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澄相信以老冯爷勃洛姆堡的含金量和军官团对格勒纳的排挤,冯·兴登堡不站他这边的可能性很低,不过告了黑状并不代表能干涉已经决定的事情,10月1日,冯·勃洛姆堡最终还是就任了东普鲁士军区司令。
冯·施莱彻尔什么责任也没担,倒是格勒纳在冯·兴登堡的生日宴上挨了寿星的骂。
扬克给陈澄汇报这一消息时,还特意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格勒纳走出庄园后的脸色,着重强调其难堪之处,让她的心情都痛快不少:“格勒纳老了,做事前根本不考虑后果,军队内部盘根错节,怎么能随便就下令呢?”
维尔纳·冯·勃洛姆堡是什么人?他的父亲埃米尔和叔叔赫尔曼为普鲁士军队立下汗马功劳,两个弟弟在一战中牺牲,自己军校毕业,同学战友无数,连儿子都在防卫军中效力,看似是打压一个人,实则惹恼一群人。威廉·格勒纳又不像冯·施莱彻尔那样有“冯”,怎么敢这样处理老冯爷?
“也许只是太信任冯·施莱彻尔将军了,这是他自己带出来的学生。”
陈澄转转眼珠,感觉知道了不得了的八卦:“冯·施莱彻尔是格勒纳的学生?”
她只知道施莱彻尔是把格勒纳捧上国防部长宝座的人。
扬克点燃一支烟,坐在陈澄会客室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是的,当时格勒纳部长是军校教员,而冯·施莱彻尔将军和冯·帕彭副总理是同桌。”
冯·帕彭可是老总统送来的关系户,幸好送来的不是冯·施莱彻尔。
陈澄按捺不住八卦的心,继续问:“但总统阁下似乎更偏爱冯·帕彭先生?”
“是的,因为冯·施莱彻尔将军表现得太不像一位普鲁士军人了。”扬克嘲讽地笑了声:“矜贵的普鲁士军官既要把控政治,又不想像政客那样与其他势力周旋、对享乐的应酬更是深恶痛绝,何况当年皇帝退位也有冯·施莱彻尔将军在背后出力,军官老爷们自然不太喜欢跟格勒纳部长一派的他,只是碍于他也是贵族,才把他留在军队里罢了。”
可以理解这种贵族的骄傲,以及对群体中异类的排斥,不过陈澄还是忍不住想翻白眼。容克老爷们觉得政客是脏东西,殊不知自己和国家的未来最终会葬送在政客手里。
这次冯·施莱彻尔诡计得逞,又全身而退,想必野心会更加膨胀,说不定很快就会借机摆脱格勒纳这个傀儡,自己站到台前搅弄风云。
如果是这样,不如顺势而行。
扬克离开后,沃尔夫又进来汇报。
“五座国库的粮食储能已经接近最大容量了,我们是否还需要继续收购粮食?”
“当然要买。”
今年加拿大的小麦和苏联的木材都获得大丰收,价格低到超乎想象,不趁着低价多囤一点就太傻了。
“冯·布劳希奇-卡斯特德夫人并不赞同您大肆购买进口粮食,她在会客室等您。”
为了应对大萧条后可能出现的饥荒,陈澄下令尽一切可能大量购买便宜的粮食囤积起来,而这必然导致国内地主们的不满,富婆姐姐很可能是因此才想见她。她刚想起身赴约,解释囤积粮食的目的,就听到一阵急促的电铃声响起。
是危险预警。
她当即顿住脚步,犹豫片刻,道:“我得准备动身前往美国访问了,先让她回去吧。如果她问起来,就说国家会马上开始收购国内的粮食。”
沃尔夫点点头,还看出她有意回避,贴心地补充:“您等夫人走了再出发吧。”
陈澄点头,转回里间想跟露伊莎道别。但不知怎么,露伊莎一看到她就立刻从布置好的小窝里往更里面的摇椅边跑,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露伊莎?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露伊莎摇头。
陈澄继续往里走,又被她伸出的手拦住了:“你不希望我过来?”她摸不着头脑,最近确实很忙,但也不至于让小姑娘躲她躲到这种程度吧?
“你要出远门了?”
“是的。”
“去美国?”
“……是的,你想跟我一起回去吗?”
小姑娘抱着娃娃使劲儿揉搓,一脸纠结,但还是拒绝了:“不,我不想出门。”
陈澄越发觉得不对劲:“不想去见乔治吗?”
露伊莎脸上更加纠结,眉头皱出一个“川”字,娃娃的毛都快被揪秃了,但最终还是表示拒绝:“我想要夏莉姐姐,不想出门。”
陈澄只好尊重她的选择,出门招呼保镖去请夏莉过来,然后收拾好行李,出发去接施特雷泽曼一起前往美国。因为危险预警的电铃声没有消失,上车前她还特意检查了车的前后座、轮胎、刹车以及同车的司机和保镖,生怕又来一个三枪扎心的家伙。
不过等她踏进施特雷泽曼的办公室,立刻意识到系统预警的不是她这一路的行程,而是与她同行的人:施特雷泽曼正翻着白眼,倒在办公室的地上剧烈地喘息和抽搐。
她赶紧冲上去准备实施抢救,脚还没落下,系统的机械音就响了:“玩家匹配成功,进入对阵。”
玩家?哪里有玩家?房间里除了她只有倒地的施特雷泽曼!
