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稀稀疏疏的，班里人发现沈纾意和周令樾的关系急剧拉近。
刚开始要微信的小姑娘悄咪观察了半个月，断定两人关系就是近了。
譬如此时。
大课间，周令樾收拾书桌，沈纾意半死不活趴桌上，又侧头去看她的同桌。
眼咕噜一转，下一秒沈纾意就上手去拿周令樾的书，被后者躲开了。
离得相对较远，小姑娘没看清她俩说了什么，周令樾手里拎着书，敲了敲桌沿，是个警告。
被警告的瘪了瘪嘴，又面朝桌自闭去了。
沈纾意看不清人的表情，作为旁观的小姑娘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周令樾是笑着的。
虽然对方才来半个月，但众所周知的有洁癖，不喜欢别人动她东西。
但似乎只有沈纾意是个例外。
小姑娘叫简梨初，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没事儿总喜欢瞎琢磨。
这一琢磨，她觉得不对劲。
又觉得没什么奇怪的。
人对自己亲近的朋友总是会宽限几分的。
简梨初陷入沉思，同桌叫她几遍愣是没叫回魂儿。
那句话怎么说的，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上课铃一响，原本嘈杂与菜市场无差的教室瞬间鸦默雀静。
有种兔死狐悲得凄凉。
简梨初同桌小声嘀咕：“不知道的以为咱们教室没人呢。”
简梨初扯了扯嘴角，下意识督了眼靠窗第五排的两人。
这节课是班导高琬的课，大家都不太敢造次。
高琬带的数学，这课除了学霸能消化动，其他人最多也只能接受个百分之六十。
因此，高琬最爱在课上提问。
而沈纾意，是经常被逮起来罚站的那位。
托她的福，她们这排点名率格外高。
据周令樾观察下来，这姑娘有点偏文科，会死记硬背，唯独不会灵活运用。
你说她学的好吧，卷子是满“山”红；说她学的不好吧，这姑娘总是在卷子难的时候遥遥领先……
有时候甚至学霸考多少，她比人家还高两分。
当然，仅限数学。
可以说除了语文，其他都是苦手。
周令樾打趣她：“化学、物理和生物，你扔地上踩一脚，读出来的分都比你认真做得高。”
沈纾意撅着嘴，满脸不服。
这不，一看是数学，沈纾意不由皱着眉，颇为苦愁大恨。
周令樾被她逗乐，课桌底下捏了捏她的食指指节。
沈纾意叹了口气，认命俯身去抽桌兜里的数学课本。
高琬拿教辅工具敲了敲讲台桌沿，所有人都条件反射看向讲台。
高琬：“新学期新气象，按照咱们往年的规矩，上课前先开个班会。”
不少人嘴皮子无声动了动，不难猜在骂什么。
高三党提前开了半个月的学，新生们跟小白杨似的青春洋溢，而他们已经跟枯木一样行尸走肉了。
高琬没理会这群崽子，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往这儿看：“每年咱们都会大换一次班干部，有意愿的可以自举，大家投票给自己心仪的人选，票高者当选今年的班干部。有问题吗？”
全班妥妥踏踏，零散着回应：“没有……”
高琬莫名有点火，喝茶压了压火气：“行，班长有谁想当？”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喊出个高琬意想不到的名字：“周令樾——！”
高琬：“?”
逗崽子欢快猝不及防被殃及的周令樾抬头：“？”
连被拍三下正憋气的沈纾意眼睛一亮，手心手背干脆利落给了周令樾一掌。
后者吃痛收手。
终于赢了一把的沈纾意立刻混在民意里举手：“老师周令樾很合适当的——”
“……”
小崽子还挺记仇。
高琬看呼声最高，也不多问，大手一挥：“那就周令樾了！”
全场欢呼。
沈纾意边鼓掌边“芜湖”了声。
随即无意识打了个冷颤。
下意识朝危险源看去，周令樾阴森森嘴角扬起，朝她一笑。
沈纾意：“？！！”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可惜反应再快也来不及了。
周令樾轻柔且不容拒绝缠上牵下她的手，同时“嗖”地举手，掷地有声力压小下去的欢呼声。
“老师，我推荐纾意当文艺委员。”
大家要当一起当，都别想跑。
沈纾意：“！！！”
不是，您至于吗？？？
教室一瞬安静，所有人猫头鹰似的望向周令樾，这一看，看得沈纾意浑身不自在。
气氛僵持下，沈纾意打哈哈，看也不看拉下周令樾的手，低声警告了句：“别搞啊。”
而后面向大众：“她开玩笑的，大家别在意，老师，您继续唱——不是，继续选——打扰了……”
不少人迟疑，大伙如热锅上的蚂蚁，窃窃私语声不断。
“沈纾意？不可否认作文写的确实不错，但服众就……”
“对啊，令樾其实是记着沈纾意刚刚的出卖行为才整她吧？”
“但文艺委员就是要文采好啊，咱们之前怎么没想过她呢？”
“怎么说，因为她之前不怎么参与这些，在班里的活跃度也小……”
“要不还是时锦来吧，亲和力强嘛。”
“……”
眼看这波过去了，周令樾又出声道：“老师，纾意的组织能力和策划能力很强，作文也写得好，我觉得可以让她试试。”
