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懂一二。”许风铃笑着回应。
“总坛有座琴楼,收藏了不少古琴。”柳烟热情地说着,“姑娘若有兴趣,我可以带您去看看。”
许风铃正想答应,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柳烟出去查看,很快回来通报:“教主来了。”
白钰秀一袭白衣站在院中,身边不再有簇拥的长老,只有萧煜跟在身后。她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教中情况如何?”许风铃递上一杯热茶。
白钰秀接过茶杯,指尖冰凉:“一团乱麻。”她揉了揉太阳穴,“赵无涯留下的烂摊子够我收拾半年。”
萧煜补充道:“梅映雪虽然被逐,但她提拔的亲信还在各堂口任职,需要逐步清理。”
许风铃听他们讨论教务,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尴尬处境,既非白莲教弟子,又无明确身份,却与教主关系匪浅。
“我想学武。”她突然说。
白钰秀和萧煜同时看向她。许风铃解释道:“我不想一直做个需要保护的人。”
白钰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我亲自教你。”
萧煜识趣地告退:“我去安排明日的大典。”临走前,他对许风铃使了个眼色,似乎在鼓励她。
院中只剩两人,一时无言。白钰秀走到一株白梅树下,仰头看着含苞待放的花蕾:“小时候,我常在这里练剑。”
许风铃站到她身旁:“那时候,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白钰秀摇头:“师父只说我父母是教中英烈。”她轻抚树干上的几道刻痕,“直到十五岁那年,我在藏经阁偶然发现了母后的画像,才~”
她没有说完,但许风铃能想象那个倔强少女发现真相时的震撼,于是轻轻握住白钰秀的手:“现在你回来了,一切都将不同。”
白钰秀回握住她的手,两人在梅树下静静站立,任由花瓣飘落肩头。
次日清晨,许风铃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柳烟站在门外,神色慌张:“许姑娘,不好了!教主她~”
许风铃心头一紧:“钰秀怎么了?”
“教主执意要在继位大典上宣布您为莲使,长老们集体反对,现在议事厅吵翻天了!”
许风铃一头雾水:“莲使是什么?”
柳烟边引路边解释:“莲使是教主身边最亲近的职位,负责音律祭祀,历来由教中德高望重的长老担任。您初来乍到,又无教职,长老们觉得?”
话未说完,前方议事厅的争吵声已经传来。白钰秀冷冽的声音清晰可辨:“本座心意已决!”
许风铃加快脚步,刚到门口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怒道:“教主初归,不知教规森严!莲使需洁身自好,终身不嫁,且必须自幼入教修习。这女子来历不明,如何担此重任?”
推开门,厅内景象映入眼帘,白钰秀高坐主位,面若冰霜;十几位白发长老分列两侧,有的愤慨,有的忧虑;萧煜站在一旁,神色尴尬。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许风铃身上。白钰秀微微皱眉:“谁让你来的?”
许风铃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听说因我起了争执,特来解释。”
一位红脸长老冷哼:“解释什么?你蛊惑教主,意图染指教中要职,其心可诛!”
白钰秀拍案而起:“放肆!”
眼看冲突升级,许风铃连忙上前:“诸位长老,我并无意担任什么莲使。我来白莲教,只为~”她看了白钰秀一眼,“只为报答教主救命之恩。”
厅内一时寂静。白钰秀盯着她,眼中情绪复杂。
最年长的灰袍长老捋须道:“既如此,不如让许姑娘拜入教中,从普通弟子做起。若真有才学,再提拔不迟。”
这个折中方案得到了多数长老的赞同。白钰秀沉默良久,终于点头:“依大长老所言。”她看向许风铃,“你可愿意?”
许风铃明白这是白钰秀能为她争取的最好结果:“弟子愿意。”
大典在正午举行。许风铃穿着普通弟子的白衣,站在人群外围观礼。白钰秀一袭华服,头戴莲花冠,在万众瞩目下接过教主印信,庄严神圣得让人不敢逼视。
仪式结束后,新任教主需闭关三日,参悟教义。许风铃则被安排到初阶弟子学堂,学习白莲教基础功法。
“真气运行,讲究一个圆字。”授课的正是大长老,“气沉丹田,周流不息。”
许风铃盘坐在蒲团上,努力按照指导调息。周围的弟子大多是十来岁的少年少女,学得比她快得多。
“许师姐。”下课后,一个圆脸小姑娘凑过来,“听说您琴艺高超?”
许风铃微笑:“略懂一些。”
“教中祭祀缺个琴师。”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师姐要不要试试?”