陈澄瞪大眼睛,试图找到房间里藏着的另一个玩家,双腿却动不了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施特雷泽曼嘴里流下晶亮的涎液,很显然,对方病发了,如果不能获得及时抢救,今天就是这位的死期。
“主线进度相同。”
“滴滴滴——支线1,10对8”
陈澄立刻往前挪了两步,但怎么也动不了第三步。
“滴滴滴——支线2,8对8。”
“滴滴滴——副本1,80%对73%。”
陈澄立刻尽力往前跑,迈不动腿就立刻趴到地上,伸直胳膊用指尖摸索施特雷泽曼身上的口袋,看能不能找到应急药物。
“滴滴滴——副本2,12%对9%。”
匍匐前进姿势从没这么有用过,陈澄用尽全身的力气爬到施特雷泽曼面前,短暂翻找确认身上没有药瓶之后,立刻转向他的办公桌。救命的药物不在身上就肯定在最常待的地方,比如办公桌的抽屉。
很不幸,她够不到办公桌抽屉。
“滴滴滴——成就,5——3。”
现在只能够到抽屉把手。
“滴滴滴——战绩,2/1——0/1”
陈澄顺利拉开抽屉把手,找到硝酸甘油含片,扑到施特雷泽曼身边,扭开瓶盖倒出一片,一手掰开他的嘴一手扯住舌头,把药片塞进舌下,慢慢将他的手脚舒展开,摆成平躺姿势,按着手腕默数心跳。
急促的电铃声中,施特雷泽曼的心跳声比摇滚乐的鼓点还快。
两个保镖见状推门走了进来:“总理阁下?”
“备车!去最近的医院!”陈澄一边吼叫着下命令,一边回忆着曾经学过的急救措施,解开施特雷泽曼的衣扣,试图平缓对方的呼吸,随时准备人工干预。介于施特雷泽曼正瞪着死鱼眼看她,她倒不好直接下嘴做人工呼吸。
门外的保镖们反应迅速,冲进来抬着施特雷泽曼就往楼下跑。楼下等着的司机一见事态紧急,油门踩到底,连闯好几个红灯把人送到最近的医院,推进急救室。
站在急救室外,听着仍未停止的电铃声,陈澄感觉自己也快犯心脏病了。
“怎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要去阿美莉卡搞事的时候犯病?”
她知道历史上施特雷泽曼确实死于今天——1929年10月3日,但今年春天她已经让对方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调理身体,这半年观察下来恢复得不错,昨天见面时还好好的,没道理忽然发病。
难道历史事件不可改变?那她又为什么能当总理?
“施特雷泽曼也是玩家?”她仔细回忆进门后看到的一切,确定当时只有她和施特雷泽曼在屋里,这种可能性太小了。她早在1923年就认识了这个老头,1926年后联系逐渐频繁,如果有异常,早就该被发现了。
“不是。”
“那难道有什么道具可以隐身?”
有“必须见血的匕首”的存在,陈澄觉得隐身道具也不是不可能。
系统否定了这种可能:“没有,没有道具可以隐身。”
“……那对方是怎么做到进入对阵的?房间里根本没有别人!对面是希姆莱吗?希姆莱之前不是跟我平局吗?这次对阵多出来的战绩是什么?”
“……三个问题,一分钟。”
陈澄已经熟悉系统的习惯了,立刻进入快问快答模式:“对面是希姆莱吗?”
“不,是其他玩家。”
!居然还有一个进度跟她这么相似的玩家!还想干掉她的左膀右臂!
“房间里没人,对方是怎么进入对阵的?”
“电话。”
陈澄简单回想一番,想起来当时办公桌上电话的话筒确实不在电话机上,所以对方是通过语言刺激诱使施特雷泽曼病发的。她忽然兴奋起来,只要查一查当时通话的另一方是谁,就能知道这位玩家想干什么,以及对阵失败的玩家下场如何了。
“战绩对抗是什么?”
“就是对阵战绩,新更新的一个小功能,只统计胜局和平局。”
“你又更新了?”
系统不再回答,看来这被算成第四个问题。陈澄赶紧点开菜单查看。光幕上还是壮丽的宇宙星空,各星云负责的角色栏、抽奖栏和图鉴区还是老样子,记事本上她画的木鱼和“一四计划”示意图也还在。确实是小更新,连提示都没有。
她关掉光幕,招来一个保镖:“帮我个忙,去一趟柏林电话局,查查今天下午2点30之前,谁给施特雷泽曼部长打过电话。”
保镖小跑着出去,又很快回来了,带回一个不好也不坏的消息:“电话局说那个时间段没有电话打给外交部。”
不经过电话局就能打到部委办公室,说明走的是专线,只有3条专线能直达外交部,一条是总统府,一条是总理府,还有一条是国防部。
陈澄直觉排除了总统府,因为兴登堡不常驻柏林,往来电话通常直达东普鲁士,但因为德国跟波兰的关系依旧紧张,两地间的电话线路也受到阻碍,无法安置专线。所以……是冯·施莱彻尔?还是格勒纳?
不,她确定他们不是玩家。
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