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过饭后,回的路上沈纾意闷头走路,周令樾跟在人身后不紧不慢。
说来也气,明明她框框走,结果周令樾三两步就追上了。
对此,沈纾意:“……”
m的,腿长了不起啊。
周令樾快两步走到人身边,插在校服裤兜里的手伸出,修长指节碰了碰人垂在身侧的手,而后动作轻柔地分开指缝握住。
察觉到人没挣扎,她微微弯腰凑人耳边,轻嗓哄道:“我错了,别生气了,嗯?”
本就没生气的沈纾意:“……”
抿了抿唇,因为丢脸,她还有点抿不开面子。不过这会儿都因人轻轻柔柔含着水儿似的语气而烟消云散了。
沈纾意心里直呼要命,被人两句话扰的心痒不止,难以言喻这是什么感觉,就像趴脚边的漂亮布偶猫甩着毛茸茸的尾巴,时不时骚过脚踝的皮肤,尾尖儿还总是轻轻扫过似的,难耐。
她允自沉思,因而没看到周令樾眼底懒得遮掩的一抹晦涩。
中旬的风带了点凉意,很难察觉,交握的掌心逐渐有了湿意,却谁也没有松开。
进了教室,中午没回去的跑校生都在闭目养神,两人轻手轻脚走到位置上坐下。
也就自然分开了。
沈纾意头朝窗户,枕着手臂调整姿势,垂着的眉眼遮挡眸光。湿濡的手心映入眼帘,恰一阵风拂过,掌心转瞬干燥。
沈纾意心绪杂乱,有些茫然于她和周令樾的关系。
下午一切照旧,最后一节课与班会之间有长达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沈纾意刚起身要去接水,无意一瞥发现教室无人起身,甚至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纸,不由满脑袋问号。
她默默坐回去,觉得这情况挺诡异。
要知道,晚课间最闹的就是她们班。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明所以的沈纾意放下水杯,挪到周令樾身边,低嗓询问:“咱们班有人犯事儿了?”
周令樾闻言不由乐了声。
偷听对话的后桌两人:“?”
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
沈纾意还在嘀咕:“不然刚刚老高说下课的那一瞬间教室就该空了,是我上课走神了?老高让留堂了?”
周令樾哭笑不得,意有所指:“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沈纾意一怔,这才恍然大悟,“对哦,文艺汇演!”
周令樾摇了摇头,下巴一抬,道:“上去吧,趁着这会儿过一过歌词。”
沈纾意再怎么不聪明也能猜到是谁安排的,看着自己这位同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上人疑惑的眼神,她低头从桌兜里抽出一个薄薄的夹册,把印着歌词的纸放人桌上。
路过人时,沈纾意垂眸,抿了抿唇,留下一句“谢谢”。
站讲台上熟练打开多媒体,找出那只改编版的视频。
点开前,沈纾意抬头环视了一圈,脑子里兀地冒出一个念头:她这算不算狐假虎威?
觉得自己想法有点荒唐,她勾着唇摇了摇头,轻咳清嗓:“咱们先完整看两遍,之后一句一句学。”
全班没有一个人怼她。甚至坐窗边的同学配合地拉上窗帘;靠灯近的同学关了灯。
沈纾意:“……”
虽然不合时宜,但她想起了今早的光景,一时有点心酸。
早知道周令樾威慑力这么大,犯得着自己受气吗?
鼠标点开视频放大,调了调音量。
操作完一系列,寻思着要不要搬个凳子。
再一想也就四十分钟,站一站也就过去了。
班里静悄悄的,只有音响环绕。屏幕明明灭灭,周令樾仗着教室里昏暗,肆意打量沈纾意。
两遍过后,前排同学把灯打开,大家一起捋歌词。
沈纾意站台上讲了多久,周令樾就看了多久。
距离上课还有半小时,沈纾意简单带着全班过了一遍歌。
让她意外的是,全班竟然没有人跑调,第一遍跟歌,甚至算得上好听。
沈纾意不禁带了笑意:“今天就到这儿,辛苦大家了。”
话音刚落,瞬间上演饿虎扑食,教室叮铃桄榔不到一分钟就清空了。
沈纾意下台往自己座儿走。
周令樾站起身给她让座,沈纾意往里走,她心情好,语气也轻快。
沈纾意问:“你怎么不去吃饭?”
