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访美

在等待施特雷泽曼抢救的时间里,陈澄又托人去查国防部最近的人事调动。不过由于赴美访问的行程是相对固定且十分重要的,她只能先行离开,留下重兵把守病房。
坐在巨大的飞艇上,她忍不住满腹疑惑。
“海耶离任了吗?下一任是冯·哈默施泰因?”
“交接工作需要时间,9日正式离职,下一任确实是库尔特·冯·哈默施泰因。”
“那就不是新陆总给外长打电话,还能是谁?还有谁近期被调来柏林国防部?”
她通过作弊获得了答案:“新任陆军人事局管理处负责人京特·冯·哈默施泰因中校、新任陆军人事1处处长马克斯·冯·韦坂少校、新任陆军部(作战处)负责人赫尔曼·盖尔中校、新任陆军组织部负责人威廉·凯特尔中校……”
“停!”陈澄双手抱头打断跟电铃声交相辉映的系统念经:“凯特尔?后来的陆军元帅?我对他的印象只有名场面‘以下人员留下来:凯特尔、约德尔、克莱勃斯,还有布格道夫’,以及后面元首的愤怒。”
系统为她播放了1分钟这段名场面,从神之颤抖到“妨碍咱的渣渣”。
如果是几年前的陈澄,肯定已经开始笑了,可惜现在的她根本笑不出来。她忍着头疼翻阅凯特尔的档案,惊讶地发现这家伙来头还不小:他的一个表妹是古德里安的妻子,他的女儿多罗特娅后来还嫁给了勃洛姆堡的儿子。
“他的儿子们活到战后了吗?”
“长子卡尔·海因茨是一名装甲兵军官,参与过二战,后来为西德效力,以上校军衔退役;次子汉斯·格奥尔格同样参与过二战,被美军俘虏,战后低调生活;第三子恩斯特·威廉1942年阵亡于德米杨斯克包围圈附近。”
陈澄心情烦闷,干脆关掉光幕,闭上眼睛,双手捂住耳朵:“为什么危险预警还在响,难道飞艇要失事?”
系统没有回应。
“能不能放点音乐把警报声盖过去啊,我想补觉!”
长途出行本来是非常好的补觉时间,但被电铃声和各种琐事干扰下,陈澄一闭上眼,脑子就忍不住开始思考。打电话的是凯特尔吗?为什么他会给施特雷泽曼打电话?他跟勃洛姆堡一战前就是好友,对对方的影响力肯定大于她,会把对方带成纳粹吗?防卫军里现在到底有多少纳粹的支持者?
然后,她又想起自己此行的安排。
上飞艇前,她分别给克虏伯、乔治和远在葡萄牙、沙特等地的盟友拍了电报,要求他们抛售手头持有的所有美企股票,把所有存在阿美莉卡的资金兑换成黄金。代持了她一半流动资产的沃尔夫更是在她出发的时候就已经联系好经纪人了。乘坐飞艇到达纽约需要50多个小时,等她下飞艇,应该正好赶上抛售潮。
到达之后,她需要跟胡佛总统举行会谈,商讨战争赔款减额延期、两国贸易逆差持续扩大和社会救助政策等问题。如果交谈顺利,她会暗示对方先联手对付英法老牌殖民国家,如果交谈不顺利,她则止步于官方商讨的行程安排。
“我只是薅薅羊毛。”她皱着眉试图说服自己。
大萧条不可避免,她只是选了最有利的一条路,如果她不这么操作,被大萧条重创的德国就会成为纳粹的温床,从而孕育二战。而在这之前一年多任期里,她已经用自己的行动给其他国家打样了,只要照着抄,不会太惨。
“从1929年的股市崩溃到1932年的巅峰期中间还有好几年缓冲呢。”她再次试图说服自己,但捂着耳朵的双手还是逐渐破开伪装,抓紧头发,不断用力,拔下来好几缕。
“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原本的伪装是短发,如果被美国媒体发现这几缕长发,很可能会吸引八卦记者再次深挖你的个人问题,引发难以想象的舆论危机。”系统低声重复:“自己找死可不好预警。”
“……”陈澄将头发搓成小球,塞进口袋里:“我感觉我的良心在痛。”
“不好意思,我无法体会,我没有良心。”
不得不说,系统在某些时候确实非常通人性。
她被逗笑了,挪到隔间的窗外往下看,飞艇正掠过欧洲大陆,下面隐约可见岛屿,岛屿之外则是一望无际的大西洋。
德国人的飞艇技术确实很强,这么大一个气球居然能不间断进行跨洋航行。
因为飞艇运行平稳,但电铃声还在响,她又开始担心:“难道预警的是到达美国之后的事情?历史书上的胡佛很平面啊,就是处理大萧条不利,被罗斯福反超,他真人是什么样的呢?好不好说话呢?”
