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女人似乎有点自来熟，没听见赵佳怡的回答，锲而不舍追问:“你这体格不是能源机甲师，也是骨骼机甲师。”
赵佳怡似乎沉溺在方才热血沸腾的嘈杂里，怒气未消回头，下巴杨了一下，汗珠滴落早已打湿吊带背心，吐出两个字，“不是。”
“哎，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团队。”女人看似随口一说。
赵佳怡单膝跪在地上，手搭膝盖握拳，扫了一圈未来得及消散机油味道的擂台，目光落到脚边奄奄一息机甲师身上，“签合同像他们一样的下场。”
短发女人愣了一下，不屑地嗤笑，自信满满仰头，“我是这里最厉害的团队队长，怎么会和他们这群垃圾怎么会一样?”
她从白褂宽大口袋里掏出一名片走过去弯腰递到赵佳怡眼前，介绍道:“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考虑考虑。”
赵佳怡仔细看了一眼名片，上面附有姓名与机甲师的平生过往，她细心地发现这日期是十七年前。
眼前这个女人名叫沈芝兰，约莫有二十多岁。
这女人出身这此地，可能从没有出去过，见赵佳怡看名片，又抬眼打量她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怎么样?现在相信我的实力了吧。”
食指和大拇指夹住名片慢慢地抽出摸索了一下，是机甲亮片的外壳。
这女人大概是个机甲修复师，只有他们才会用这种东西做名片。
见她收下名片，沈芝兰眼睛一亮。
下一刻，啪!
名片落在了地上。
“我不感兴趣。”
说着，赵佳怡看了一会儿，随手扔了名片，头也不回的转身动作利落地下擂台。
沈芝兰是最为地下城里厉害的修复师，没人会拒绝的邀请，出了眼前这个女人。
但她没有气恼，而是看着她线条流畅后背以及利落的动作愈发兴奋起来，这骨骼绝对可以乘载她新能源机甲。
她快速捡起名片，屁颠屁颠跟了上去，开始纠缠不休邀请，“哎，加入我们吧。”
“不。”
“就算不加入的话，你总要有生存下去，不加入机甲队难不成你要去后勤?”
……
常年暗无天日的地下城堡，只有能源维持微弱光亮，蜘蛛网布满仓库各处角落。
仓库是地下城堡最为底层，低等机甲以及普通人会在爆裂下干无休止的苦力。
搬货、清点、运送、打扫——后勤工作。
长此以往不仅损坏了精神力，还会有生命危险。
而这里大多是退休的机甲战士，男人居多，上了年纪的男人最多并且什么样的男人都有。
最近仓库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
外表漂亮、性子沉默、看起来人畜无害。
这些特征无疑是掉进了狼窝的羊羔，无数双贪婪的眼睛盯着她，暗暗窥探她的一举一动。
低矮的门框让搬运工们微微低头才得以进入，赵佳怡将最后一箱零件搬上能源车弯腰再进仓库时，被人拦住去路，她侧过身子让出一条道路。
对方纹丝未动，阴影遮住了她的阳光。
赵佳怡抬眼，是奎哥，退休五级机甲师，仓库默认头儿，仗着块头大，平日以欺负弱小为乐。
奎哥居高临下抱臂看着比她矮半头的女人。
“哎，美人儿，要不要休息休息。”男人发出无礼的邀请，下流又无耻吹了声口哨。
四周或坐，或流水线上的人们暂且停下了动作，暗自兴奋又庆幸，终于有人出手了。
赵佳怡抬胳膊摸了一把额头上汗珠，深吸一口气，拒绝道:“不玩。”
说着，要继续往里走，高大的身体堵在门口，弯腰凑近赵佳怡耳边低声威胁。
“你知道这里我说了算。”
赵佳怡目光幽暗，心中不屑，粗鄙。
她丝毫不想搭理这些渣子。
就在这时，一只粗糙大手搭上她的肩膀。
最讨厌触碰的赵佳怡满心厌恶，瞬间暴躁了，她动作敏捷，抓住奎哥手腕狠狠一扭，转身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他摔在地上，让他口中发出鬼哭狼嚎惨叫。
随即她凌厉的目光扫了四周震惊的人群一眼，赵佳怡轻轻拍了拍刚刚被触碰过的肩膀，众目睽睽之下，从奎哥的身体垮了过去。
杀鸡儆猴——这招在基地的时候常用。
经历过奎哥那一摔，蠢蠢欲动的人们不敢再轻举妄动。
傍晚熄灯，赵佳怡躺在硬邦邦地石头搭建的单人床上，单手枕后脑勺，翻来覆去睡不着。
来到这个鬼地方已经足足一个星期左右了。
从起初震惊到现在勉强可以接受花了很多时间自我安慰，好在此地有各个赚钱的地方，这是机甲师至上的地方，他们会在此拥有丰厚的待遇，越是战斗力厉害的机甲师越是至高无上，比如参加一些比赛获得金钱地位。
可精神力的缺失导致她只能拥有最底层的工作——后勤的搬运工，无法参加任何一个机甲师比赛，以免暴露精神力残破，这份工作只够温饱。
