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10月24日,是历史上的黑色星期四,是中国的节气“霜降”,也是玛利亚从小女孩变成女孩的日子。
回到总理府,趁着内阁会议还没开始,陈澄立刻回房间换下弄脏的裤子,制作新的棉垫用上,躲进卫生间艰难地单手洗裤子。洗着洗着,她想起了露伊莎。
露伊莎跟玛利亚差不多同岁,她应该也到青春期了。
想到半个多月前露伊莎忽然的闪躲,和急着找夏莉的态度,她感觉自己找到了真相。但她很好奇,露伊莎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呢?
带着这个问题,陈澄又找到了夏莉。
夏莉支支吾吾,脸颊慢慢泛起红晕:“您都知道了?”
“她是我妹妹,我应该关注到的,只是太忙了,没反应过来。”陈澄给对方倒了杯红糖水,装作随意地发问:“后来是怎么解决的?一定让你费心了吧?”
“她那天找我之后,我带她去卡迪威买了美国进口的……”
卡迪威的进口商品区!新地点get!
陈澄立刻露出笑脸,递上现金:“我们这里女性雇员不少,大家的时间应该都不统一吧?不如多买一点囤起来,这样着急要用的时候就不用现买了。”
夏莉接过钱,点头接下任务。
“另外,既然国外的卫生巾做得好,我们也不能落后,我们同样拥有三千多万女性人口,她们的日常生活需要它。我打算开一家厂房,引进国外的生产线,专门制作卫生巾。你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吗?最好是女性。”
“医护补习班还有些姑娘没就业……”
其实只是少数几人用的话,没必要办厂,德国有医疗个护行业巨头,完全可以让他们腾出干净的生产车间开生产线,但这只会让垄断企业多一个垄断领域,让有钱的更加有钱。而从头扶持一家企业则能创造更多就业机会,另外,她相信女性生产女性用品会更用心。
陈澄划拉自己的账户,拨出50万马克作为她们的启动金,又答应帮她们直接引进美国的生产线,就让她们自行摸索了。当然,作为花钱投资的回报,她表示:“每季度我会不定期抽查一批产品,找人来试用,以防你们生产次品在国内销售。”
几人连声答应。
送走几个姑娘后,又一场战斗开始了。
组阁之初她就确认过进入内阁的至少不是保皇派,但不保皇不代表能忍受不经法律、国会和内阁同意就暴力剥夺私人财产。这几天各种大动作还没跟内阁成员们通气,加上希特勒横插一脚,她预感这场会议短不了。
会议一开始,她就发现人员不齐,米勒和格勒纳都没来。到场的几位神色各异,但都不算好,只有希特勒挂着微笑站在她的斜后方,似乎是等待一场隆重介绍和欢迎仪式。
沃尔夫及时做出解释:“米勒先生身体不适,请假疗养。”
米勒的身体确实不算好,请假疗养也不是第一次,她点点头。
冯·帕彭勉强露出微笑:“格勒纳部长辞职,总统阁下已任命我担任国防部长兼任临时被占领区部长,同时卸任副总理之位。”
格勒纳的“辞职”虽突然,却不算超出预期。他身上背的黑锅太多了,冯·兴登堡的、冯·施莱彻尔的、还有她扣的泄露1918年德皇退位隐秘真相的锅。众人轮番利用下来,即使他不主动辞职,冯·兴登堡也不会再留他。
倒是让冯·帕彭继续留任这事儿比较超出预期,老爷子这么信任这个关系户?
“这位是新任副总理兼建设部部长,希特勒先生。”兴登堡能改她也能改:“另外,我打算设立临时经济协调会,请布吕宁博士担任主席,经济部由沙赫特博士接任。”
布吕宁推了推小圆眼镜,从容起身,坐到更远一些的位置,并不惊讶。
陈澄猜测迈斯纳想让布吕宁担任复活节内阁首脑取缔她这件事,肯定已经跟布吕宁本人说过,只是后来被搁置,5月重启后又因为她拉来大笔国外订单而停滞不前。直到她对皇族动手,迈斯纳才干脆放弃温和右翼布吕宁,转向激进右翼希特勒,暗中帮他劝说冯·兴登堡点头,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万幸,她赌对了冯·兴登堡想扩军又不敢真的迎回德皇。老爷子虽然借希特勒入阁来警告她,却没有直接对她本人及戈培尔等人下手,只要她还是总理,步子总能迈下去。
想到这里,她微笑着翻开面前的记事本,开始工作。
脸色依旧苍白的施特雷泽曼清清嗓子,宣布第一个好消息:“英国人承诺年底前撤出占据莱茵兰的军队。”
陈澄高兴地想拍手叫好,牵动肩膀上的伤口,只得以微笑代替。
赌对了。她上台后着力推动德法和解,让英国感受到了威胁,一旦德法又有对峙的趋势,英国佬的搅屎棍属性就会大爆发。现在英国已经占着“和平”的大旗确定了撤军时间,就是把不想撤军的法国架在火上烤。
“很好,可以跟进法国人什么时候撤军了。”
第二个好消息还是施特雷泽曼带来的:“白里安总理私下联系我,希望再召开一次会议讨论莱茵兰驻军问题和赔偿问题。”
又赌对了,法国人也不想再打仗。如果德国人一味唯唯诺诺,法国人总想得寸进尺,但如果德国被逼急了打算再开战,法国就会把嗜血獠牙收回去,又换成绅士笑脸。
“驻军问题没有谈判空间。我已经说过了,最晚到我任期满两年,也就是1930年6月28日,莱茵兰的土地上不能再有外国驻军。德国是一个主权国家,如果经济受到监管、军队受到限制,连领土都不能保卫,那它就不是主权国家,而是殖民地!”
