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澄一时没反应过来，云吞卡在嘴里不上不下，汤汁顺着嘴角往下淌，赶紧借着用餐巾擦嘴的功夫揣摩圣意。
L小队一直是以排级编制，也就是50人左右派遣去利比亚的，每4-6个月轮换一次，上个月L-3小队刚出发，怎么就需要拓展到连级规模了？还是说老登只是随便问问？
她放下勺子小心回答：“我跟他们不熟，这个问题应该问冯·福尔贝克将军吧？”
冯·兴登堡默默跟她对视着，又问：“所以，你仍然坚持派遣已退役人员过去？在已经扩编的前提下？”
陈澄松了口气。原来老爷子不是真想把正规军派去利比亚锻炼，是想趁着扩编为派遣出去的小队们争取一个转正名额。
“派遣现役军官容易引发外交问题，当然只能派遣已退役人员过去。不过，这并不是永远不变的，借用冯·塞克特将军的一句话‘我们不会永远保持现有编制’。”
且不说这帮人能不能从利比亚战场回来，即使冯·兴登堡不问，她也不可能放任这些接受过游击作战培训，又有实战经验的老兵留在民间。她是准备了安置措施的，也没有完全排除他们以后重回军队的可能性，只是担心他们刚打完意大利立刻召回成为正式军人的话，破防的墨索里尼很可能会尝试扶持希特勒当反对派给她搞事。
“很好。”
冯·兴登堡旁若无人地扭头继续尝试山药泥，丝毫不在意餐桌上其他人几乎都在偷瞄他们。在此之前，那几支小队的存在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但现在，这寥寥几句对话将在他们中掀起巨大的讨论热潮。
陈澄已经看到希特勒向她投来探究的目光，想必脑海中正在激烈思考对话背后的含义，也许很快就能猜到她获得防卫军支持的真正原因。
被这么一搅和，她食欲大减，连面前的甜品都不香了。
罪魁祸首毫无自觉，又继续问：“飞机不错，飞行员在哪里？”
空军部负责人威尔贝格放下刀叉起身，介绍另外五名空军军官：“罗伯特·冯·格莱姆骑士上尉，世界大战时他获得了28个战果，此前在民航飞行学校任职。”
陈澄探头看了一眼，对方脖子上挂着蓝马。
“特奥多尔·奥斯特坎普上尉，世界大战时获得32个战果，是海军航空队第一王牌，此前在航空公司水上飞机站任职。”
这一位身形更消瘦，看着也更年迈一些，脖子上同样挂着蓝马。
“爱德华·冯·施莱希骑士上尉，世界大战时获得35个战果，此前在汉莎航空任职。”
“约瑟夫·雅各布斯上尉，世界大战时获得48个战果，此前在汉莎航空任职。”
盯着这些人脖颈间的漂亮勋章，陈澄心痒难耐。要是蓝马勋章能批发，她高低要买个隆妹同款收藏一下。
“布鲁诺·勒尔策上尉，世界大战时获得44个战果，此前在民航飞行协会任职。”
意识到民航飞行协会的主席是戈林，她的好心情再次被破坏干净。戈林作为一战英雄，在德国空军中的号召力还是不容小觑的，只要德国重建空军，即使不召回戈林，也避不开戈林的战友。毕竟一战后还在世的德空王牌不多，想躲开对方几乎不可能，只能努力拉拢其他飞行员，找机会解决对方。
凯塞林！她需要凯塞林！
她又扫视一遍餐桌，发现凯塞林现在的军衔是中校，升职了，但还不够。
冯·兴登堡点头示意，几人又陆陆续续坐下。
“海军航空队的王牌飞行员？”她瞄上了那位迟暮美人：“我对海军航空队有些兴趣，如果您方便的话，我想稍后跟您单独谈谈。”
对方很谨慎，先获得威尔贝格的许可，然后才回应。
“戈林的势力肯定蔓延不到海航，我从海航下手方便得多，还能低成本拉拢雷德尔这张SSR，我真是个小天才。”
陈澄愉快地喝了口汽水，还沉浸在勾搭大佬的喜悦中，冷不丁听到冯·兴登堡的声音：“你的脸色很差，又受伤了？”
“……”吃东西的时候把口红吃掉了？
积分可以修复伤口，但无法把损失的鲜血补足，因此每次她都只能靠口红隐藏大量失血后的脸色，现在被老爷子一问，她感觉4月的冷天里自己快要出汗了。
她保持沉默，好在老爷子没有追问，只是目光一移，看着冯·曼陀菲尔。
小冯爷利落回答：“一切正常。”
冯·兴登堡点头，看起来还想嘱咐什么，她不得不立刻接话打断：“冯·曼陀菲尔中尉是位十分优秀的军官，聪明、冷静、尽职尽责，也对装甲感兴趣。我打算……”
她对小冯爷不吝赞美，也挑明了想把人塞回装甲部队干活儿的想法。
老爷子能塞人，她为什么不能呢？
老爷子同意了：“如果他要参加选拔，那就让国防部重新为你安排副官吧。”
意料之中，她本来也没指望这帮老登放弃。
“我没有从军经验，只能提供一些建议作为组建空军的参考。世界各国的空军发展历史都不算长，我们的空军又被中断了十年，我此前建议从组织架构已经成熟的陆军中选派优秀的军官，接受飞行培训后调入空军组织空军的重建工作，看起来已经获得许可。为了更好地组织航空工作，我请求委派一位有航空经历的军官作为我的副官。”
