党卫队M32制服确实好看,所以copy了一点点。
但现在说出来戈培尔也不会信了。
陈澄陷入长久的思考,今天本来该出发去看阅兵的,但她现在不想出门。
戈培尔见她不承认也不否认,又道:“我听说希特勒又提出了新口号,他们打算用粗糙的手和锋利的剑来获得权力和力量,他们在争取防卫军的支持。”
“……不是禁止他再演讲了吗?”
“只是禁止其在公开场合演讲,这个新口号是党代会上提出的。而且,禁令到明年5月就该被取消了。”
陈澄又一次双手掩面,心里默默骂着脏话。
戈培尔屈指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您该准备出门了,受邀观看防卫军阅兵是个不错的露脸机会。”
她从手掌中抬起头,定定地望着戈培尔。
西式民主中,热度、话题度就等于支持率,所谓黑红也是红,最惨不过默默无闻。他就是这么帮希特勒上位的?
“我必须确认一遍,您和艾尔萨还在交往吗?”
那是1922年戈培尔提到过的,他的犹太人女友。
“当然,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打算明年结婚。”戈培尔一脸茫然且好笑地看着陈澄:“您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难道您想预定伴郎的位子?”
戈培尔还没有跑偏,陈澄松了一口气。
“我得提前准备贺礼呐。”她起身,下楼上车,直奔菩提树下大街。
按照冯·塞克特在邀请信里的意思,举办这场阅兵是为了弥补9月初那次联合军演没能阅兵的遗憾,他邀请了很多人来观看,也邀请了“重要人物”来检阅部队。
对于这个冯·塞克特没有透露名字的“重要人物”,陈澄有两种猜测:一个可能性比较大的猜测是冯·兴登堡,老爷子是总统,又是三军总司令,检阅部队名正言顺。另一个可能性比较小的猜测是:冯·桑德斯、冯·马肯森、冯·克鲁克等一战时德军还在世的老将军们,他们自然也是重要的德军指挥官,但肯定越不过兴登堡老爷子。
不过她没想到冯·塞克特整了个大活儿:他把皇储请来了。
一开始,陈澄其实没认出来那个人是威廉皇储,因为她的注意力都在兴登堡老爷子身后一众人马身上,那些人里有总理威廉·马克斯、有冯·马肯森老元帅,还有一些她没法接触到的新卡。
她在人群前面,一会儿看看身后检阅台上站着的人,试图辨认他们是谁,一会儿看部队伴随着《检阅进行曲》踢正步,又威严又整齐,十分赏心悦目。直到她发现冯·兴登堡脸色阴沉,还跟旁边的冯·塞克特激烈交谈着什么,原本站在兴登堡身边的总理威廉·马克斯干脆离席了。而环视检阅台,最可疑的是个穿着帝德军装,通身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
她立刻往检阅台上挪动以确认是不是自己眼花。
系统忽然用深情但苍老的男声低声道:“过来,站到我们中间来。”
“什么?”
它又换了个年轻些的男声:“请陛下亲自率领军队,请您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和军队在一起!您应该手持利剑,带领勇士,战死在通往宝座的台阶上!”
陈澄直呼好家伙。
“新的DLC,”系统切换回深情的女声:“威廉皇储,霍亨索伦家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手持利刃追随乃父,为争夺阳光下的土地而战。但承诺他会永远在一起的父亲抛下他做了逃兵,曾誓死效忠于他的政客篡夺了他的皇位。他归来!要为霍亨索伦的名誉而战!他拔剑!要斩断王座上的一切荆棘!V我5分钟,精彩剧情抢先看。”
陈澄立刻联想起帮助鲁普雷希特复国的那段剧情简介,差点笑出声。
“复国?就凭这个国难时刻还跟法国妓女厮混的傻逼皇储?”
“人家好歹是皇室继承人,怎么不能复国呢?”系统用了个扭捏羞涩的女声。
陈澄猛掐大腿以防止自己笑出声,憋得脸色绯红。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逼近检阅台。
那位威廉皇储像是完全意识不到周围剑拔弩张的氛围,施施然走过来,跟兴登堡等人问候。而包括兴登堡在内的一众防卫军高层虽然没有行大礼,却也低头表示恭敬谦卑。
陈澄仰头直视这位皇储,对方身材确实高大,可惜是三阿哥那种只长个子的类型。
他来干什么?不会是觉得没收财产的公投失败,等于民众仍然支持他们家吧?
可能是她的目光有些失礼,威廉皇储很快发现了她,越过众人朝她走了几步,身体微微前倾。
难道老哥要握手?
陈澄一脸莫名地伸出手,没想到对方握住她的半个手掌,调整方向,倾身向前,竟然是要行吻手礼!
淦!
她几乎惊恐地瞪着对方,光速撤回自己的手,往后退了好几步,踩到身后一位军官的靴子才停下。
面前的威廉皇储还一脸自认优雅地笑道:“看来我唐突了这位美丽的小姐。”
小姐?陈澄目眦欲裂,心跳快得几乎要跑爆表。她很想现在就检查一下自己是不是露馅了,辫子暴露了?衣服变成裙子了?身高缩回去了?但她一时间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像被野兽锁定的猎物一样,狼狈、惊慌、浑身僵硬。
威廉皇储又往前走了两步,再次俯身微笑:“非常抱歉,美丽的小姐,请问我有荣幸知道您的名字吗?”
陈澄攥着拳,努力调整呼吸。
他想干什么?在这些军官们面前展示自己的贵族风度?可他们也许只会被勾起不好的回忆,进而更加嫌弃这个纨绔子弟。把她认成了某位高级军官的家属,想示好拉拢?那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她犹豫片刻,稳定表情,挺直身体冲对方微笑示意:“我是路德维希·维特尔斯,来自慕尼黑。”
几乎就在瞬间,威廉皇储的脸色变了。
路德维希显然是个男性的名字。
她没有暴露。
陈澄颇为得意地看到惊恐挪到了对方脸上,施施然转身,冲身后的军官道歉:“很抱歉,我不小心踩到了您的脚,希望您没事。”
“维特尔斯先生,您不必这么客气。”对方笑声爽朗,原来是凯塞林。
关键时刻,还是老乡靠谱,他这个称呼有力地佐证了她的性别,她都想给他磕一个。
“即使是朋友,礼仪还是要注意的。”她伸出手,跟凯塞林握手:“您什么时候有空光临我的庄园,让我一睹您打猎的英姿呢?”
系统被她刻意的矫揉造作的语调激得“啧”了一声。
但凯塞林毫无所觉,依旧笑呵呵地:“今年休假用完了,明年一定。”
陈澄继续微笑:“恭候您的到来。”然后转身,收敛笑容看了眼威廉皇储,又看向冯·塞克特,扭头离开了。
显然,比起收集新的SR卡,让吓到她的傻逼皇储社死更重要。如果说今天之前,路德维希·维特尔斯是柏林八卦届的顶流,那今天之后,威廉皇储将因他的一时失言而摘走这顶桂冠,她再悄悄推波助澜一把,很快就能彻底获得解放。
没有了媒体的关注,陈澄终于得以在报纸上看到真正该看到的消息:9月18日,一场飓风以200公里/小时的速度袭击了美国南部佛罗里达州,摧毁了13000座房屋。
拉德森家的庄园就在佛罗里达。
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