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风铃眼眶发热,说不出话来。白钰秀起身绕到她身边,亲手为她系上玉佩。当她的手指拂过许风铃后颈时,两人都轻轻一颤。
“我,不太会说这些。”白钰秀罕见地有些无措,“但你对我而言,早已超越生死。”
许风铃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我也是。”
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苍白。她们额头相抵,呼吸交融,不需要任何承诺,因为心意早已相通。
晚膳后,白钰秀送许风铃回住处。月光下的总坛静谧安详,两人的影子在地上紧紧相依。
“明日寅时,西门见。”分别时,白钰秀轻声说着,“穿便装,别惊动旁人。”
许风铃点点头,看着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依依不舍地回到自己房中。
她取出藏在枕下的那张地图,仔细研究路线。青州听雨楼,如果真能找到另一面镜子,或许就能解开自己穿越的谜团,甚至找到稳固魂魄的方法。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忐忑。如果能回去,她真的还想回到那个没有白钰秀的世界吗?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玉佩,许风铃望向窗外的明月。无论前路如何,至少此刻,她已找到此生最珍贵的羁绊。
收拾好简单的行装,许风铃吹灭蜡烛躺下,却辗转难眠。脑海中全是白钰秀为自己系玉佩时专注的眼神,和那句“早已超越生死”。
半梦半醒间,她仿佛又回到那个初遇的竹林,白钰秀白衣染血,剑光如水。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犹豫,径直走向那个孤独的身影。
寅时的更鼓将她从梦中惊醒,许风铃迅速起身,换上准备好的便装,一套普通的青色衣裙,方便骑马行动。
将地图和琴谱笔记贴身收好,玉佩藏在衣内,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一个多月的小院,轻轻关上门。
总坛在黎明前最为寂静,只有巡逻弟子的脚步声偶尔传来。许风铃避开主要路径,沿着花园小径向西門走去。
白钰秀已经在那里等候,一改平日的白衣,换上了墨蓝色的劲装,长发高高束起,英气逼人。两匹马在她身旁安静地等待,一匹雪白,一匹枣红。
“准时。”白钰秀唇角微扬,递给她一个包袱,“路上吃的。”
许风铃接过包袱,翻身上了枣红马。白钰秀则跃上白马,动作轻盈如燕。
“走。”她一抖缰绳,两匹马小跑着出了西门,沿着山路向下。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青莲山峰顶时,两人已经离开总坛十余里。站在一处高坡回望,白莲教总坛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想家吗?”白钰秀突然问道。
许风铃摇摇头,“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接下来要怎么办?”
白钰秀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但眼中的温柔足以融化冰雪,她轻夹马腹,“当然是,驾。”
两匹马并辔而行,奔向初升的朝阳,奔向未知的旅程,奔向只属于她们的未来。
青州城比许风铃想象中繁华许多。
时值盛夏,两人一路策马行来,花了五日才抵达这座江南名城。城门口车水马龙,商队行人络绎不绝。
白钰秀戴了顶帷帽遮面,许风铃则作寻常女子打扮,混在人群中毫不显眼。
“先找客栈落脚。”白钰秀压低声音,“听雨楼在城西,我们晚上再去。”
她们在城南找了家不起眼的小客栈,要了间僻静的上房。房间虽简陋但干净,推开后窗能看到一片荷塘,清风徐来,荷香阵阵。
许风铃放下包袱,揉了揉酸痛的腰背。连日骑马让她浑身像散了架似的,但她从没抱怨过半句,白钰秀身上还有未愈的旧伤,都能坚持,她有什么理由叫苦?
“累了吧?”白钰秀摘了帷帽,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我去要些热水来。”
许风铃拉住她,“我去吧,你休息会儿。”
白钰秀摇摇头,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瓷瓶,“用这个揉揉腰,我去去就回。”
她动作太快,许风铃没来得及阻拦。瓷瓶里的药膏清凉芬芳,抹在酸痛的肌肉上立刻舒缓了许多。
许风铃一边揉着腰,一边打量这个暂时的栖身之所,一张床,一张桌,两把椅子,简朴得不能再简朴。但她却觉得比总坛的豪华客房更温馨,或许是因为,这里有白钰秀。
小二送来了热水,白钰秀亲自接过,不让外人进屋。她关好门窗,才取下佩剑,解开衣带准备擦洗。
“我帮你。”许风铃自然地接过布巾,浸了热水拧干。
白钰秀背对着她脱下上衣,露出白皙的脊背和腰间未愈的伤疤。许风铃小心地避开伤口,为她擦拭肩颈。水珠顺着优美的背部线条滑落,在腰窝处积成小小的水洼。
“你的伤,还疼吗?”许风铃轻声问道。
“习惯了。”白钰秀摇摇头随后侧过脸,“转过去,该你了。”
许风铃耳根一热,但还是顺从地转身,让白钰秀帮她擦背。温热湿润的布巾拂过肌肤,白钰秀的手指偶尔不经意地触碰,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你紧张?”白钰秀的声音带着笑意。
“没,没有。”许风铃嘴硬,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擦洗完毕,两人换了干净衣裳,简单用了些客栈提供的饭菜。白钰秀从包袱里取出一张青州城的地图,在桌上摊开。
“听雨楼在这里,表面是文人雅集之地,实际~”白钰秀指向城西一处标记,“据萧煜的情报,可能与墨千秋余党有关。”
许风铃想起那张十二镜图,“我们今晚就去?”
