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笑声消失了。
想到赖歇瑙1942年就死了,没看到苏军攻破柏林,陈澄忍不住冷笑,只想说“死得太早,便宜他了”。但理智告诉她,这是一个同性间十分常见的玩笑,如果她反应过度,就会引发怀疑。
她用手电筒光照着冯·赖歇瑙的领口,借余光盯着对方的眼睛,尤其是被单片镜遮住的那只眼睛,吩咐冯·曼陀菲尔:“回去后联系瑞典外交部,准备访问事宜,另外,提前给我一份瑞典王室及政府资料。现在立刻返程,调几台压路机过来。”
说完,她挪开手电筒,脱下身上的外套还给古德里安,头也不回地离开。
长到二十来岁,她不是没听过更过分的玩笑,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听到,仍然会觉得恶心。她一晚没睡,第二天正式演习开始时,那种似有若无的膈应仍然影响着她的心情,导致她连超帅的德子制服皮靴大长腿都看不下去了,一想到冯·赖歇瑙也穿同款,她就想吐。
当事另一方却毫无自觉,跟一同观看军演的希特勒相谈甚欢。
聊到兴起,希特勒甚至现场发表演说,说什么“为和平准备的军队是不存在的,军队存在的目的是为了在战争中获得胜利”之类的话,居然颇受欢迎。
想来对这群雄激素充盈大脑的家伙来说,生死都不是大事,能不能上战场跟敌人较量更重要。他们支持她在海牙会议上叫嚣战争,却对她签订《巴黎协定》的行为充满鄙夷,即使因为促成《巴黎协定》,有风声说她会拿到今年的诺贝尔和平奖提名。
她试图看看可爱的温克缓解恶心,无济于事,又想看演习,演习效果也很一般。
正如她昨晚所料,过于松软的土地导致窄履带的装甲车行进比较艰难,只有提前一米米压平过的土地好一点,其他没来得及压实的土地卡住了大量轮式车,驾驶员不得不降低行驶速度,有的甚至要下来推车。
此外,由于观看本次陆空新装备联合演习的还有各军区派遣来的代表,他们对坦克的好奇严重干涉了演习流畅度,奇葩行为包括但不限于用石块模拟手榴弹朝坦克上扔、试图在装甲运兵车行进时翻进车斗里坐下,用树枝去戳观察孔和钢板车身等,让人看得着急上火又不好直接开骂。
只有古德里安对此表示得意,站在陈澄身后的他低声道:“过去我们都使用仿制假坦克,总有人喜欢戳破帆布造的车身,现在再也不能了。”
想想过去八年魏玛防卫军的憋屈日子,陈澄表示理解:“表现不错。”
“您不生气了?”
“……”她轻叹一声:“我没生气。”
说归说,她还是不想看冯·赖歇瑙,倒是想到这么多人来看演习,肯定有新卡可以解锁,与其放任洗头佬去攻略那些军官,不如先去刷刷好感度。她将视线从演习场上挪开,往人群里挪,很快就看到一位穿藏蓝色制服的高级军官。
是雷德尔。
“雷德尔将军看起来很关注飞机。”
旁边有人应声:“雷德尔将军一直在秘密发展海军航空兵。”
她一边搭话一边仰头,一位高高瘦瘦的大眼萌帅哥映入眼帘。对方长着偏深的褐色头发,瞳色是灰蓝的,鼻梁高耸挺直,神情温和,看起来就是德国容克贵族少壮派军官的模版,陆军少校制服十分整齐服帖,灰色在他身上看起来都近乎一尘不染。
“保卢斯少校?”
对方微笑着点头致意,还有点惊讶:“您认识我?”
果然是沦陷斯大林格勒的长腿鹭鸶。
没等陈澄回答,古德里安就笑了:“保卢斯少校是非常优秀的战术课程教官,广受学员好评,总理阁下肯定听说过。”
有人递梯子,陈澄果断往上爬:“确实是这样。我听说您十分有亲和力,上课娓娓道来,就连外军学员都对您赞赏有加。”
保卢斯的笑容就像春风里绽放的玫瑰。
“让我猜猜,是叶戈罗夫吗?”
“?”大哥你玩真的?
陈澄虽然知道德苏军事合作很深入,但在她的认知里合作还仅限于德国在苏联建军事基地和武器工厂,然后德军将领前往苏联的德军基地学习并训练双方士兵,没想到已经深入到互派学员上军校这种地步了。
想想德军一流的基层指挥官培养体系,她觉得这是件好事,可惜毕业生之一的叶戈罗夫没扛过慈父的大清洗。
她心情复杂,只好挂出假笑:“看来您很满意苏联学员。”
“只是最近跟他们接触比较多。他们也听说我们要举行一场陆空协同装甲演习,很想过来看看,被国防部拒绝了。”
国防部拒绝倒也正常,毕竟是涉密新装备。
“之后有机会还可以再组织一场德苏联合军演。”陈澄想起了1926年那场看了跟没看似的联合军演。
“下一次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又有人凑过来搭话,还附带SSR卡系统提示音。
她的视线掠过对方的单片镜,犹疑着打开图鉴查看新卡。果然,SR金卡弗里德里希·保卢斯和SSR金卡“巨盾与锚”瓦尔特·莫德尔都已经被解锁,莫德尔比她想象中的要年轻一些,也更好辨认一些。
古德里安兴奋地跟莫德尔打招呼:“诸位对今日所见满意吗?”
