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施林格

陈澄客客气气地结束与奥斯特坎普的对话,打算找个好位置继续看演习,没走两步就发现古德里安又跟人在角落里吵起来了,过去一看,老熟人路德维希·贝克。
“……军队不可能和政治脱钩,因为这样的原因就逮捕我手下的军官们实在是毫无道理可言!”贝克显得出离愤怒:“您可以就装甲部队发展问题跟我展开公平辩论,但我必须要指出,我维护我手下的军官不代表我支持某个政党,更不代表我需要向政治人物妥协以便获得发展部队的支持!”
“您的意思是我通过向政治人物妥协以便获得发展装甲部队的机会?请您注意!我在1922年就已经开始发展装甲部队,当时支持我的是冯·柴西维兹将军和鲁茨上校。他们可不是什么政治人物!”
“我没有说您没有获得军队的支持,也从不认为发展坦克是一种错误,但您必须认识到机械化资源应该归所有兵种共享,炮兵也应该拥有更强的机动力量。”
“但我们在装甲部队的发展方面已经落后于其他国家了!现在必须集中力量优先把装甲部队搭建起来!”
“您也在为军队的发展谋求更好的未来,那就不该指责我为我手下优秀的军官出庭作证,如果您遭遇类似的事情,您也会这么做!”
“……”
眼看这俩人要掏枪决斗,陈澄赶紧上去拦着。
“好好沟通,吵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拦在古德里安前面,露出职业假笑:“贝克上校,息怒,有话好说。”
贝克狠狠地瞪着她:“你们早晚会毁了陆军!”
毁了陆军的可不是她和安仔,而是某个也在现场的奥地利落榜美术生。
“如果您对我的工作有任何意见或建议,都可以直接给我写信说明。”陈澄笑容不变,扮演好客服角色:“我能知道您们为什么争吵吗?”
两人都气呼呼地不想说话,陈澄只好看向围观人群。
恰好围观全程的保卢斯贴心地给陈澄总结:“总理阁下,贝克上校和古德里安中校主要在争论三件事情,第一,我们有限的资源是该集中起来优先发展装甲部队,还是该匀一些给炮兵、步兵和骑兵等部队。”
“这个问题我似乎去年就回答过,也为各位争取了扩编名额。”
贝克忍不住开口:“您解决了人员编制,但没有解决军费和资源的分配。”
说到底还是因为魏玛太穷,德子一个世界前列工业国,每千人汽车拥有量才不到20,大街上还在跑马车,军队还没实现全机械化,也是惨。
“加军费相对简单,我会解决这件事。但资源分配比较困难,介于装甲部队本身是需要高度机械化的兵种,而且其他兵种已经有了一定的机械化基础,出于公平,我认为应当将分给陆军的机械化资源的一半给予装甲部队,剩下的一半由炮兵、步兵、骑兵等分享。”
古德里安立刻表示抗议:“一半是不够的!至少八成!我们失去了萨尔的铁矿,只有那么点坦克,怎么能够完成组建3个装甲师的任务!”
因为他的抗议,贝克也变得不满:“我还没反对给炮兵的资源连1/3都不到呢!”
陈澄只好再次安抚:“铁矿石和钢铁产量的问题,我来想办法。”
其实她个人也是更支持贝克的,军队发展的趋势就是从骡马化到半机械化再到全机械化,和平期没必要花大力气量产现有的坦克列装部队,现在的1号2号太过鸡肋,是几年前的旧款式,早就过气了。
不过古德里安是她的SSR卡,她不能让对方掉好感度。
“您的脾气太好了!”古德里安气愤地搭着陈澄的肩,将她从面前挪到旁边:“您知道贝克上校干了件什么事吗?他的团里竟然有军官宣称要支持纳粹党,还要求其他军官和士兵在纳粹党武装起义时不朝他们开枪!而当这几名军官被捕后,他竟然公开表示支持,还打算去法庭给他们作证!”
陈澄对这件事有点印象,但不知道贝克对这件事的态度,想到对方后来死于“7.20”政变失败,一时间感慨万千。自己支持的恶魔,自己来吞下苦果。
保卢斯立刻跟着总结:“第二件事就是这个,镇压起义,保护国家,本来就是军队该做的事,不向叛乱者开枪可是叛国的罪名。”
“军人犯法应该由军事法庭来审判,而不是由政府的法院!而且,他们并没有付诸实践,也没有任何一条军法规定军人不可以有政治倾向!逮捕和审判都毫无道理可言!”
陈澄反问他:“所以您支持他们的想法吗?”
“不,我只是同情他们的遭遇!”
那就说明还有救。
“那么……”
她还想和稀泥,被古德里安打断了。
“如果不是施林格中尉自作聪明地发表文章,他根本不用再去莱比锡最高法院受审!冯·帕彭部长本来打算遮掩起来只当作普通违纪,他偏偏还要给纳粹党党报投稿,煽动那些纳粹党人向部长施压,还威胁要把副总理请出来,这才多了庭审这件事!”