像她以前在基地退休那份待遇生活大相径庭，一落千丈。
工作期间，她在此地探查过，这地下城应有尽有，等级至上，无法无度，普通人与低级机甲师称人间炼狱，高级机甲师称天上人间。
每日出行的出口是仅有的运输物资的车，出口严丝合缝由卫兵把守，出行检查，将里面的人们牢牢困在此地。
漆黑的环境，鼾声混杂机油味，赵佳怡再次合上眼睛，下意识将手伸入被子，摸到枕头底下一把冰凉的物件——从上次机甲比赛上死去的机甲师的新能源机甲上拆下来的。
她握紧手中的零件，目前看来，回家的希望十分渺茫。
次日，一批骨骼机甲零件分次入库，所有员工都要加班。
赵佳怡明显感受到了周围同事的变化，一开始若有若无的赤露目光变成暗暗审视，进门时，奎哥狠狠地瞪了赵佳怡一眼，不过她无暇顾及走到工位，埋头继续摆弄机甲零件。
无休止的工作枯燥无味，那些视线到来最后也无暇放在别人身上，渐渐消失了不少，只是有一道视线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范围。
是奎哥。
他记着昨天的仇，在仓库里动手会被执法人员关黑屋，昨天没有动作因为后来有一批货物运输到了。
赵佳怡注意到了你奎哥不服气眼神，冷冷淡淡的瞥了一眼。
门口轰隆轰隆铁车声响起，她才朝外瞥了一眼，仿佛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将一把无头木齿轮快速踹入裤子口袋里，故意让奎哥察觉，果然他眼神一亮，低头干活了。
他暗自咒骂。死女人，敢自私偷拿东西，今晚你死定了。
当日下班，奎哥把这事禀报给上面的人。
到了晚上，其他人陷入睡梦。
赵佳怡偷偷翻窗出了房间，钻入了一条昏暗的散发着恶臭味的道。
滴滴滴哒——流水声音。
走了片刻，赵佳怡侧脸湮没在黑暗里，发现脚步声音不对劲，立刻停下脚步，她猛的回头，声音回荡空气中撞来撞去。
“别跟着我!”
片刻之后，有个灰头土脸的矮小男人从黑暗之中探讨头脑，畏畏缩缩，低声道:“我知道你在找什么?”
赵佳怡不耐烦啧了一声，她应该想到那个混蛋没那么大胆子。
至于这个小孩，她置之不理继续向前走。
“姐姐，我不是和奎哥一伙的，你是不是再找其他出口?”他试探着小心翼翼开口。
赵佳怡眸光微动，握紧手上改装的零件，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
在这里的每一个都想出去，她不例外，不过这次只是想把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引过来解决掉。
“不管不的事，快滚!”
男人见她没有攻击意思，叹气，跟了上来，用劝阻的口吻，“姐姐，别找了，这里是死胡同。”
“我知道。”
“马上就有人来了。”男人还想说什么，听见这话，啊了一声。
赵佳怡顿住脚步，侧身对他道:“你不应该来的。”
“可是……你知不知道这里没有出口，我看过了仓库里的出口只有明天早上的铁皮车能够出去，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机甲战士比赛胜利，被赌徒看中赎走。”
听到这里，赵佳怡蓦地回头看他，“输了呢？”
“输了，”男人似乎有点诧异，随即恍然大悟，说，“你是说最后一次比赛，那是一个意外，新能源机甲与坏死的骨骼机甲那是注定必败的，虽然失败了，可那个机甲师居然让新能源机甲死了。”
赵佳怡听得眉头紧锁。
“你到底要不要出去……”
男人喋喋不休，赵佳怡毫尽了所有耐心，抓小鸡仔一样提起男人的衣襟，按墙上质问:“别和我说这些，我就想知道这个地方究竟要干什么？”
男人后背撞得生疼，倒抽冷气，“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距离靠近，赵佳怡发现男人左脑有芯片口痕迹，诧异道:“你是精神力修复师?”
男人颤颤巍巍啊了一声，忙不迭点头，“我是。”
赵佳怡这才仔细打量着男人，身材矮小，异常瘦弱，光看外表是所欺负的对象。
这张脸丢到大街很快就会没有任何印象，可他的芯片口又那样完整。
赵佳怡不由得疑惑，“那你为什么在这种地方？”
“我已经不是机甲师了。”
“以前是吗？”
男人看似颤颤巍巍胆小怕事，可问的时候，他顾左右而言他。
他鼓起勇气，伸脖子反问，“你以前不也是，现在也不是在这个鬼地方?”
“我问你你还问我，你少给我耍嘴皮子!”
他们对峙的同时，话音刚落，尽头刺眼的灯光一闪而过，赵佳怡下意识闭上眼睛。
“什么人在那里?”
二人一僵，糟糕，被发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