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们与萧煜安排的暗号,若遇危险,潜伏在城中的白莲教弟子会立刻支援。
柳无心见状,亲自抱起铜镜,快步向后台退去。
“别让他跑了。”许风铃喊道,“那镜子很重要。”
白钰秀剑光如虹,杀出一条血路,“跟紧我。”
两人追着柳无心来到后堂,却发现那里早有埋伏,十几个弓箭手张弓搭箭,对准她们。
“放下武器。”为首的黑衣人喝道,“否则乱箭穿心。”
白钰秀将许风铃推到一根柱子后,自己则站在原地不动,“你们是什么人?墨千秋的走狗?”
“墨国师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黑衣人露出让人觉得可怕的笑容,他一挥手,“放箭。”
箭如雨下。白钰秀身形如鬼魅,长剑舞成一道光幕,竟将大部分箭矢格挡开。但仍有一支箭擦过她手臂,带出一缕鲜血。
“白钰秀。”许风铃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
就在第二轮箭雨即将发射时,听雨楼外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萧煜带着十几名白莲教弟子破门而入,与黑衣人战作一团。
“教主。属下来迟。”萧煜一剑刺穿一个弓箭手,冲到白钰秀身边。
“柳无心和镜子在楼上。”白钰秀简短交代,“保护好许风铃。”
不等萧煜回应,她已经纵身跃上楼梯,追着柳无心而去。许风铃想跟上,却被萧煜拦住,“太危险了。”
楼上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柳无心的惨叫,紧接着是一声镜子落地的脆响。许风铃心头一紧,不顾萧煜阻拦冲上楼去。
二楼雅间一片狼藉,柳无心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自己的琴弓。白钰秀跪在地上,面前是那面摔裂的铜镜。诡异的是,镜面虽裂,却仍泛着微光。
“白钰秀。”许风铃冲到她身边,“你没事吧?”
白钰秀脸色苍白,摇了摇头,她指向铜镜,“看。”
镜子的裂缝中,竟有丝丝黑气渗出,在空中凝聚成模糊的人形。一个阴冷的声音在房间内回。
“白莲圣女,我们又见面了。”
许风铃浑身发冷,这声音她永远忘不了,是墨千秋。
“你还没死透?”白钰秀冷笑,剑尖直指黑气。
“我无处不在,十二镜不毁,我魂不灭。”黑气发出刺耳的笑声,突然扑向许风铃,“尤其是你,异乡人,完美的容器。”
白钰秀挥剑斩向黑气,却如同劈中空气。黑气缠绕上许风铃,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侵入四肢百骸,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许风铃。”白钰秀一把抱住她。
黑气在镜面上方盘旋,“她的魂魄与这个世界没有联系,终将消散,不如让我~”
“滚。”白钰秀厉喝,一剑劈向铜镜。
镜面彻底碎裂,黑气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消散无踪。但许风铃知道,墨千秋的威胁并未解除,还有十面镜子散落各地,每一面都可能藏有他的一缕残魂。
楼下战斗声渐息,萧煜匆匆上楼,“教主,贼人已肃清。”
白钰秀抱起虚弱的许风铃,“立刻离开这里。”
回到客栈已是深夜。许风铃躺在床上,仍感到阵阵寒意。白钰秀用热毛巾为她擦拭额头,眼中满是担忧。
“好些了吗?”白钰秀轻声问道。
“就是冷。”许风铃勉强点点头,随后抓住白钰秀的手,“那镜子,墨千秋。”
“我明白。十二面镜子,十面未毁。”白钰秀握紧她的手,眼中闪过决绝,“我们一面一面找,一面一面毁。”
许风铃想起黑气说的话,“他说我的魂魄与这个世界没有联系,会消散。”
“不会的。”白钰秀俯身将许风铃搂入怀中,她的声音异常坚定,“我会找到办法,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许风铃靠在她胸前,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寒意似乎消退了些。白钰秀身上有淡淡的药香和血腥气,混合着某种令人安心的气息。
“睡吧。”白钰秀轻抚风铃的发丝,“我守着你。”
许风铃迷迷糊糊地睡去,梦中全是破碎的镜面和扭曲的黑气。半夜,她被一阵剧痛惊醒,胸前的玉佩烫得像块火炭。
“啊。”许风铃痛呼一声,挣扎着坐起。
白钰秀立刻点亮蜡烛,“怎么了?”