冯·兴登堡看了眼冯·帕彭。
前副总理现国防部长点头应和，目光扫视全场寻找合适的目标。
老元帅可不管这些，吃完面包，环视一圈餐桌，站起身，拿过他的元帅略杖举过头顶，高声道：“休息半小时，下午演习继续。”
随着他的起身，所有人都跟着起身，陆续离开餐桌。
陈澄向着奥斯特坎普上尉走去，余光瞥见勒尔策上尉同样走向希特勒。
今天整场午餐，希特勒都表现得非常沉默，跟平时开内阁会议时和看演习时的样子大相径庭，跟后世影像中那狂热的样子更是判若两人。她有点怀疑对方想搞事，但暂时猜不到对方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是打算在她身边安插眼线，那就正中她下怀。
奥斯特坎普上尉不算年轻，也不是可收集的角色，所以陈澄费了点额度才掌握对方的基本情况。粗略一看这位也是日耳曼超人，一战二战双料王牌飞行员，是德三第一支空战联队JG132“里希特霍芬”联队的组建者，后来担任过JG51的联队长，培养出不少王牌飞行员，包括维尔纳·莫尔德斯、阿道夫·加兰德、赫尔穆特·维克等。
他的作用大概与冯·塞克特类似，刷他的好感，说不定能解锁新生代角色卡。
陈澄虚心请教，对方自然侃侃而谈。一战时，他主要执行为飞艇和潜艇提供护航和驱逐敌军巡逻机的任务，后来他短暂留在魏玛防卫军中，在威尔贝格的空军组织办手下任职，直到1924年退役前往苏联利佩茨克基地训练德苏两国的飞行员，今年年初德国正式宣布建立空军，需要组建战斗机联队，他才返回德国重新入伍。
“现在飞行员训练用的是什么机型？”
“大部分是He 51。”对方显得不太好意思：“我也试飞过Bf109战斗机型，轰炸时确实好用，但战斗飞行时单翼机可不一定能荷载太大压力，双翼机结构更稳定也更保险。”
陈澄一时拿不定对方是真这么认为还是纯想贬低她。从作弊结果来看，双翼战斗机在西班牙内战时就被单翼机吊打，很快退出主力行列，到波兰战役时前线基本停用，只被视作教练机和水上飞机使用。但彼时的德空没有海航和陆航，所有能飞的都归空军管，对方又出身海航，也许只是站在海航的角度评价一款飞机。
“执行不同任务使用不同飞机更方便，使用陆航和海航的班底直接建立空军是有些问题的，您更愿意留在空军，还是回海军航空队呢？”
对方明显犹豫了好一阵才回答：“应该还是会选择留在空军。我正负责编写飞行员训练大纲和战术教材，不能轻易离开。”
虽然他没明说，但陈澄还是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即使放开了对海军的限制，为了稳定与邻居们的关系，德国海军还是无法快速发展，现在的德海只能被称为澡盆大队，没什么护航的必要，也没有训练舰载机的可能，空军更需要他。
“好吧，今天的演习使用的是什么机型？测试如何？”
说到这个，奥斯特坎普明显轻松不少：“我驾驶的是He 51a，最高时速能到320千米每小时……”
陈澄很快就听困了。她毕竟是个文科生，画过图纸不代表了解飞机，倒是从奥斯特坎普的滔滔不绝中发现对方跟乌德特是一类人，热爱飞行，不惧生死，向往自由。虽然观念大概过时了，但不至于不愿意接受新事物。
她的目光挪向不远处其他飞行员，他们正聚在一起聊天，伸出手掌在半空中比划着，大概是在模拟空战。
对方很快注意到她的目光，顺势转移话题：“他们是在为今年的国际航联民航飞行比赛做准备。威尔贝格将军说这是个展示德国飞行员实力的机会，会选派人员和飞机参赛。”
展示实力是个模棱两可的说法，到底是要示敌以强继续威慑，还是要示敌以弱使敌人麻痹大意可不好说。介于德空理论上刚拿到户口不久，不可能太强，她立刻暗示对方：“参与国际飞行比赛是件好事，名次不重要，重要的是与飞行员们交朋友。”
奥斯特坎普一脸诧异，思索片刻后，郑重点头：“民航飞行本就是友好比赛，我们一直是民航飞行员，只是因为空军飞行员短缺才被暂时征召入伍。”
上道的好孩子！
陈澄对他的观感立刻好转，想想对方开水上飞机的经验，忍不住放轻声音：“其实海航的发展也在稳步推进中，航空部试飞中心正在研发一些新机型，您如果有空，可以找乌德特先生聊聊，他就在柏林的滕伯尔霍夫机场。”
对方笑笑：“我知道乌德特中校的。”
“？”乌德特回空军了？
“除了乌德特中校，我还认识米尔希少校和戈林中校，他们都已回到空军中。”
陈澄忍不住扭头去看希特勒。希特勒身边已经没有勒尔策了，倒是站着另一个熟人：国防部长冯·帕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