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晚付冬霜走之后,闻总带着助理去了影视公司,借着的名义挨个问了这个问题,只是都没人能答得上来。
“这次公司的项目能够顺利进行,大多有你的功劳,其实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尝试一下新领域,比如明星经纪人之类。
“我在文娱这块有公司,就在官田区那边,我的女儿和你年龄相仿,兴趣爱好也相投,你们若是能见上一面,或许能聊上话。”
经纪人这一块,付冬霜完全没有接触过。更何况,这次官田区的项目,是池氏产业链下公司。
如果她答应了,恐怕只得跟着回燕京那边发展。
池家的总公司与官田区那边的文娱公司挨的极近,很可能与池晏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想到这里,付冬霜委婉拒绝,“抱歉闻总,我暂时没有往燕京发展的打算。”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顾虑,闻总补充,“你可以不用时时刻刻地待在燕京。
“到时候如果你愿意,可以远程办公,必要的时候陪着她一起去各个工作地,就当做是旅游。”
话能说到这里,对方已经最大可能地考虑付冬霜的感受了。
她有些动容,却也还是犹豫,“谢谢闻总,只是我并不确定……”
“没关系,”闻总打断了付冬霜的纠结,“等这次项目结束,我安排你们见上一面。”
……
谢楼和秦落音组织着圈里的共同好友,约池晏在她家里办一场小聚会。
大家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秦落音对池晏的感情,众人心知肚明。
这种情感,连付冬霜都察觉出了端倪,所以才会在秦落音给她解释时,当做个笑话听了。
也只有当事人迟钝,直到昭然若揭了,才明白过来。
催促了他几次未果后,大家有意提议,让秦落音去接人。
她到的时候,池晏这边刚刚结束了一场应酬。喝的七荤八素的,刚起身,便被塞了一杯橙汁。
池晏怔了怔,目光便顺着拿杯子的手节节攀升,最终落在面前人脸上。
可惜,不是付冬霜。
是秦落音。
“阿晏,喝点吧,听付小姐说过这个醒酒。”
不是付冬霜。
不知怎的,池晏一颗心突然就凉了下来,整个人也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推开玻璃杯,摇头拒绝,“不必。”
见池晏即将要走,秦落音再次出声,“一起吧,我开了车过来。”
他还是摇头,“不用。”
两人曾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但现在的关系,却比陌生人还要尴尬。
秦落音看着对方仓皇离开的背影,心不自觉地搅成一团——
自己现在走的这步棋,究竟是对是错?
来接人的车实在有些晚,让池晏吹了约摸有十分钟的冷风。
若是付冬霜还在,定然又是提前半个小时过来傻等,不会出这些纰漏。
想着想着,池晏将舌尖抵在牙槽上,冷不丁嗤笑了一声。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他大概是魔障了。
别过脸,池晏冷眼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被车疾速甩在身后,心中隐隐郁结。
会场位置离别墅有些远。
大概是在车上小憩了一会,头脑迷糊了,池晏又忘记付冬霜离开的事实,到家那会站在别墅门口敲了三声大门。
往常这种时候,付冬霜如果没能和她一同应酬,大概率是会守着门等她回来的。
他撩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别墅,没拉上窗帘的落地窗将几个朋友的身形暴露了出来。
池晏这才再次惊觉自己愚蠢:付冬霜已经不在了。
大概是酒精作祟,他回顾起之前,发现自己的习惯,竟然都是被付冬霜零零落落塞满的。
池晏不知道自己心中是否怀着期待,又或是怀着怎样的期待,抬手重新敲了三下门。
没人回应。
池晏一面在心中唾弃自己,一面又忍不住思考起付冬霜的问题来。
手机上的内容还停留在自己不久前和张总助的通话记录里。
付冬霜似乎没有有么不习惯。
他听说她职场平步青云,谈判游刃有余。
听她结识朋友,因着出众的外貌与温和的性格,众星捧月。
听她笑的开心,肆意张扬,深受欢迎。
如此种种,都是池晏未曾见过第二面。
满载着欢声笑语的聚会,变得索然无味。
夜深了,大家理所当然地在池家落了脚。
洗漱过后上了床,池晏依然被这个问题哽在心头。
在墙上的时钟指向三时,他蓦然起身,幡然醒悟般迅速换上大衣下了楼。
厨房里,秦落音手里拿着装了水的茶杯,蓦地听见门玄关处传来声响,便循声望了过去。
“……阿晏?是你吗?”