沈纾意怔住，心跳骤然加快，疑问攀上心头。
‘她为什么这么肯定？’
没错，肯定。
不知道对方哪儿来的自信，大言不惭的，万一自己并没有组织能力呢。
思绪混乱之际，她下意识低头逃避，错过了周令樾瞥向她时，眼里一闪而逝的不忍温意。
高琬与周令樾对视，后者眼里的坚定不似作假。
少顷，班里又一道抬高的嗓音，温温的，带着点娇俏：“老师，我也觉得可以，是您说的每个同学都有机会的。”
全场哗然，原因无他，这次表明立场的是上任文艺委员冯时锦。
她连任两年的文艺委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个性温婉，大家都很服她。
她一出声，其他人陆陆续续倒戈。
高琬思忖片刻，想着高三的活动不多，让沈纾意练练手也可以。
这才顺着台阶下坡：“那就沈纾意吧，好好干，不要辜负大家的期待。”
沈纾意诧异抬头，不可置信指着自己，弱弱道：“……我啊？”
周令樾带头鼓掌，稀稀疏疏的掌声响起，她才有了实感。
沈纾意只能起身道谢。
周令樾懒懒散散靠着椅背，视线落在冯时锦身上。后者察觉到后侧身回视，两人隔空相撞。
瞬时，冯时锦指了指手，周令樾稍抬了抬头。
桌兜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暗了下去。
后续的选举沈纾意没怎么听，她专注于干一件事——
戳周令樾腰。
几次下来，周令樾躲开人的手，同时抓住作乱的“罪证”。
周令樾放轻了声音，语带笑意：“怎么？允许你坑我，不允许我坑你？”
沈纾意不服，嘀嘀咕咕：“那能一样吗？你是民之所向，我是纯被你和冯时锦架上去的，你没看到班导的表情吗……”
周令樾垂眸看着旁边的人，不想再听人贬低自己，遂轻轻垄了话头：“班导只是不清楚你的实力，不要说这种妄自菲薄的话，你很好，而且有些事，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相信你会做的很好。”
沈纾意心绪纷繁，有些难言地瞧向她。
喉间发堵，她其实很想问办砸了怎么办，但所有的顾虑都在对方温柔的眉眼下化为乌有。
彼时日照透过玻璃窗洒入室内，将这一角浸在其中。
面前人明明是浓颜，平时压迫性很强，此时倒松着眉眼，墨瞳透亮成琥珀色，加了点无机质，格外温柔，就连头发丝都发着光。
周遭一切如潮水般飞速褪去，分外静谧。
沈纾意心跳如鼓点，一声一声，重重落在自己耳边，不知旁边人听去没有。
她好像坠入一场光耀的梦，梦里落入一张柔软的温床，起不来也丝毫没有起身逃离的想法。
她眼里只剩下了周令樾。
下课铃猝不及防响起，吓得沈纾意缩了缩，也把她拉回了现实。
她甚为局促，匆匆抽出交握的手，掌心汗淋漓，她好像弄脏对方了。
周令樾的掌心留有汗迹，她没急着拿湿巾擦，而是虚虚握住。
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沈纾意没注意她，从自己桌兜里抽了张纸巾，塞到对方手里，语气紧绷：“那什么，擦擦吧，我是汗手。”
周令樾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
直到沈纾意无知无觉绷紧了皮，才听到她“嗯”了声。
周令樾不紧不慢擦着掌心，仔仔细细的，连手指指节也没落下。
沈纾意看着看着，后知后觉脸颊发烫。
意识到自己想歪了什么，她赶忙坐正，无意义地翻着书本。
奈何就算不刻意去想，这些回忆也会见缝插针地攻击自己。
心里哀嚎，沈纾意丢开不进脑子的书，懊恼地抱着自己的脑袋陷入自闭。
周令樾真的好漂亮！
对于自己这种颜控来说，真的很难不心神荡漾啊！
完了！
周令樾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她会不会察觉到我的心思而远离我？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就没了抬头的勇气。
哪儿有墙，我去了结一个……
周令樾回神就看到沈纾意抱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臂缝里看人呲牙咧嘴的。
其实她遭到的美颜暴击不比对方少，但对方好像没有这个自觉。
脑海中顷刻闪过无数种坦白后的可能，周令樾张了张嘴，最后陷入沉默。
算了。
她想。
教室里吵闹不堪，鬼叫的一片，她们这一排却格外安静。
后桌的两人面面相觑，觉得氛围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儿怪，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正沉默之际，桌沿边站了个人。
旋即，一只内侧带薄茧的指节点了点周令樾的桌面。
后者抬头，冯时锦收回手，头向门外歪了歪，示意：“出来聊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