施特雷泽曼点头,不再说话。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马克斯站了起来:“有关法律改革的草案,请各位表决。”
陈澄大致翻了翻内容,立刻被一条废止说明吸引视线。
废除刑法175条“对男同性恋者实施处罚,最高可判处6个月监禁”,后面跟着说明:赫希菲尔德博士医生数十年来一直致力于同志文化和第三性研究,呼吁废除法律对同性恋者的压迫,他自费成立了性学研究所,并希望在研究所成立10周年时听到好消息。
很有意思。
老登们恐同得很,甚至不惜合理化妓院,但根据这位医生的统计,大约有10%的德国男性是同性恋或双性恋,恐同的老登说不定就是深柜。
她想起著名同性恋者,冲锋队领导人恩斯特·罗姆,好奇地询问希特勒:“您支持废除刑法175条吗?”
洗头佬的表情凝滞着,没有回答,表决时他弃权了。
更有意思了。
纳粹上台后把同性恋都关进集中营,迫害力度不亚于对待犹太人,甚至搞出了活体阉割这种狠活,受到伤害的人何止上万。但罗姆就是个同性恋,长刀之夜前罗姆何其风光,甚至敢叫嚣着代替国防军。希特勒忍了他10年才下手,绝对的实用主义,或者说,双标。
她投了赞成票,可惜这份草案在内阁阶段就没通过。
稍后,她将昨晚给冯·兴登堡的同款州长名单分发给众人,大致阐述解散州政府委派专员接管的原因,不出所料,收获大量反对。
“您在践踏民主!”
“州政府是民选出来的合法政府,也没有混入企图颠覆中央政府的党派成员,我们不能随意解散!”
听着听着,陈澄又想笑了。
“各位真的认为这是民主?这只会导致低效!效率才是我们能快速发展的原因,现在是困难时期,必须统一调配资源才能更好地面对危机!而且,什么是民主?如果取缔少数涉嫌违法的州政府官员是不民主,那迫害无辜的国民只因他们性向不同就是民主了?”
双标,赤裸裸的双标。
陈澄被恶心地想吐。
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片刻后,希特勒站了起来:“我知道各位是被不同阶级选出来的,代表不同阶级的利益,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德国人民必须团结起来。如果德国在这场经济危机中倒下了,身为德国公民的大家又怎么能好过呢?德国在世界上的地位又将会怎么样呢?”
还挺有道理。
“我们德意志民族好不容易才团结起来,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家,统一的命运共同体,这是很了不起的事。我们要共同担负起国家的命运!保护国家!建设国家!”
陈澄点头,敲了敲桌子。
稀稀疏疏的桌子敲击声随即响起。
“作为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德国人,在这危难时刻,我们更要团结起来,互相帮助!不要再纠结于民主还是独裁,我们要的是渡过难关!”希特勒举高手臂呼喊:“团结!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陈澄还想再鼓掌,就听见耳旁传来一个知性女声:“你受伤了?”
“统姐?你又醒了?”
“我告诉过你,服用阿司匹林时务必确认我在。”系统顿了顿:“你的身体状态不是很好,在持续损失血液,需要修复吗?”
“太痛了嘛,”陈澄眼睛发亮:“能停止经期吗?”
“不能,那不属于外力损伤,只能修复你肩膀上那个伤口。”
她又萎蔫下来:“好吧,那兑换个减缓失血就行。”
听到掌声越来越激烈,希特勒的声音也越来越激昂,她刚刚的认同立刻变成了警惕。怎么能忘记洗头佬是顶级忽悠大师,还给他发表演讲的机会呢?
“停!”她起身:“如果各位有异议,我们可以私下交流。”
公开交流无法许诺和挑明的事情,都可以在私下交流阶段完成。
内阁会议结束后,她从抄没的霍亨索伦家族房产中挑了一栋位于威廉大街的宅子给希特勒当作建设部办公大楼,又派出国务秘书冯·施佩告诉他建设部的具体工作内容,自己则与内阁成员挨个谈话,沟通,确定他们不会因希特勒入阁而想着散伙后,才把精力投入下一个重点任务——金融监管。
金融监管肯定是需要国家出面来做的事,颁布相关法律,成立监管部门,成立国有银行给私营银行打样,制定经营标准,按照标准制作“银行业经营许可证”,然后对当前所有银行进行一一检查,该关就关,该开就开。
但万事开头难,要搞金融监管法案,内阁都不一定能过。
陈澄以前很鄙视大萧条之后布吕宁、冯·帕彭、冯·施莱歇尔三届政府都只能让老总统签字强行通过法案,但现在,她感觉自己也得走这条路。
那么,在互相伤害后,兴登堡还有可能放任她继续改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