许风铃扯出玉佩,惊骇地发现原本莹白的玉石竟然变成了血红色。更可怕的是,她感到有什么东西正从体内被抽离,视线开始模糊。
“白钰秀。”许风铃虚弱地呼唤,“我,我要消失了。”
“不。”白钰秀脸色大变,一把抱住她,慌乱地检查玉佩,“是魂魄不稳,墨千秋的诅咒。”
许风铃感到意识逐渐模糊,仿佛坠入无底深渊。最后的知觉,是白钰秀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和一滴落在她脸上的温热液体。
不知过了多久,许风铃的意识渐渐回归。她感到唇上有温软的触感,一股暖流从那里涌入体内,驱散了刺骨的寒意。
缓缓睁开眼,许风铃看到白钰秀近在咫尺的脸,两人唇齿相接,白钰秀正将什么东西渡入自己口中。
分开时,白钰秀唇上带着血丝,脸色苍白如纸,“咽下去。”
许风铃感到一颗圆润的珠子滑入喉咙,紧接着一股暖流扩散全身。胸前的玉佩渐渐恢复白色,体内的抽离感也消失了。
“这是?”
“我的本命莲丹。”白钰秀身体虚弱却还是露出微笑,“教中秘法,以心血凝成,现在它在你体内,你的魂魄就有了依托。”
许风铃瞪大眼睛,“那你自己呢?”
“我修为深厚,无妨。”白钰秀摇摇头,她轻抚许风铃的脸颊,“现在,我们真正生死与共了。”
许风铃再也忍不住,扑进她怀中痛哭。白钰秀轻拍她的背,像哄妻子般柔声安慰。
窗外,东方已现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她们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返回白莲教总坛的路程比来时艰难许多。
白钰秀自从将本命莲丹渡给许风铃后,脸色一直很苍白。她坚持骑马赶路,但许风铃能看出她只是在硬撑,那双握缰绳的手不时轻微颤抖,额角总渗着细密的冷汗。
“我们休息一天吧。”第五天清晨,许风铃拦住准备上马的白钰秀,“你的伤。”
“无碍。”白钰秀避开她探来的手,“越早回去越好。”
许风铃抿紧嘴唇,自从共享莲丹,她开始能隐约感知白钰秀的状态,此刻体内传来的是一阵阵钝痛,像有人用锤子敲打她的五脏六腑。这一定是白钰秀正在承受的痛苦。
“至少让我看看你的伤。”许风铃固执地挡在马前。
白钰秀叹了口气,终于妥协地解开衣领。许风铃倒吸一口冷气,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竟然又渗出血来,周围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箭毒未清?”
“嗯。”白钰秀轻描淡写地系好衣领,“回总坛再治。”
许风铃眼眶发热,“为什么不早说?”
“说了又能怎样?”白钰秀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随后伸手将许风铃拉上马背,“抱紧我,今天赶一赶,天黑前能到。”
马儿奔驰起来,许风铃紧紧环住白钰秀的腰,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倒下。奇怪的是,随着马背上的颠簸,她体内感知到的疼痛反而减轻了些。
许风铃忽然明白,白钰秀是故意用骑马时的外伤疼痛,来掩盖内里的毒伤。
“你这个,傻子。”她把脸埋在那瘦削的背脊上,声音闷闷的。
白钰秀没有回答,但许风铃感觉到她的背肌微微放松了些,像是默许了这亲昵的责备。
正午时分,两人在一处溪流边歇脚。白钰秀刚下马就踉跄了一下,被许风铃及时扶住。
“还说没事。”许风铃又急又气,“我去找萧煜。”
“别,我休息会儿就好。”白钰秀拉住她随后靠着一棵树坐下,闭目调息。
许风铃守在一旁,焦虑地绞着手指。忽然,她感到胸口一热,是那颗莲丹在微微发烫。与此同时,一段陌生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年幼的白钰秀跪在祠堂,背上鞭痕累累。一个威严的老者手持戒尺,“身为圣女,情爱是大忌。记住没有?”
“记住了。”小钰秀咬着嘴唇,眼中含泪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许风铃猛地回神,发现白钰秀正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我,看到了你的记忆。”许风铃不确定地说着,“小时候在祠堂。”
“莲丹共鸣。”白钰秀瞳孔微缩,“我的一部分记忆,会与你共享。”
许风铃心头一颤,“那我的记忆,你也能看到?”
“偶尔。”白钰秀点点头,她犹豫片刻才开口说道,“我看到一个奇怪的地方,铁鸟在天空飞,高楼如林。”
许风铃喉咙发紧,“那是,我的世界。”
两人沉默地对视,某种比言语更深的理解在目光中交汇。白钰秀突然咳嗽起来,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
“我们走。”白钰秀倔强地站起身,“快到了。”
傍晚时分,白莲总坛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山间。许风铃从未如此欣喜于看到这个地方。守卫的弟子见到教主归来,立刻打开山门,吹响号角通报。
萧煜带着一众长老匆匆迎出,看到白钰秀的状态,脸色大变,“教主。”
“无碍。”白钰秀强撑着挺直腰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