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狗血的重生

周源相信自己是被神眷的幸运儿。想要的,只需在脑中祈祷,稍加一些努力,没多久便会显化出来,屡试不爽。
这项特殊技能偶尔让他心底发怵,但架不住这种轻轻松松便能得到的诱惑,他许下一个又一个心愿。
人一旦有贪念,想要的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没限制。周源超过了这个限制,将付出对应的代价。
夏季最炎热时,他舍不得多开空调,开窗睡容易被蚊子咬,于是买了窗纱,贴窗纱时,窗户突然脱落,致使他从28楼跌落。
黑夜下,夜风裹挟着他,坠向水泥地,跟玻璃一块碎了满地。
眸子逐渐涣散,周源看不清聚集过来的人群。他只觉得疼,好几股冷气冲进分裂的肉块里,加上骨头错位刺穿血肉,浑身又冷又疼。
很快周源感受到一股强有力地吸力,把他的灵魂同肉体剥离开,恍然间看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往自己这边飘来。
是黑白无常来了吗?周源抽动嘴角,觉得不可思议。
他想,要是能托梦,一定要告诉室友这个世界真有黑白无常。另外,他得拜托室友多给自己烧些纸钱,看冥币面额那么大,地下物价一定很高吧,他不想自己死后吃不饱穿不暖买不起房或者租不起房。
黑白两抹影子缓缓靠近,周源意识变得模糊,只觉得自身被大片黑影吞噬。
期间他听到断断续续的杂音,是些听不懂的话,记忆也是朦朦胧胧的,跟平常睡迷糊了一样。过了许久,有股馥郁异香从淡到浓萦绕在他鼻尖。闻久了,身子开始不适。周源睁开眼,下意识扒在床边呕了好几下。
呕出的食物轻易挤开食道,留下一嘴酸涩味。他甩甩脑袋勉强回神,摔下床,踉踉跄跄撞出房门。
清爽的空气扑面而来,总算让人觉得自己得救了。
正直夜间,撞门声很是惹耳,一小队护卫闻声赶来。
忽然有群陌生大汉围住自己,周源瞬间不知该做何反应,更不敢大口呼吸。
“什么情况!”护卫长嗓音洪亮,周源双腿瞬间软化,差点给对方跪下。护卫长往门内探了探,反身托起周源手臂问,“是否有贼人潜入太子寝内。”
周源靠上柱子,他未缓过来:“太子?这里吗?”
护卫长脸色稍变,很快敛了敛神色道:“定有贼人潜入叫太子殿下受惊了。请殿下准许卑职入屋查看。”
“呃……里面……”周源想起床边有自己的呕吐物,要是被人看到多尴尬。
在他犹豫之时,护卫长双手作礼直接点人进屋搜查。
周源头晕有所缓解,见两名护卫小跑进房,懵了下,心里嘀咕:自己有打算,还问我干嘛。
在他发懵间,护卫长拍开侧屋房门,从里头拽出一名矮个子少年。千草睡的正香,这会被强行拉起,未看明白眼前有何事,张嘴便咒骂起来。
骂到一半,瞟见太子脸色惨白且虚弱的模样。吸了口凉气窜到周源侧身侧,两手不安的到处摆弄:“天杀的,谁把太子殿下折腾成这副模样。”
紧接着连甩自己两耳光:“小的有罪!小的该死!您罚小的吧。”
护卫长冷哼道:“该罚。等天亮卑职会将此事禀告给太后。”
在场人都听到了,千草瞪大眼睛,瘫坐到地上。
事情发展速度快到周源无法理清,只晓得这名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男孩会因自己受罚。他弱声劝说:“没啥大事,我不还活着,没死呢。再说事情都没查清楚,没有证据怎么罚。要说我得先罚你。”
护卫长半张脸藏在夜幕中,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等了一小会才拱手道:“是卑职心急了,太子殿下息怒。”转而向屋内道,“查了那么久,还没查到点东西吗!”
一护卫掩住口鼻跑出来,亮出一只琳琅玉石香炉,“此物有异常。”
几缕残存的白烟从镂空香炉顶飘出。盖顶完全打开,里头除了所剩无几的檀香灰外,混着未烧完的红色粉末。
护卫继续道:“屋内没有其他异样,唯独这只香炉里散出的气味有异,吸几口会使脑袋昏沉,身体不适。”
太子房内只有一人打理——那便是太子贴身侍童千草。
多道目光聚焦到千草身上。迫于恐惧千草大喊起来:“不是我!”他抬起手掌发誓,“奴才对太子殿下忠心无二!”
