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钰秀引导许风铃摸向马鞍旁的一个暗袋。随即便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件,凭形状判断是把匕首。
“数到三,你往东我往西。”白钰秀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别回头,只管跑。”
许风铃刚要点头,茶寮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在那里!”
刹那间,数道黑影从茶寮中窜出。白钰秀猛地一夹马腹,白马如离弦之箭冲向敌阵。
就在即将撞上的瞬间,她纵身跃起,长剑出鞘,寒光闪过,最前面的两个黑衣人应声倒地。
“走!”白钰秀一声清叱。
许风铃本能地抓紧缰绳,白马带着她冲出包围圈。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她忍不住回头。
月光下,白钰秀白衣翻飞,剑光如练,竟是以一敌五不落下风。
一个黑衣人突然从侧面扑向白钰秀,许风铃心头一紧,几乎要喊出声来,却见白钰秀身形一转,剑锋划过那人咽喉,鲜血在月色下绽开一朵妖艳的花。
许风铃胃里一阵翻涌,这是自己第一次目睹杀人,那喷溅的鲜血与倒下的身躯无比真实。死死咬住下唇,强迫自己转回头,催马前行。
跑出约莫半里地,许风铃突然勒住缰绳,不能就这样丢下白钰秀,那女子还带着伤,又刚服下解药,如何敌得过这么多杀手?
想到这里许风铃调转马头,从暗袋中抽出那把匕首。月光下,匕首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毒。她深吸一口气,策马往回奔去。
茶寮前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五六具尸体,白钰秀背靠一棵老槐树,剑尖滴血,面前还剩三个黑衣人呈合围之势。
“白莲妖女,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为首的黑衣人狞笑道。
白钰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依然挺直腰背:“就凭你们这些朝廷鹰犬?”
许风铃躲在树后,心跳如鼓想着自己必须做点什么,白钰秀明显已是强弩之末,持剑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灵机一动,她捡起几块石子,用力掷向茶寮另一侧的灌木丛。石子落地发出沙沙声响,三个黑衣人本能地转头望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白钰秀动了,剑光如虹,最靠近她的那个黑衣人喉间绽开一道血线,轰然倒地。
剩下两人怒吼着扑上,白钰秀侧身避过一刀,却被另一人划伤左臂。许风铃再也按捺不住,催马冲出,手中匕首直取最近的那个黑衣人后心。
黑衣人警觉回头,刀锋一转,轻松格开她笨拙的突刺,“哪来的小娘子?”他淫笑着伸手抓过来。
惊慌之下匕首脱手,许风铃眼看就要被擒,一道白影闪过,白钰秀的剑尖从黑衣人胸口透出。
“多管闲事。”白钰秀冷冷道,抽回长剑,最后一个黑衣人见势不妙转身就逃,却被白钰秀甩出的匕首钉入后心。
一切重归寂静。
白钰秀身子一晃单膝跪地,许风铃慌忙下马扶住她:“你怎么样?”
“死不了。”白钰秀勉强站起身,指了指茶寮,“检查一下里面。”
茶寮确实废弃已久,积满灰尘,但角落里堆着新鲜的干草,显然是那些杀手的临时据点。许风铃找到一盏未损坏的油灯,点燃后,昏黄的光线填满了狭小的空间。
白钰秀靠在门框上,借着灯光检查自己的伤势。左臂的刀伤不深,但腰间原先的伤口又裂开了,白衣被血浸透了一大片。
“我帮你包扎。”许风铃从杀手们留下的行囊中找出干净布条和金疮药。
白钰秀没有拒绝,任由她解开染血的衣衫。灯光下,那具身躯白皙如玉,却布满了新旧伤痕,最醒目的是右肩上一朵小小的莲花刺青。
许风铃的手微微发抖,自己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另一个女性的身体,更别说是一个满身伤痕的江湖女子。
指尖不经意间触到肌肤,竟如触电般酥麻。
心跳也骤然加快,甚至脑海中还出现了。
“你手法很熟练。”白钰秀突然说道。
许风铃低头专注于包扎:“我学过一些急救。”
“不是这个。”白钰秀的目光如炬,“你知道七步断魂散的解方,认得白芷,现在包扎伤口的手法也像极了我们教中的医女。”
“我师父教的。许风铃的手一顿继续编谎话,“她是个游方郎中。”
白钰秀没有追问,但眼神中的怀疑并未消散。许风铃加快动作,将布条打了个结。
“好了,暂时不会流血了。”
白钰秀拢好衣衫,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为什么要回来?”
