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道好轮回

周令樾对沈纾意和对别人完全两个态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眼下,她对集齐全班好人卡的冯时锦就冷淡得多。
周令樾没理她,站起身边拉开凳子,扭头朝沈纾意温着嗓:“回来聊。”
冯时锦知道自己这位发小什么德行,要不是在大众面前,她可能早就翻白眼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教室,周令樾倚在墙上,左脚脚尖支地,交叉于右脚前,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冯时锦瞅她这样儿就来气,再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周令樾斜了她一眼,侧头隔着玻璃窗望着沈纾意,不知道在想什么。
冯时锦:“……”
您礼貌吗?我在您面前呢喂?
她憋了憋,还是没忍住,开口带着抱怨:“你转过来怎么不联系我?”
鬼知道一个月前看到这人出现在班里自己有多慌,虽然人家看都没看一眼吧。
周令樾思路被打断,淡淡扫了冯时锦一眼,在对方要炸之际终于开了尊口:“家里安排。”
短短四个字,作为相处了少十年的发小,冯时锦瞬间明白了人的意思,有些匪夷所思:“这个时间点把你赶来聖育二中是不是迟了点儿?”
周令樾不以为意,“谁知道呢?大概是我妈看我心烦吧。”
提及穆兰女士,饶是冯时锦这种人见人爱的别人家孩子都忍不住打哆嗦。
冯时锦摇了摇头,把不好的陈年旧事甩出脑海,切入正题问:“那你今天唱的哪出?”
周令樾不答,她垂着头,碎发掩着,神情讳莫。
从冯时锦的角度看,这人明明站在光里,却浑身散着冷意。
如暗夜潜伏的危险大型动物。
冯时锦越看越心惊,不过两年没见,她这发小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恰在此时,周令樾屈肘,垂眸看自己的指甲。
该剪了,刚刚不知道划到小姑娘没有。
似乎想到什么愉悦的事,她抬头时嘴角扬起,终于有点明媚意味:“什么哪出?不是高老师说要换班干部吗?我不过是说出我心里的合适人选而已。”
冯时锦一脸难言。
别人这么说她可能就信了,但唯独周令樾,这货做事儿总有一套自己的思维逻辑;不分敌我的攻击模式……简直防不胜防。
周令樾与其对视,坦荡荡的,还挺真诚。
真诚吗?
冯时锦更心情复杂了。
她小心翼翼问最后一个问题:“所以沈纾意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特别注意的?”
话音刚落,周令樾抬眼静静看了过来。
清风卷着热流拂过,冯时锦对上那双平静的算得上死水的眼睛,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不过几秒,她搓了搓胳膊上炸起的鸡皮疙瘩,率先败下阵来,无奈道:“不问了不问了,中午和我出去吃个饭?”
周令樾想了想:“可以,不过我要带个人。”
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人带谁。
冯时锦懒得多话,摆手示意人快走。
周令樾从后门进了教室。
冯时锦没急着进教室,而是站在窗边端详这两人。
越看越不可思议。
很奇怪,自己这个从小在熟悉的人面前性格恶劣的发小,竟然在沈纾意面前格外温柔。
吃错药了?还是新鲜期?
冯时锦心里犯嘀咕,刚要进教室,无意一瞥,紧接着脚步一顿。
竟然除了自己还有人在窥视周令樾她俩。
在心里把人和脸对上号——第三年被摁死为语文课代表的简梨初。
这小姑娘琢磨什么呢?
冯时锦念头一闪而逝,没多管。回到教室坐在位置上,一手懒散抓着笔,支着下颚出神。
她有种预感,不管周令樾脑子里卖的什么药,总归是要栽的。
好久没见令樾翻车了。
*
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沈纾意收拾东西刚要起身冲食堂就被周令樾一把摁住。
教室里叮铃桄榔,眼见人都走光了,周令樾这才道:“今中午不吃食堂,我带你去见个朋友。”
这诡异的“我带你见家长”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沈纾意迟疑:“不合适吧?”
周令樾没理。
她不由分说,带着沈纾意七绕八绕,绕的沈纾意快晕了,这才到了地方。
眼前逐渐清晰,她们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出校门了。
“?”
周令樾没解释,带人钻进一条巷子。
学校大部分落座郊区,聖育二中也不例外。
学校周围全是二层的居民楼,乱七八糟的短巷通向同一条路,路的另一边就是各种商铺,路边摊。
周令樾带着人径行进了一家店。
速度快到沈纾意都没看清门匾叫什么。
不过刚仓促看了一眼,从外表看,算是比较豪的。
果不其然,进门给人的感觉焕然一新。
店里装潢偏中国风,竹林从落,甚至往里包厢有屏风遮挡。
沈纾意心里犯嘀咕,显然这不是普通学生能进的地方。
她乖乖跟在周令樾身后,进了包厢。
从人身后冒头时就看到冯时锦冲她温婉一笑。
大抵是她脑子还没清醒,冯时锦对她打了个招呼,熟稔道:“纾意来啦?坐。”
沈纾意喉头一哽,僵着没动。
周令樾警告瞥了冯时锦一眼,拉着沈纾意坐在自己身边。
她边给沈纾意倒水,边询问:“不是说老师找你?”