护卫长道:“为了太子殿下的安危,还请允许卑职带走此人,先扣押再做审问才稳妥。”
千草豁出去了,直言定道:“太子殿下没发话,你就想押我走?太过分了,你是在无视太子殿下的话吗。”
护卫长斜睨向千草道:“我是为太子殿下安危着想,太后派我来太子府每夜巡察,怎能辜负太后期望。”
“够了,叽里咕噜吵什么吵。”周源心里恼火,可惜身子正处在虚弱状态,说的话没什么气势,“我保证东西不是他放的,谁都不能带走他,太后来也照样不行。现在都给我出去,我要休息。”
护卫长跨出一步,“可是太子殿下您的安危……”
“若真有人害我,那我早该死了,还能在这听你们吵?”周源姿态往那一摆,“香炉里的东西是千草走后我自己放的,你要抓我不?”
护卫长一时哽住,当太子在说气话。垂下头道:“卑职不敢。”
“真怕有人杀我,你们守在门外便是,但千草绝不能让你们带走。”担心对方不把自己的话放心上,周源再次重复了一遍。
千草心里那个感动,将周源扶回屋中,出来后对高于自己两倍的护卫长指派道:“太子殿下屋内有秽物,去弄些草灰来。”
护卫长睨着眼看向这小矮子,随口派了人去弄草灰。
等屋中没异味后周源将自己裹进被衾中。躺下不久听到一声叹息,他探出脑袋。屋里没人,窗户未关,他寻思是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吧,重新躺下沉沉睡去。
一夜过去,阳光穿过枝叶照进窗户,在地面上形成大小不一的光斑。周源睡到自然醒,怔怔坐在床上发呆——眼前的布景与昨夜无异,那些事竟不是梦。
“殿下总算醒了。”千草从窗边探出脑袋,而后推门进来,“汤还在熬。殿下有没有难受的地方?九公子说喝完安神汤,过午后您去他那。”
九公子?又是什么新人物。周源觉得耳熟,稍作细想,不料脑袋隐隐作痛,只能作罢,转而看向千草,内心思忖:自己昨晚第一次见这小孩,脑子里却很自然的蹦出对方的名字和来历……嘶,那个护卫长也是……奇怪……
见太子只盯着自己看却不说话,千草摸摸脸再低头看看身上衣物,其后担忧道:“殿下可有不适?我现在去请九公子过来。”
周源唤住他,“没事。就,头有些发胀,记不起一些事了。”
千草一拍大腿,一副了不得的样子:“这是了不得的事啊!还是得去请九公子过来最好。”
“诶诶诶,等等。”周源好不容易拦住千草,“没事,没事,头胀而已。”
“那可不行,没照顾好太子殿下,小的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千草还想往外走。
“一块去好了,现在就去。”周源怕千草咋咋唬唬再度引来外面的护卫长。他一边抓起衣服披上,一边往外去,“我正想出去走走。”
千草忘了九公子之前的叮嘱,跟在周源后头忙着为其扎好腰带。两人怀着不同的心情匆匆赶往九公子住处。出院门时护卫长不在,周源心里松了半口气。
他们从主屋赶向西南方向的院子。一路上周源脑中不断浮现与当下情景相配的画面,最后涌出来的记忆多到难以承受,周源不得不停下脚步,捂住脑袋蹲在地上。
这把千草急坏了,叫来两人找来步辇,直接抬去九公子住处。
“九公子救命呀!”千草冲进院子叫道,见不着人,忙里忙慌跑进屋内,险些撞翻散布在院内的晾药架。
九公子让千草拽着跑出来,半跪在步辇边起脉。
“公子可看出来没?”千草替太子擦干额头的汗,视线不敢挪开半点,眼睛不敢多眨几次。
“我没什么事,单纯头有些痛。”周源斜靠在椅背,双眼紧紧闭合,嘴唇微微发白。
“气血瘀滞,殿下可否说下头上哪个位置疼,只有头疼?其他地方可感到疼痛?”
