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原本按戈培尔的计划,陈澄应该在面向柏林-勃兰登堡救援队演讲之后,立刻启程前往萨克森、图林根、巴伐利亚等地,面向其他救援队进行巡回演讲。但陈澄伤口的崩裂以及新提出的建设目标让他最终放弃了原有计划,改为拿着她给的大纲代讲。
陈澄很是心虚,无以为报,只能给戈培尔发奖金。
戈培尔连奖金都拒绝了。
“我必须要说明的是,我最初选择在您手下工作,的确是因为找不到工作,但现在不是了。我希望能在您的带领下,为建设德国而奋斗,我渴望在政治上有所建树,我渴望为我的祖国奉献力量,这与金钱毫无关系。”
他跟布赫卢克交接了陈澄办公室的钥匙,踏上南下巡讲之路。
陈澄更加心虚,还有点头疼。戈培尔现在这么相信她,将来她跳反投共了,要怎么安置对方呢?到时候又传出“背后一刀”的谣言,岂不是要进入历史的死循环?但她早已经骑虎难下,演讲能力又明显不如戈培尔,能让大佬代讲还是代讲比较好。
目送戈培尔离开后,布赫卢克向她介绍了私人保镖队的20名成员。他们身体健康,清一色掷弹兵团出身,在一战中拿过两级铁十字,除布赫卢克外的两个小队长还是少尉军官,严格执行救援队的三班倒制度。
陈澄躺在床上,看着21张肃穆的脸,想给自己放首黑人抬棺。
她把露伊莎叫过来介绍给他们:“你们第一要务是保护好她。”
“是保护路德,”露伊莎坐到病床边,给陈澄喂了一颗软糖,然后给自己嘴里塞了两颗:“我们一起保护你。”
“小心蛀牙。”陈澄说完就想起玛利亚跟露伊莎同龄,顿觉打脸。为了转移注意力,她不得不让布赫卢克把露伊莎带出去玩,自己则开始工作:听夏莉读应聘者的简历。
因为失业率一直居高不下,发出消息后她就收到了很多简历,其中不乏大佬,都说对这两个研究院很感兴趣,在面试中不断旁敲侧击地询问组建研究院的目的。
陈澄只能打着哈哈应对,因为这俩研究院其实主要还是为政治服务。农业技术研究院简称“AFI”,是用来笼络并牵制地主老爷们的。工业技术研究院简称“IFI”,同理,是用来把工业资本家绑上同一条贼船的。因为金融资本被阿美莉卡渗透得厉害,而且受《道威斯计划》影响大,牵一发动全身,她暂时还没想到应对办法。
德国是第二次工业革命的策源地之一,实力强劲底蕴深厚,能混到工业某细分领域垄断地位的企业不可能没点技术水平。IFI这个大摊子如果只有她来撑,即使靠可耻的作弊来实现弯道超车,也无法达到最终目的。所以伤愈后,她就马不停蹄地去争取克虏伯、蒂森、西门子和蔡司四家的支持。
蒂森家贡献了位于柏林郊区的一块地,陈澄聘请了专业建筑师全权负责两家研究院的实验室和办公楼的设计,自己则愉快地开始了喜欢的工作:为AFI寻找试验田。
她在波美拉尼亚看中了大片土地,这里土壤肥沃、地形平坦,有河流穿过,而且有非常悠久的耕种和放牧历史。不过当她询问农户土地的主人时,却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冯·布劳希奇夫人。
“这家的男主人是瓦尔特·冯·布劳希奇中校吗?”
农户肯定了她的问题,但他也表示,这片土地是冯·布劳希奇夫人从母家卡斯特德家族继承的遗产,并不属于布劳希奇家族。
“布劳希奇家族早就没落了,卡斯特德家族才是真正的波美拉尼亚首富!”农户说着,为她的司机指了个方向。
在平原深处,一座巨大的庄园里,她见到了伊丽莎白·冯·卡斯特德。
这位夫人大约四十出头,发色浅淡到发白,面容严肃且憔悴,穿着款式简单的黑色筒裙和大衣,整个人透着暮气沉沉的感觉,一望便知她过得并不开心。
陈澄开门见山:“夫人有意出售土地吗?”
“无意出售。”
想想也是,老冯爷应该不差钱。
她又问:“那,夫人想闯一番事业吗?”
冯·卡斯特德再次摇头。
她也不气馁,接着问:“那,夫人有空光临在下的庄园参观吗?”
冯·卡斯特德定定地望着陈澄,打量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头:“我不认识您,您一定是我丈夫派来的吧?告诉他,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也不会同意离婚,无论他使出什么肮脏下流的手段。”
这位夫人不会觉得她是来搞事的小白脸吧?陈澄双眼一眯,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我确实认识您的丈夫,不过我并不是为他而来,也没有收到他的任何委托。当然,如果您需要我带话,我也可以承担起信使的职责。”
冯·卡斯特德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不麻烦您了。”
她起身,就要准备送客。
“虽然我还没结婚,但我也听说过,夫妻没有隔夜的仇。我很好奇冯·布劳希奇中校到底做错了什么,会令您说出‘永不原谅’这种话?”陈澄转转眼睛,心里有了个猜测:“难道他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跟别的女性有暧昧关系?”