冯时锦叹口气:“对啊,但谈完离下课还有五分钟,我就先来这儿等你们了。”
沈纾意手边被放了一杯温水,她来回看两人,得出个令人瞠目结舌的结论:这两人不仅认识,还很熟。
周令樾不可置否,对着沈纾意语气柔了不少:“纾意,虽然你们认识,但我再介绍一下,冯时锦,我发小。”
沈纾意晕晕乎乎:“你好。”
冯时锦被逗笑了,摆了摆手:“不用这么拘谨,大家都两年同学了。”
是啊,已知冯时锦家里是她想不到的富裕,来路不简单,那么作为发小的周令樾……
沈纾意颤颤巍巍得出结论:绝逼是个富家子弟。
可能她表情过于空白,周令樾和冯时锦不着痕迹互视一眼。
随即,周令樾伸手去握人的手,试图唤回人远走他乡的魂儿:“纾意?在学校我们都是普通学生。”
沈纾意被大片阴影笼罩,手背覆上的温热触感唤回理智,她点了点头。
乖乖,她之前在大人物面前老肆无忌惮了。
周令樾知道人一时半会儿估计缓不过来,招了招手点菜。
这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儿,沈纾意直到回了教室才终于反应过来,结果冒出的第一句话整的周令樾哭笑不得。
沈纾意一反常态,特乖:“大佬,我错了。”
周令樾:“……”
倒也不必如此。
*
日子一天天飞逝,周令樾借着班长一职迅速熟悉了全班同学及各科老师。
晚自习,高琬去开会,一时半会儿来不了,眼看班里越来越吵,新上任不服众的纪律委员快哭了。
周令樾无法,起身环视了一圈班里,拿书卷了卷敲了两下桌面。
班里安静的一瞬,她见缝插针道:“安静一下,咱们已经叽喳了十五分钟了,老高回来小心作业多一份数学题。大家也不想今晚哭唧唧熬到凌晨两点吧?”
班里人噤声。周令樾又道:“趁着现在把作业做做,纪委,谁再说话直接记名,下课给我,我转交老高。”
相当于责任转嫁,纪律委员听到后松了口气,应声。
周令樾不着痕迹呼了口气,坐回座位上后,一低头就见一颗糖摆在她书上。
红色包装,今中午她在沈纾意桌兜里见过。
捏了捏,周令樾挑眉看向身边的人。
后者从笔袋里翻出便签纸,低头写字。
一分钟,一张纸推到自己面前。
纸条上的字迹清秀瘦长,一句话末尾还带着个简易版笑脸。
‘班长大人好威武呀~’
周令樾看的心里直发痒,似绵软的猫蹭着裸露的皮肤。
抽了支笔,她回道:怎么?爱上了?
沈纾意没想到这人这么手不择言,再怎么警告自己收敛点也没用,无语瞪了她一眼。
周令樾无声笑笑。
临下课十分钟,高琬匆匆赶来,进门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原因无他,太安静了。
按往常,不说多吵,但肯定是有人说话的。
但现在,所有人都低头写写画画,神情格外专注。
转性了这是?
高琬顿在门口,狐疑地扫了眼教室,自然没错过纪律委员下意识看向周令樾的方向,眼里带着点感激。
心下了然,高琬走上讲台,拍了拍手:“高三了,时间紧任务重,大家这么自觉进入状态很值得夸奖。”
全班乐呵。
沈纾意眼睛亮了亮,给不明所以的周令樾解释:“这是一年来老高第一次夸夸。”
周令樾哽了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群人是被虐习惯了吧。
台上,高琬有条不紊地讲会议主要内容:“……十月中旬咱们有个运动会,体委记得国庆来了组织参与。到时候出加油稿,这个由文艺委员负责,同时,下周咱们有个文艺汇演,还是文艺委员负责。”
沈纾意还没适应身份转变,被周令樾怼了下才反应过来有活了。
前五分钟前,她还在暗笑周令樾忙的脚不沾地来着,一转眼她也得忙了。
还是难度更大的组织活动。
沈纾意:“……”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她生无可恋地趴桌上,感觉五个手指节指腹都被捏了捏。
耳边,周令樾低嗓安慰:“没事儿,老高没要求名次。”
沈纾意:“……”
怎么说,有被安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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