闻声,周源勉强睁开半眼睛,半抹清亮的绿色闯入他眼底,可抬不起眼来看清此人全貌。他气息微颤:“只有头疼……太阳穴的位置。”
那人抬起手腕覆上周源额头:“嗯……还有些烧。”
千草恍若此刻惊觉:“昨晚屋内窗户都开着……”
“雨露期夜间气温低,怎么能开窗过夜。”话毕,此人站起身道:“先把太子安置在我屋内。”接而对千草道:“我另抓些药在这熬,你去看看安神汤炖好了没,好了带过来,先让太子服下。”
千草听后一溜烟飞奔出门。
步辇抬起时周源总算看清此人:眉毛弯弯,眼型偏圆润,肩膀窄圆,整个人气质温和。头顶扣了个白色薄纱头巾,垂下两根飘带。上衣是半袖圆领。内搭的白衫袖子用麻绳固定住,下装则是长款褶裙搭束脚裤再配双黑色布鞋。
“柳……生……”周源下意识轻声唤道。
“殿下有何事吩咐?”柳生侧首道。
“没……”周源稍稍撑起身子好让自己坐正。
到屋内周源有被搀扶到榻上,柳生在外头熬药。
环视一圈屋内,周源找到一面明亮的镜子。他探头看另外两名仆人已离去,柳生在外专心熬药,便轻手轻脚下塌来到镜前。
方才来这的路上周源隐约察觉身上有异处。似乎视角不同了,手也修长许多,声音更是不像他从前的口音。
镜前的脸瞧着虚弱,嘴唇颜色浅淡,嘴角耷拉着,眼神无光。
这,这还是自己吗?不是说这虚弱的模样,而是这脸……根本不是他呀,不是周源自己的脸啊——他没这么帅,也没这么立体的五官。
哦,也是。他记得自己从窗户掉下楼摔死了,貌似还看见黑白无常。这是咋回事?自己摔死了,黑白无常带走他,可等他一睁眼却成了太子……莫非这是对灵魂的考验?
周源掐了下自己,好疼……再看这张脸,怎么有人生病发虚还能这么好看。
好了,他现在也不叫周源了,太子有自己的名字。
“沈子清,沈子清,沈……”他喃喃低语坐回榻上,历史上好像没出过沈姓皇帝。周源悔啊,自己应该在学生时代好好学历史,当时历史成绩差的稀烂,开卷考都能考不及格,想起来都觉得好笑。现在连历史上有没有姓沈的皇帝都不知道,“要是有手机就好了。”想到此处,周源一拍大腿,这都没手机,没有网,我咋活啊……
最后他瘫倒在榻上不知道在难过哪件事。
好吧,他以后就是苦逼太子沈子清了。
许久门外传来嘈杂声,护卫长直接进来向沈子清转达:“卑职已向太后通报,太后让我向殿下传达:搜查太子府并清理掉可疑人员,再等几日太子身子恢复些了,搬回宫里居住。还有,”他对沈子清道,“府里还未进行排查,殿下最好呆在自己房内不要乱走动,待卑职排查清了方可外出。”
原本沈子清喝完安神汤和药汤整个人懒洋洋没啥劲,默默打算着自己往后的日子,现下被护卫长几句话激的直接站在榻上,“你是太子还是我是太子?或者说你把自己当太后了不成。”
护卫长跪下道:“卑职没这个意思。”他抬起头说,“卑职已经让人查了那毒粉,是十分危险的毒物。昨晚殿下及时跑出门外已经是大幸,若是再留在此府,卑职怕贼人再来危害太子殿下,到时候殿下再受伤害可怎么办,太后也是担心您呀。”
还拿太后压他?沈子清不悦道:“我连想呆在哪,住在哪的权利都没有了是吧。太后那边我会去说,而你,从今日开始不得干扰我的任何行为,好好在府里巡查就成。若不听,我叫人直接把你打出去。”
跟听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护卫长脸上满是吃惊,顿了许久才从地上起身,作礼后离开。
吃惊的不仅是护卫长,千草与柳生皆被他的气势唬住。
千草悄声问柳生,“公子在汤里是不是加入什么补血气的东西。”
柳生颔首道:“有,但没这个作用。”
沈子清坐回下来看向他们,“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没什么!”千草慌忙摆摆手,而后像是想到什么,说道:“要是大公子在就好了,大公子一定能抓住放药的贼,保护好太子。”
沈子清虚笑两声,他一时口快说了药是自己放的,但没人信……真正的沈子清已经闻毒而死,至于他——周源,是个莫名到这具身体里的冒牌货。
想着想着,沈子清下意识问道:“大公子是谁?”
“嗯……”千草歪过脑袋看向柳生。
柳生喝了口茶道:“护卫长不告诉我是何种毒粉,我无法做详细推断。估计是受毒粉影响,导致太子殿下记忆受损。”
沈子清在心里掂量一番自己想说的话,确认没漏洞才道:“我没见到的时候确实想不起来,但见到了就能记起。”
柳生问:“来我这也是如此?”
沈子清点点头。
千草在一边叹气,自言自语:“若是太子记不起来也好,说不定能放大公子出来。”
“我把人关起来了?”一会听千草说大公子要能来就好了,一会听说大公子被关,沈子清脑子凌乱了,这大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柳生道:“我总待在这里研究药物,不太清楚大公子为何被殿下关住。”
沈子清只好看向千草。他是太子的贴身侍童,总该知道些原因吧。
“……”千草这会却支支吾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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