池晏关门的手一顿,低低地应了一句“嗯”。
“你……这是去哪?”
几乎是下意识地,秦落音脑子里就冒出了付冬霜所在的H市。
池晏听见她略带质问的语气,抬头打量了秦落音一眼,皱眉,“与你无关。”
秦落音捏住水杯的手紧了紧,面上却依旧是一派温柔,“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去?”
“有事?”池晏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被人质问,至少付冬霜之前就从来不会做这种事。
“没……没有,”秦落音强笑,压下眼底的失落。
“我们毕竟朋友一场,非要变成现在这样吗?
“我现在,只是在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在担心你,即便是这样,也还是不可以吗?”
池晏抿了抿唇,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你应该清楚,朋友不该说那些话。”
他指的,是不久前秦落音淋雨时那些暧昧不明的话。
秦落音不死心,倘若手中杯子的材质不是玻璃,这会恐怕已经严重变形了。
“我当然知道……但是阿晏,你对我,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吗?那你为什么之前带我去池家的家宴……”
“抱歉之前的举动给你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池晏说着,抬眼看向秦落音,“不过你当时说过的话,你忘了吗?”
当时是秦落音说那次家宴秦奶奶也会去,这才让池晏捎上了她。
中途又借口自己哮喘发作,让池晏带着她回去拿药。
“我查过你的病,早在国外的时候就痊愈了。”
种种迹象,无一不在表明,秦落音清楚地知道家宴的意义,装病的意图,显而易见。
池晏厌恶被算计。
跟何况,算计他的对象,是自小的玩伴。
可若是她不算计,两人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秦落音将手中的茶杯嘭地一下重重砸在桌上,默默地看着门缓缓合上,眼底浮上些许嘲弄之色。
秋夜,有人欢喜有人愁。
……
付冬霜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她头脑昏沉,躺在床上听了好一会,才慢慢悠悠地爬起来往门口走。
打开门,楼道里的灯光打在一张苍白的脸上,付冬霜倒吸了一口冷气。
“池……池晏?”
付冬霜看着门外的人,有些迟疑地叫了一声。
两人对视着,相顾无言,将这寂静的夏夜衬得更。
那人五官精致,眉宇间尽是矜贵之气。
一件十分大众的白衬衫,他穿在身上,愈发衬得整个人如玉树修竹。
池晏站在门口,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因为他在等付冬霜主动,和从前一样。
但付冬霜只是微蹙着眉,淡淡剜了她一眼,“夜深了,有事吗?”
她不再以池晏为世界中心了。
那个凌晨三四点,为他一个电话起来,风雨无阻地奔向池晏的付冬霜
那个在厨房里笨手笨脚学了一星期做菜,却被他当成麻烦精的付冬霜
那个蠢到圈子里的人只差都指着她鼻子骂她捞女,她也义无反顾的付冬霜
池晏皱了皱眉,看着眼前脸色有些惨白的男人,头一次觉得她有些捉摸不透。
来时头脑一热,是冲动使然。
可真到了这里,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定的肺药……张嫂昨天去拿了。”
“嗯。”
“她不会熬,你有空……可以教教她。”
付冬霜的耐心耗尽,手搭在门把手上,作势要关。
“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
“付冬霜,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池晏伸手拦住了她的动作,心中的话在脑海里千回百转,出口时却变了味,“……回来吧,你也不习惯吧。”
付冬霜凝视着他,片刻后,别过头。
“不了,我会和池家断干净,你不必大半夜跑来试探。”
她说话的口吻嘲讽,听的池晏一直拧着眉,“我没有试探……”
“池晏,”付冬霜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他,“我祝你和秦落音,终成眷属,百年好合。”
池晏恢复了平日的冰冷,一双黑眸淬着寒意。
他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却越发不善,转而问付冬霜。
“离开池家,你能活的下去吗?一个月八万块钱,也能叫工资?”
付冬霜一愣,而后很快点头,“是,这点小钱池总自然是看不上的,所以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这些年给池总造成的困扰,是我错了,这里郑重地给池总道个歉。”
付冬霜客套地说着,给池晏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池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