几人一起点头。
于是古德里安也点头:“我也认为我的小伙子们已经尽力了。刚刚一路走过来,我收到了很多骑兵指挥官们的认可,鲁茨上校也认为今天的演习到目前为止都是成功的,除了坦克本身还不够强大外,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组建装甲师。”
“如果对装甲部队寄予厚望的鲁茨上校也表示满意,那今天的演习就是成功的。”
正说着,巨大的爆炸声吞没了莫德尔的尾音。
虽然前半截演习也经常有枪炮声出没,影响她听系统提示音,但这么巨大的声音今天还是头一次出现,该不会是那些围观的人把坦克玩炸了吧?
陈澄赶紧扭头,在望远镜里四处搜寻爆炸后的黑烟。
又一声巨响,半空中留下两团久久不散的黑色烟雾,是高射炮的声音。
莫德尔在炮火间隙大声解释:“演习中会用到50架遥控飞机来测试防空火炮的精度、速度和威力,现在看起来也是非常成功的。”
用高射炮打遥控飞机,实在是妙,陈澄不免好奇:“这是炮兵监察部的创意?”
“是冯·布劳希奇上校的提议。”
抛开这老哥的私生活不谈,他确实是一位还挺优秀的炮兵指挥官。有那么一瞬间,陈澄想劝冯·卡斯特德尽早离婚算了,守着不爱自己还出轨的人,日子肯定过不好,放手对双方都是一件好事。可惜,无论是出于个人情感还是宗教考虑,她离婚的概率都很低。
“砰!”又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思考。
连续的爆炸声让她想起了隆美尔,不知道他今天有没有过来看他日后最爱用的坦克和88炮。她看看周围,又看看身后。朝后走了好几步,但乌泱泱的人遮挡了她的视线,一大堆R卡的提示音和时不时响起的枪炮声则淹没了其他声音,让她无法找到想找的人。
“头一次觉得有这么多角色卡是一种负担。”
“你想的话,也可以删除一些。”
“删除?”
系统的声音变得愉悦起来:“删除一些你讨厌的卡,角色就会在一日之内死亡,突发心脏病、飞机失事或是干脆失踪,总之,他的提示音再也不会响起。”
陈澄压抑着想翻白眼的冲动:“那不就是杀人吗?”
“不一样,删除角色造成的死亡查不到你头上。”
她刚想接茬吐槽,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冯·兴登堡是她已经收集的R卡,如果把他删掉,他就会在一天内死亡。而根据魏玛宪法,如果总统在任上死亡,总理将成为代总统,一直代理到选出新总统为止。也就是说,删掉冯·兴登堡,她就至少有半个月时间掌控军政大权,近乎为所欲为。
要试试吗?
权衡片刻,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因很简单,冯·兴登堡虽然是个右翼老顽固,但他是正儿八经民选出来的总统,而且干了五年也没有真的复辟,罪不至死。她不想为了权力杀人,又没能瓦解社民党的力量分给德共,大选的话,台尔曼的票数高不了,起义的话又打不过,这步棋太险了。
“闭嘴,你不是可以调低消息提示音吗?”
系统颇为遗憾:“真可惜,我确实可以。”
提示音立刻小了很多,只在枪炮声的间隙里才能勉强听到一点。
压抑的白眼终于被翻了出来,陈澄毫不客气地展露自己的不满。走了没几步,她恢复正常的视线,忽然发现面前站着一个比她高半个头的陆军中校,正面带诧异地望着她。
“总理阁下,您……您眼睛不舒服?”
“……前面炮火太大,沙子崩进眼睛里了。”
对方立刻友善地笑笑,示意旁边的人去拿一杯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棉签,取出一根,冲她招手:“沙子进眼睛不是小事,我来给您处理吧。”
陈澄又看了眼他的肩章,确定没看到代表军医身份的蛇杖。
对方猜到了她的想法,笑着解释:“我的父亲曾经是一名军医。”他将棉签浸入水中几秒,拿出来小心地沿着眼睛边缘擦拭,一边擦一边指挥:“向上看、向下看、眨眼。”
微凉的水接触眼睛的感觉并不好受,好在对方的动作十分轻柔,不适感也勉强能接受,而且处理之后眼睛确实舒服很多,纯白的棉签上也确实沾着一些黑色的细小颗粒。
陈澄赶紧道谢。
对方笑笑,掏出手帕给她擦干脸上残留的水,把棉签扔进一旁的木桶里,把水倒在草地上,杯子还给旁边的人,小声建议:“不用站得太靠前,或者别把望远镜放下来。”
“不会被挡住视线吗?”
陈澄站在他旁边朝前看,只能看到灰白的天空和面前乌压压的背影。
“您可以听声音。”他的耳朵居然能动:“机枪咆哮、发动机轰鸣、坦克碾过地面是低沉的呜呜声,卡车的声音明显更高亢,要是听到大喊开炮,就赶紧捂住耳朵,那一定是防空炮,机炮开火的喊声听不到的。”
个高有个高的好处,个矮也有个矮的解决办法。
陈澄也跟着听了一会儿,确实能慢慢分辨出来不同的声音。
“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赫尔曼·霍特。”
炮火声稍停,轻微的提示音随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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