“嗯。”白钰秀点点头,“先探探虚实。”
天色渐暗,两人收拾停当。白钰秀换上一身靛青劲装,许风铃则穿着便于行动的藕荷色衣裙。白钰秀检查了佩剑和暗器,又递给许风铃一把短匕。
“以防万一。”她帮许风铃将匕首藏在袖中,“跟紧我,别乱走。”
华灯初上时,两人来到听雨楼前。这是一座三层木结构楼阁,飞檐翘角,檐下挂满风铃,微风拂过,叮咚作响。
楼前车马盈门,衣着华贵的文人墨客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比想象中人多。”许风铃低声说道。
“不对劲。”白钰秀皱起眉头,她拉住一个路过的小贩,“这位大哥,听雨楼平日也这么热闹?”
小贩笑着说道,“两位是外乡人吧?今儿个是听雨楼一年一度的琴会,江南有名的琴师都来了。”
许风铃与白钰秀对视一眼,太巧了,偏偏在她们来的这天举办琴会?
“进去看看。”白钰秀压低声音,“见机行事。”
两人随着人流进入听雨楼。一楼大厅摆满了桌椅,中央是个半人高的台子,上面放着几张琴案。
二楼三面回廊,雅座里坐着衣着华贵的看客。整个楼内灯火通明,琴声、笑声、交谈声此起彼伏。
“找个角落坐下。”白钰秀拉着许风铃来到一根立柱旁的桌子,“你听,他们在谈论什么。”
许风铃凝神细听,周围几桌人都在讨论今晚的压轴表演,“镜花水月”。
“听说柳大师新谱的曲子,能让人如临幻境。”
“据说是从一面古镜上得到的灵感。”
“那镜子据说是前朝国师遗物。”
许风铃心脏莫名跳得厉害,看向白钰秀。对方微微点点头,显然也听到了这些议论。
琴会正式开始,几位知名琴师轮流上台演奏。许风铃虽然紧张,但也被精湛的琴艺吸引。白钰秀则一直警觉地观察四周,手从未离开过剑柄。
“下面有请柳无心大师,为我们带来镜花水月。”司仪高声宣布。
全场掌声雷动。一位白发老者缓步上台,身后跟着两个童子,捧着一面盖着红布的物件。
许风铃呼吸急促起来,那红布下的形状,分明是一面镜子。
“就是它。”许风铃抓住白钰秀的手腕。
白钰秀反手握住对方,“别急,看看再说。”
柳无心在琴案前坐下,掀开红布,一面青铜古镜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镜缘雕刻着繁复的莲花纹样,与许风铃穿越时见到的那面极为相似,只是形状略异。
“开始了。”白钰秀轻声说着。
柳无心抚琴,一段奇特的旋律流淌而出。许风铃浑身一震,这正是她在琴楼阁楼上看到的《镜花水月》曲谱。更惊人的是,随着琴声,那面铜镜竟然开始泛出微光。
周围观众如痴如醉,似乎陷入了某种幻境,许风铃却感到一阵眩晕。
“白钰秀。”许风铃虚弱地呼唤,“我不舒服。”
白钰秀立刻察觉她的异样,“我们走。”
就在两人起身的刹那,琴声戛然而止。柳无心直直地看向她们,眼中精光四射,“有贵客光临,何不上台一叙?”
全场目光瞬间集中过来。白钰秀将许风铃护在身后,“不必了,我们还有事。”
柳无心冷笑一声,“白莲教主大驾光临,岂能怠慢?”他一挥手,十几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观众们这才发现不对劲,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白钰秀长剑出鞘,寒光闪过,最先扑来的两个黑衣人应声倒地。
“风铃,吹哨。”白钰秀厉声说道。
许风铃连忙掏出白钰秀给她的骨哨吹响,尖厉的哨声顿时穿透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