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此间隙,陈澄打开系统记事本,狂点木鱼给自己回功德。
“你点什么?再点我就要卡了。”系统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谎话说多了容易骗住自己。”陈澄手下没停,眼睛则死死盯着面前的两人,脑海中回想着自己从翻出PPT后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和每一种表情。
“你的谎话成功概率挺高的。”
“那是,我就差没直接说当他的傀儡了。”
“你说过傀儡是忠诚的伙伴,但你又在对他说谎,所以,你不算他的傀儡。”
陈澄抿唇,有种想说什么的冲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中,一阵从未听过,但刺耳高亢如防空警报的提示音忽然响在耳畔。她以为是有什么危险即将降临,下意识停手左右张望,没发现异常,关掉记事本后才看到提示音来自图鉴区,是有新卡的意思。
“什么大佬出场自带防空警报啊?”
她喃喃地点开图鉴,第一次看到SP卡区亮起一片金光,好似手电光打在摞成山的金条上,除了四四方方的轮廓外,什么都看不清。
刺耳的警报和耀眼的光芒持续了一分钟才消失,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高呼:“父亲,家里来客人了吗?”
刚闻其声,就见其人。一个身材高挑,跟冯·兴登堡有几分相似,穿着魏玛陆军灰色制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一边摘帽子,脱大衣,一边打招呼:“冯·塞克特将军,日安。”然后转向陈澄:“这位先生以前没见过。”
陈澄刚想自我介绍,就听到中年男人身后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姨夫家里有客人?”
这声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可爱的小正太,但紧随其后出现的却是一个身高与中年男人不相上下的中年军官。对方同样穿着防卫军陆军灰绿色制服,外罩定制出行服,皮带勾勒出结实的腰身,军帽帽檐下是深沉如海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薄而红润的嘴唇,唇角微微上扬,光凭微笑就能让人身心愉悦。
这样的颜值和身材,确实当得起SP级别的卡,更何况这人的脸是那么眼熟,只需扫一眼,就能立刻想起他的名字。
“曼施坦因!”
陈澄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嘴唇翕动着默念对方的名字。看着对方熟络地进屋、放衣服和礼物、跟两个老头打招呼,她好想冲过去要个签名,最好是先合照再签在照片上,可惜这年头还没有拍立得。
“不知道能不能要个to签,可惜曼曼应该不会写中文。”
她默默惋惜一瞬,旋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用尽量柏林范的德语自我介绍:“两位先生日安,我是路德维希·维特尔斯。”
高个中年男人表情微妙,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后才伸出手:“很高兴认识您,维特尔斯先生,我是奥斯卡·冯·兴登堡中将。”
陈澄一边跟他握手,一边目测对方身高,不无心酸地感叹不愧是兴登堡的儿子,轻轻松松超过一米八。她在大衣侧面快速擦擦手,愉快地将手伸到冯·曼施坦因面前。
冯·曼施坦因的身高也在一米八往上,手掌宽大,手指修长,掌心有一层薄茧,触感粗糙,但还算温暖。他只是虚握一下她的手,低声回应:“我是埃里希·冯·曼施坦因。”
“……”
老曼的眼睛虽然看着她,但眼里显然没有她的位置。
草,什么高岭之花目无下尘。
系统看不下去了:“你看他的眼神比前几年看到罗科索夫斯基还像迷妹,介于你现在还是男性身份,小心人家把你当同性恋抓起来。”
陈澄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放轻声音:“日安,希望我没有让您感到不适。”
冯·曼施坦因微笑着摇摇头,往里走了两步,找位子坐下来,让仆人开了两瓶啤酒,分一瓶给坐在旁边的奥斯卡,然后尝了一口。
“挺好。”
“是冯·伦德施泰特将军家制作的。”
系统提示音响了一声,陈澄登时更加受宠若惊。
“好家伙,原来格尔德是伦帅的名字,伦帅家还有个啤酒厂?”
她也坐下来,悄悄打开光幕看图鉴。
冯·曼施坦因是她收集到的第一张SP金卡。卡名“战争艺术”,主卡面上是他那张经典的证件照,侧身,目视前方,面带微笑,正戴军帽,配将军领章,衣服第二粒纽扣上挂着二级铁十字勋章绶带和勋饰,不过还没有骑铁。卡面浮印则是一只绷紧满身肌肉的金黄色猎豹,头部略微压低,嘴里衔着一根元帅权杖。弯弯曲曲的镭射线条边框隐约是德三及其仆从国全盛时的版图,突出展示了法国和苏联的克里米亚、哈尔科夫等部分。
陈澄翻过卡面,一眼就看到左上角坐在摇篮里的那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孩,长着标准的金发碧眼,穿着粉白色衣裙,上半身斜靠在一位妇人的腿边,一只藕节似的胳膊抓着小鼓槌,脸颊圆嘟嘟,目光温和,有着超越年龄的沉静。
“我靠,这是曼曼小时候?!也太可爱了吧!”