“我?”许风铃语塞,“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也不想,不愿,不舍。”
“愚蠢。”白钰秀冷声道,“你差点送命。”
许风铃挣开她的手:“那你呢?明明可以自己逃走,为什么要留下断后?”
两人对视片刻,白钰秀先移开目光:“你救过我,我们两清了。”
许风铃不知为何心里一阵失落,转身整理干草,铺成两个简易的床铺:“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天亮再赶路。”
夜渐深,茶寮外虫鸣唧唧。许风铃躺在干草上,却毫无睡意。白钰秀就躺在不远处,呼吸平稳,不知是否真的睡着了。
月光从破败的屋顶漏进来,落在白钰秀的脸上。许风铃偷偷打量她,那双在打斗时凌厉如剑的眼睛此刻安静地闭着,长睫毛在脸颊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唇形优美却总是紧抿着,显得倔强而疏离。
这样一个女子,为何会成为江湖上人人喊打的白莲妖女?许风铃想起小说中对白钰秀的描写。
貌若观音,心如蛇蝎。
可眼前这个为保护她而受伤的女子,与那描述实在相去甚远。
“看够了吗?”白钰秀突然开口,眼睛却仍闭着。
许风铃慌忙移开视线,脸颊发烫:“我,我在想事情。”
白钰秀翻了个身面对她:“想什么?”
“想你为什么要救我。”许风铃脱口而出,“我们素不相识。”
白钰秀沉默片刻:“你身上没有杀气。”
“就因为这个?”
“江湖中人,直觉往往比道理重要。”白钰秀的声音带着倦意,“睡吧,明天还要赶路,还有,算了。”
许风铃不再追问,她听着白钰秀均匀的呼吸声,渐渐沉入梦乡。
梦中,她站在一片莲池边,池中白莲盛开。远处有个白衣女子背对着她,当她走近时,女子突然转身。
是白钰秀,但眼中流下两行血泪。
“啊!”许风铃惊醒,发现天已微亮,白钰秀正站在门口,晨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
“做噩梦了?”白钰秀头也不回地问。
许风铃揉了揉太阳穴:“嗯,梦见,血。”
白钰秀转身,丢给她一个布包:“换上吧,你的衣服太显眼了。”
包里是一套粗布衣裙,虽然简陋,但比她那身沾满血迹的旗袍实用多了。许风铃背过身换衣服,能感觉到白钰秀的目光在她裸露的后背上一扫而过。
“我们去哪?”系好衣带后许风铃问道。
“临江城。”白钰秀整理着行装,“那里有我们的人。”
许风铃心头一跳,临江城是小说中白莲教的一个重要据点,也是男女主角初次相遇的地方。
如果情节按照原著发展,白钰秀会在那里遇到男主角萧煜,然后。
她突然不想继续想下去了。
白马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神骏,白钰秀翻身上马,向许风铃伸出手:“上来。”
这一次,许风铃毫不犹豫地握住那只手,白钰秀的掌心有常年练剑留下的茧,粗糙却温暖。
马儿小跑起来,许风铃不得不紧贴白钰秀的后背,清晨的风带着露水的清新,吹散了昨夜的血腥记忆。
“你的琴艺如何?”白钰秀突然问。
许风铃一怔:“只能说,还行。”
“到了临江城,你可以去天音阁谋个差事。”白钰秀语气平淡,“那里很安全,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许风铃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这是在安排自己的去处吗?白钰秀打算一到临江城就和自己分道扬镳?
“我不需要你安排我的生活。”许风铃听见自己这样说着,声音比预想的更尖锐。
白钰秀似乎有些意外:“你想怎样?”
“我?”许风铃语塞,是啊,自己能怎样。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自己无亲无故,除了依附白钰秀,还能有什么选择?
“对不起。”许风铃低声道,“我只是,不习惯被人安排。”
白钰秀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些:“我只是提议。你想做什么都行。”
这句话莫名让许风铃心头一暖。
马儿转过一个山坳,眼前豁然开朗,远处一座雄伟的城池矗立在晨曦中,城墙如巨龙般蜿蜒。
“临江城。”白钰秀轻声道,语气中有一丝许风铃读不懂的复杂。
许风铃望着那座陌生的城池,心中五味杂陈。这将是她在异世界的第一个落脚点,而身边这个神秘的白衣女子,或许会成为她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白钰秀突然握住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轻轻一捏:“别怕。”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许风铃的眼眶莫名发热。
晨光中,两人一马向着临江城疾驰而去,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
临江城的城门近在眼前时,白钰秀突然勒住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