冯·卡斯特德的脸色证实了这个猜想。
陈澄啧啧两声,很难想象浓眉大眼看着忠厚老实的冯·布劳希奇还玩出轨这一套,难道他的卡名“刀尖起舞”是指他傍富婆吃软饭还出轨的行为?
“夫人,冯·布劳希奇中校做出这样有违道德的事情,您不愿意原谅他是很正常的,我非常支持您。但您终日把自己关在庄园里,憋坏了身体,却好像也在责怪自己、惩罚自己一样,这并不值得。”
冯·卡斯特德仰起头:“我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责怪自己、惩罚自己?”
“那就要问您了。”
陈澄逗弄着路上采来避免空手上门的黄色水仙花瓣,碍于自己的男性伪装,不好跟对方大肆八卦吐槽渣男,但劝富婆姐姐独美还是可以的。
“为什么一定要把生活的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呢?您同样出身贵族,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父母亲人的宠爱,您并不比他差。该郁郁终日的人应该是他才对,他该为自己的出轨行为而羞愧,没脸见人!但您却终日关着自己,这岂不是把错揽到了自己身上?”
冯·卡斯特德定定地望着她:“我知道您是谁了,政客的嘴永远比军人会说。”
都这时候了还维护出轨男呢。
陈澄意兴阑珊,嘴上却不肯放过:“冯·布劳希奇夫人,我现在还不能算政客,只是一个想为德国复兴出一份力的普通人罢了。我来这里是想购置一块土地当作试验田,研究提升粮食产量的技术,我的嘴可没伤害您。而您口中不太会说话的军人,他勾搭别的女人的时候,不知说了多少伤害您的话。”
她站起来走了几步,俯视对方:“无论您怎么怨恨冯·布劳希奇中校,只要您不离婚,不还是要被称为冯·布劳希奇夫人?或者,您希望我称呼您冯·卡斯特德夫人?”
冯·卡斯特德用愤恨的眼神盯着她,却没有更过激的行为。
陈澄直觉对方已经有点被说动了,又坐回沙发上。
“您该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冯·布劳希奇中校,而不是我。或者说,您该想想怎么报复他,怎么让他后悔,怎么让他付出代价,然后怎么让自己过得更开心快乐,而不是终日守在屋里责问自己‘为什么他要出轨,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这样的问题。”
从对方的表情来看,她的猜测都对了。
这熟悉且狗血的剧情呐。
陈澄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先申明,我是坚定的单身主义者,要把余生奉献给国家的那种。我完全支持婚姻中任何正义一方对非正义一方合理的报复行为,并愿意帮助完成报复的举动。”在冯·卡斯特德不解的目光中,她继续道:“然后,我个人请求您完整地陈述您和他之间的故事,以及您目前的想法,让我来帮助您。”
“为什么?”
“不瞒您说,有三个原因。”陈澄压低声音:“第一,我非常鄙视结了婚还不守男德的行为,即便您不想报复他,日后工作中遇到他,我也会竭力避开;第二,我非常希望您能意识到,贵族女性应该成为新时代女性解放的先驱,因为她们受到过比普通女性更好的教育,拥有更开阔的视野,更适合独立自主的条件。”
说到这里,陈澄颇为自豪地介绍:“我知道有非常多优秀的女性在为女性平权而奔走。她们有的投身政治,如社民党的玛丽·尤哈奇女士;有的投身科研,如柏林大学教授丽泽·迈特纳女士;有的投身商业,如贝塔·克虏伯女士。我希望您能意识到,由丈夫和孩子构成的家庭不该是您生活的全部,您可以有自己的事业。”
再往后,陈澄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第三,纯粹是个人好奇,您觉得冒犯的话,我先向您道歉。”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冯·卡斯特德表示理解。
她犹豫片刻,低声道:“我和瓦尔特算是家族联姻,1907年,我们在双方家长的认可下订婚,三年后完婚。我们的长子于1911年来到人世。世界大战爆发后他去了前线,我们聚少离多,战后我们也维持着这样聚少离多的日子。”
“前年,也就是1925年,他认识了一位法官的女儿,想跟我离婚,我拒绝了,那之后我们之间就几乎没有交流。”
“我想知道为什么。”
冯·卡斯特德说的很简略,从中几乎感觉不出来什么问题,又感觉到处都是问题。
陈澄非常乐意在工作之余当一回侦探,八卦一下这对夫妻的故事,不过这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搞定的事情,她给对方留下自己的通信地址,嘱咐对方保密,就离开了。
回程的路上,陈澄一直盯着图鉴里冯·布劳希奇的生活照。
系统在光幕上显示它的卡姿兰大眼睛:“你对乌德特可没这么大兴趣。”
“我有一个有点阴谋论的想法。”陈澄指着冯·布劳希奇与第二任妻子于1938年结婚的照片,若有所思:“1925年他有外遇的时候,正好被调到军情监督局,他的外遇对象正好是一个狂热的纳粹分子。”
“确实是有点阴谋论。”
“所以要去八卦一下啊。”
陈澄关掉系统,靠在汽车后座上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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