第一次跟世界霸主的头头面对面会谈,她紧张地像初次见到冯·塞克特那样。
“你又不是第一次进行外事访问。”
“但是,见奥地利、希腊这些国家的领导人和跨洋去见美国总统可不一样。二战前明面上的世界老大还是带英,美国又喜欢搞表面中立,老欧洲的政府首脑一向不出那一亩三分地,很少跨洋访问的。听说对面给的排场很大,我现在比见英国首相还紧张。”
今年5月,麦克唐纳当选英国首相,她去凑了个热闹。虽然此前接触不多,但麦克唐纳及其领导下的内阁成员对她十分客气,前任首相鲍德温更是将她邀请到自家庄园招待。她还借机打卡了知名历史人物张伯伦和丘吉尔。
在陈澄看来,鲍德温、麦克唐纳和张伯伦都是很好说话的人,在治理内政上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丘胖倒是很魔怔,宴会上拉着她一直重复联合反苏的话。胡佛不至于拉着她反苏,但要让尝到甜头的美国佬放弃经济殖民欧洲,估计很难。
“紧张?需要托管吗?我可以完全模仿你的语气念稿子。”
陈澄翻了个白眼:“免谈,我宁愿自己撑着。”
电铃声还没有消失,聊天没能缓解她的担忧和焦虑:“要是我暗中搞事被美国佬发现了,他们会立刻派CIA干掉我吗?”
“概率为0。”
“被发现的概率?”
“是发现后派出CIA暗杀你的概率。”
陈澄拍拍胸口:“首先,我做得还挺隐蔽的,有多个国家的现金流同时参与到抛售和挤兑中;其次,查内务是FBI的工作,对外情报是CIA的工作,这两家不对付,消息不一定互通;最后,我可不是什么小国的领导人,德国怎么着也算第二梯队强国,老欧洲上三旗,他们要下手多少会有点忌惮,对吧?”
“不,是因为1929年这个时间点,无论是CIA还是FBI都还没正式成立。”
“……”陈澄彻底瘫倒在床上,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回荡在脑海中的电铃声像一双揪着她头发的手,总在她要放松下来的时候忽然加大音量,提醒她此时此刻仍暴露在危险之下。别说进入深度睡眠,她连闭眼小憩一会儿都做不到,只能硬生生熬过两天多的旅程。
这次美国之行的排场确实很大。她包了飞艇直达纽约,胡佛则派出专列将她从纽约接到华盛顿,沿途几个重要的露脸场合都安排了大量记者抓拍合照,有军队维持秩序,有仪仗队可供检阅。从华盛顿火车站到白宫的路上,秘书们甚至安排她与胡佛总统同乘一辆敞篷车,明明是周日,道路两旁却围满了凑热闹的民众。
敞篷车和爱笑的美国总统,让陈澄想起一位“脑洞大开”的人物。
她悄悄掐了一把大腿,避免自己笑场:“美国人民实在太热情了。”
“您是第一位造访美国的德国总理,我们的人民很好奇真正的德国领导人是什么样的。”胡佛顿了顿,点评:“您的英语说得很好。”
不巧,她不是真正的德国人。
陈澄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过去几十年德美两国联系逐渐频繁,两国人民之间的交往也在逐渐深入。当前在美国的德意志人有几百万,为了他们,我也得来一趟。”
胡佛点头:“我相信您领导下的政府跟之前的帝国政府完全不同,也希望能借此改善两国关系,促进合作。”
谢天谢地,胡佛看起来也很好说话。
最初的庆幸之后,陈澄更加心虚。大萧条不是她造成的,但她确实在里面浑水摸鱼。
“当前世界经济形式越来越严峻了,经济危机确实即将到来。我这次过来,除了希望改善两国关系,也是希望在经济问题上展开更多交流与合作。”
她小心地瞥了眼胡佛的脸色,对方依然笑呵呵的。
“美国正在取得对贫困战争决定性胜利的前夜,我们会彻底消灭贫困!有非常多经验可以提供给贵国!”
“……”陈澄努力保持微笑:“但德国确实无法赔偿《杨格计划》规定的赔款,如果数额不能再协商的话,我无法向国民交代,可能会选择一条背离初衷的路。”
胡佛默默看了会儿围在路边的民众,才低声道:“我国很多人民并不赞同《凡尔赛条约》过于苛刻的条款,对您的国家也充满同情,但受害国的情绪同样不好调节。稍后正式的会谈中,我的部长们会跟您讲述详情。您也知道,法国人是很难打交道的。”
好家伙,陈澄直呼好家伙。法国人是主要苦主之一,美国佬两头吃,难道没半点推波助澜的责任?
为了避免乱吐槽搅黄稍后的正式会谈,她及时住嘴。可惜政客间的会谈不同于跟资本家和军队的谈话,基本就是扯皮,讨价还价,几小时开下来也很难获得结果。
陈澄一边听对方带口音的英语,一边忍受电铃声和系统在耳边的实时播报。
“道指下跌18%,昨天股票交易超过一千万股,你的操作比预期奏效得快,看起来黑色星期四要改成黑色星期天了。”
“还早着呢。要跌停,跌到证券交易所关闭,跌到金融巨头们倾家荡产也救不了市,跌到搅合起来的金融泡沫全部破碎,消失,崩盘的涟漪波及整个资本主义世界。”陈澄忍不住叹息:“要跌到我回去就可以借机关掉所有银行和外汇市场,重整金融业。”
“已经有几家小银行宣布破产了,你的人正在挤兑其他小银行。”
“肆意放高利贷的私人银行本来就不该存在。”她想抓头发,顾及场合,又只能死死压住手,试图说服自己:“金融资本就该被关进笼子里。”她快被电铃声折磨疯了:“为什么还没停!到底哪里出事了!难道有人要在白宫炸死我?那就让他来!炸死我算了!”
系统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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