就这样,许风铃在总坛找到了第一个差事,在每月初一十五的祭祀仪式上弹琴。虽然不是莲使,但至少能以琴艺立足。
三日后,白钰秀出关,第一件事就是召见许风铃。
教主居所名为“净莲居”,位于总坛最高处,清幽僻静。许风铃跟随引路弟子穿过重重院落,最后在一间临崖的水阁中见到了白钰秀。
水阁四面垂纱,山风拂过,如云如雾。白钰秀背对着门,正在翻阅一卷竹简,听到脚步声才转身。
三日不见,她似乎清瘦了些,眼下仍有倦色,但眼神比往日更加深邃。许风铃刚要行礼,就被她制止:“这里没有外人。”
许风铃放松下来:“闭关可有所得?”
白钰秀示意她坐下:“看了些母后留下的手札。”她斟了杯茶推给许风铃,“关于那面镜子的。”
许风铃心头一跳:“有什么发现?”
“母后怀疑,墨千秋创造的不只一面镜子。”白钰秀压低声音,“可能还有其他异世来客。”
许风铃握杯的手一抖:“你是说,还有像我这样的人?”
白钰秀点头:“手札中提到,墨千秋一直在寻纯净之魂,用来完善他的移魂大法。”她犹豫片刻,“许风铃,你,想回去吗?”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许风铃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想回去吗?回到那个熟悉却少一个人的现代生活?
“我不知道。”许风铃最终诚实地回答,“但我知道现在,我想留在这里。”
白钰秀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突然点亮的星。她起身走到许风铃面前,轻轻抬起许风铃的下巴:“看着我再说一遍。”
许风铃望进那双深邃的眼眸:“我想留在,有你的地方。”
白钰秀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碰,如蜻蜓点水,却让许风铃浑身战栗。
这个吻太短暂,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白钰秀已经退开,恢复了教主的威严。
“从明天开始,我亲自教你白莲剑法。”白钰秀转身望向远山,“早晚各一个时辰,不许偷懒。”
许风铃摸着仍有余温的嘴唇,心脏砰砰加速跳动:“是,教主。”
白钰秀回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私下里,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就这样,许风铃在白莲教的生活步入正轨。白天学习基础功法,傍晚在祭祀堂练琴,早晚则跟随白钰秀学习剑法。虽然忙碌,却充实愉快。
一个月后的清晨,许风铃照例来到净莲居后的练武场。白钰秀已经在那里等候,一袭劲装,英姿飒爽。
“今天教你莲动四方。“白钰秀说着挽了个剑花,“看好了。”
许风铃全神贯注地模仿她的动作,白钰秀教得极有耐心,不时亲自纠正她的姿势。当她的手扶在许风铃腰间调整重心时,两人呼吸交融,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专心。”白钰秀轻斥,但耳尖却悄悄红了。
练完剑,白钰秀留下许风铃用早膳。侍女刚摆好饭菜,萧煜就匆匆赶来:“教主,先帝召见。”
白钰秀皱眉:“这么早?”
萧煜点头:“说有要事相商,关于,许姑娘的。”
许风铃惊讶地抬头,白钰秀放下筷子:“一起去。”
先帝住在医馆旁的静室,经过月余调养,气色好了许多。见两人进来,他慈爱地招手:“来,坐近些。”
许风铃恭敬行礼,被先帝制止:“不必多礼。这些日子我翻阅古籍,找到一些线索,关于你为何会被镜子带到这个世界。”
许风铃心头一紧:“请陛下明示。”
“墨千秋的移魂大法需要纯净之魂作为引子。”先帝取出一卷泛黄的竹简,“而你,许姑娘,在你的世界是否也弹奏过《春江花月夜》?”
许风铃点头:“那是我最拿手的曲子。”
“这就对了。”先帝展开竹简,“墨千秋在每面镜子上都刻有一段旋律,当有人演奏相同的曲子时,镜子就会产生共鸣。”
白钰秀追问:“那她现在会有危险吗?”
先帝摇头:“墨千秋已灭,镜子也毁了。但~”他犹豫片刻,“许姑娘的灵魂与这个世界仍有隔阂,需要找到真正的归属,否则?”
“否则怎样”白钰秀声音发紧。
“魂魄不稳,终将消散。”先帝沉重地说。
许风铃如坠冰窟,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意外穿越,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患。
白钰秀猛地站起:“有解救之法吗?”
先帝看向许风铃:“找到你在这个世界的根。可以是人,可以是物,也可以是一份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