“您知道他的信里写了什么吗?‘士兵成了公务员,军官成了养老金候领人,剩下的只是警察部队’。‘一场失败的战争,一个无能的国家,一场持续30年的奴役’。‘我们有权为我们的自由而斗争,我们决心这样做,而且我们必将胜利’!”
她对这封信也有印象。去年希特勒发表慕尼黑演讲,策反了几个沉不住气的年轻军官,忽悠他们继续策反其他军官,结果他们的业余活动被国防部发现,于今年3月6日在乌尔姆被逮捕。彼时慕尼黑叛乱风波初定,《巴黎协定》还没获得认可,这件事被纸媒视作防卫军对《巴黎协定》的抗议而大书特书。
不过现在赔款和扩军都已尘埃落定,对方闹归闹,起不了大浪。
陈澄保持微笑:“作为总理,我需要维护法律尊严和社会安定,既然案件已经移交最高法院,我愿意尊重法官的判决。不过,我想那几位年轻人也是出于关心国家命运的考虑才说那些话,比起惩罚他们,我更想知道他们对我的执政有什么不满,希望他们能写信告知我,以便我能更好地建设国家。”
“您不认为这是叛变?”贝克满脸震惊,嘴角垮得更厉害。
“他们只是采取了错误的爱国方式。”
围观人群议论起来。
煽动仇恨固然可以引发人的共鸣,获得支持,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陈澄想,冯·塞克特选她不选希特勒,冯·兴登堡能容忍她一步步改革,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只要她政绩比希特勒好看,就不可能被挤下台。
贝克默默地看她,良久,低声补上保卢斯没说完的话:“争论的第三件事,古德里安中校是否为了发展装甲部队,刻意接近您,投靠您,讨好您,以获得支持。”
“……”
明明是她刻意接近安仔、讨好安仔,千金买安仔一笑。
想到花那么多钱买带英的破烂,陈澄心里在滴血,但脸上还是要保持笑容:“这是个误会,我最早接触到的防卫军军官是冯·博克将军,因为无偿赠送机枪和图纸,那还是1923年的事。第二年我受邀参加古德里安中校组织的演习,发现装甲部队的发展潜力,这才答应冯·塞克特将军为古德里安中校的研究提供资金。”
她看了眼古德里安:“我跟古德里安中校的私人友谊建立在我们都支持装甲部队发展的基础上,不存在他为了发展装甲部队而刻意接近讨好我这种情况。另外,我同时也给防卫军提供机枪、步枪、飞机和高射炮图纸,并没有因私将全部资源都投给装甲部队。我更希望德国能建成强大的陆海空三军,并拥有协同作战能力。”
尤其是德国澡盆舰队,就那点小船,怎么支援殖民地解放啊喂!
古德里安点头,支持她的说法。
贝克的目光依然没有挪开,但态度已经软化很多,甚至愿意主动跟她握手。
“总理阁下,希望您确实如冯·施莱彻尔将军所说,是希望之光。”
“……”是不是希望之光不知道,比洗头佬强点就行。
陈澄客气地跟他握手。这老哥虽然不是可收集的卡,好歹是个反纳粹斗士,又不是容克出身,结个善缘总比得罪对方要好。
人群陆陆续续散去后,古德里安才拍拍她的肩,一边从兜里掏烟,一边笑着调侃:“脾气好有脾气好的好处,贝克上校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也被您制服了。”
“我的脾气可不算好。”
陈澄熟练地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烟,然后不动声色地站到上风口。
“但您刚刚似乎更倾向贝克上校?”
“没有倾向谁,只是看待问题的立场和角度不同。您是装甲部队的倡导者,希望获得更多资源无可厚非,他是炮兵团长,站在炮兵一方,也想进行机械化升级,这同样没什么问题。而我是总理,我不能只看到装甲部队,甚至不能只看到陆军,海军、空军,还有更特殊的部队,也需要发展。在军队之外,还要看到经济、民生、科技、外交、教育、文化、体育等等,我都需要兼顾。事无对错,只有立场不同。”
古德里安不笑了,默默地看着她。
“所以您也不赞成现在集中全部力量发展装甲部队吗?”
“现阶段的两款坦克都太差了,只能用作训练,没必要大规模列装,等我们研发出相对优秀的坦克再量产也不迟。”
“那我跟军械局商量,再招标一次?”
“可以。”陈澄希望让他开心一点,先笑起来:“招标两款用5年都不会过时的,这钱就花得值了。”
“那造价可都得增加了。”
“您尽管提,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古德里安眉毛一挑,笑了。
两人边说边笑,并肩朝着演习场观看区走去。
下午的演习中,飞机和高射炮都已经撤离,骑兵和摩步有序上场。陈澄站在观看台好好欣赏了一把骑兵冲锋,悄悄拍下博克老爷和小冯爷曼陀菲尔的靓照备留作纪念。对于冯·曼陀菲尔,她还是感谢对方给她打杂半年尽忠职守的,也欣慰于在她这里镀金半年后,对方终于升了上尉。
勿怪施林格等人闹事,以魏玛防卫军的现有规模,想升职加薪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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