她瞪大眼睛看照片集里的小孩,看他童年时穿着海军领白色制服叉腰摆pos;少年时穿着军校制服站立拄剑或是骑在马上;一战时穿着病号服坐在医院床上微笑,然后是与妻子的结婚照、抱女儿、抱儿子以及一家五口的合影,升到校官、升到将官、二战爆发,升为元帅,给洗头佬救火、被撤职、被捕、被审判、被释放,最后离开人世。
漫长的八十多年人生,也不过三十多张照片就能概括。那个可爱到萌化人心的孩子逐渐长成英武不凡的贵族军官,又在一年年军旅磨砺中花白了头发,沧桑了容颜,失去朋友、家人,然后走向命运的终点。
也许是陈澄盯着照片看了太久,一张照片忽然动了起来。冯·曼施坦因穿着白色夏季制服坐在昏黄的灯光下,手上洗着扑克牌,眼睛却看着对面的军官,笑着跟他们聊刚刚的牌局,正要分牌时,一旁的电话响起,告知他被授予元帅军衔。随后,一双手进入画面,恭敬地递过来一份电报,是升他为元帅的正式公文,右下角还有印鉴和希特勒的签名。于是大家兴奋地欢呼起来,纷纷称他为“塞瓦斯托波尔征服者”。
“原来SP卡是能看影像的?”
她又去看冯·曼施坦因的结婚照。他结婚时是1920年6月,即将33岁,已经不年轻了,但样貌气质还是十分出挑,而他的妻子尤塔·西贝丽·冯·勒施则是一位高挑漂亮,气质出众的年轻美人,刚满20岁,两人在一起十分登对。这段影像资料从他与贵族朋友一起狩猎,结识尤塔开始,到3天后的表白,再到半年后的婚礼仪式,两位新人在宾客们的簇拥下定格最幸福的画面。
可以想见曼施坦因是一个多么骄傲不凡且坚持己见的人,单身三十多年宁缺毋滥,一眼定情后快速出击将人追到手,从此四十多年婚姻始终忠贞不移,直到妻子离世,数年后,他也跟随而去。
比出轨男冯·布劳希奇强多了。
陈澄依依不舍地将视线往下移,去看冯·曼施坦因的各项属性数值。然后她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属性数值能到五位数?”
她以往收集的卡数值从没超过五位数,一直以为四位数就是巅峰了。
“这可是SP卡。”系统哼哼两声,提醒:“收集7张高级卡有奖励,记得领。”
陈澄领取完小奖励,又回到图鉴区查看另一张新卡:SR金卡格尔德·冯·伦德施泰特,名字倒是解锁了,但显然,喝了对方的酒不代表有实质性接触,看不到更多资料。
她关掉光幕,将注意力转回面前的交谈上,这才发觉他们正在讨论最近的罢工。
自去年12月起,德共的“红色阵线战士联盟”就到处动员冶金和煤炭工人罢工,今年伊始,中部地区几乎全部沦陷。煤炭工人的罢工会导致煤炭供应减少,价格上涨,几位老冯爷家里自然不缺煤炭和木柴,但分散在各地的军营,尤其是年久失修的军营里,士兵和基层军官们如何取暖就成了大问题。
“士兵们正在受冻,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是的,但马克斯先生显然不打算向红色暴徒妥协。”
“政府到底想做什么?”
“想毁了德国。”陈澄迅速接过话茬,继续刚刚没演完的戏:“对我们的敌人而言,国内越乱,他们越不担心德国复兴。而我们的政府从来目光短浅,贪图党派利益,不顾国家大局,要把德国推向毁灭的深渊。”
这话说出来就很危险,因此两个年轻些的没有搭话。
冯·兴登堡反问:“怎么说?”
“诸位都是军人,我就以军人举例。如果总司令没有任何理由,只凭自己的喜欢与否就任意开除军官和士兵,要求军官和士兵无条件取消所有休假待在军队里,还不发津贴,就像冯·克劳塞维茨先生军改之前那样,军官和士兵们会有什么反应?”
“普鲁士军人的忠诚毋庸置疑,但这样处理实在有些过分。”
即使是身经百战的老冯爷,也无法百分百保证手下在这种条件下仍旧保持忠诚。
“士兵们很可能兵变,对吧?尤其在这又冷又饿的冬天。”陈澄下意识敲了敲桌子:“既然忠诚如军队都可能因为如此过分的待遇而反抗,那只是为了养家糊口的工人们遭受这种待遇,又怎么可能继续工作下去?”
“马克斯先生通过了一项能承担80万人的失业救助金法案,但其实现在的失业人数已经超过300万,这项法案在制定时就已经失效了,而内阁的老先生们浑然不觉。政府没有钱安抚失业者,企业主因劳动力廉价而不愿涨工资,薪水微薄的工人难以维系生活,理所当然地罢工,国家经济和工业生产因此陷入停滞,军营就会缺少煤,也缺少购买煤的经费。这条路不用走到头就能发现是悬崖,现在的政府再维持下去,只会让德国更乱。”
冯·兴登堡若有所思,却没再追问,只是招呼佣人:“准备午饭吧。”
能吃点热乎饭安抚下喝了冷啤酒的胃,陈澄还是开心的,解锁SP卡也令她开心,见到巨佬曼施坦因更令她开心。不过就在她挪动步子跟着众人慢慢朝餐厅进发时,客厅门开合间,微风送来奥斯卡与冯·兴登堡的密语。
“父亲,我想给您介绍一位我的朋友,阿道夫·希特勒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