周令樾等她坐下,这才道:“你也知道我比较挑。”
相处一个月,周令樾很少在学校吃饭,沈纾意也没碰到过人几次。两人一个住校一个跑校,周令樾还总是被叫去办公室。
尽管如此,仅有的几次也够她印象深刻了。
这位大小姐喜欢吃瘦肉,但不能太柴,有肥肉是一脸嫌弃;不喜欢吃葱姜蒜,非要挑出来才能吃;不喜欢吃胡萝卜和洋葱,但学校经常做的又还是那几样,不可能不放调味品。
沈纾意不止一次调侃她:“你要在我家,我妈妈会逼着你吃的。”
周令樾瘪了瘪嘴,小鸟依人靠她肩上:“那你可得救我。”
海盐的清香钻进鼻尖,周令樾的碎发撩的她脖颈痒,每次想说什么,对上那双温温的眼眸总是没了话。
沈纾意还想说什么,周令樾反问:“你呢?不去吃饭?”
沈纾意随手将册子搁桌上,靠椅背上荡腿活动,随口道:“不吃,减肥。”
周令樾皱眉,捏了一把她大腿:“就这骨头架子?减什么?风大点就能给你吹跑咯。”
沈纾意无语翻了个白眼,一把拍开她的手,没好气道:“盼我点好吧。”
周令樾的笑散在风里。
她们每天抽课间半小时来排练,前三天沈纾意把低中高音迅速筛出来安排了站位,到第五天时队形彻底解决,歌也差不多能合下来,只剩下记歌词。
第六天,高琬趁着班会验收,对结果颇为惊讶。
她绷了绷脸,最后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笑道:“很棒!”
所有人炸了锅,每个人都难掩高兴。
乌烟瘴气的背景下,周令樾侧头笑看旁边的人,凑人耳边低嗓道:“你做的很棒。”
沈纾意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松懈,受所有人感染,嘴角上扬,看向周令樾:“你也很棒。”
昏黄的白炽灯打下,眼前的人一笑就冲淡了疏离感,眼眸很亮,像窗外仅有的月光都盛在了对方的眼里。
周令樾将这个发自内心的笑暗自珍藏。当初无意一瞥惊艳自己许久的人,终于在这一刻撕破禁锢,肆无忌惮发着光。
高琬和其他几个聊了几句,又瞅向周令樾,笑道:“你倒是没看错人,纾意之前过于藏拙了。”
周令樾耸肩摆手,“这就是您挖掘人才的力度不够了,咱们班可是有好多人等着被‘挖掘’呢。”
高琬笑骂:“快得了,一个一个挖我哪儿来的时间。”
说着,她又看向从刚刚就只是抿唇笑着的,语气缓了几分:“纾意,之前老师不信任你是老师的错,你很棒。”
沈纾意一怔,手足无措连连摆手:“没有没有,都是大家配合,才能把效果发挥出来。”
其他同学不赞同说了几句,冯时锦适时站出来总结:“纾意观察的很仔细,分的part都是适合大家的。”
高琬:“说起这个,你有主持领唱能力我不知道就算了,领唱怎么还挑中周令樾了?”
沈纾意闻言看了周令樾一眼,往前走了一步,“第一次合的时候,令樾的音色很突出,哪怕她配合了所有人,但微低又带点电音的嗓子依然很抓耳。”
高琬叹了口气,冯时锦突然反应过来,不可置信扭头看她:“四十号人的和音你竟然能单独听出来她的低音??”
沈纾意一噎,咳了声,草草结尾:“而且令樾平时就有把控节奏的能力,所以我就选她了。”
高琬笑着调侃她:“那怎么自己也做领唱?”
沈纾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还是周令樾替她解了围:“纾意这个领唱主持确实不是她自愿的,当时选两人的时候,除了我,大家都选了她。”
这下轮到高琬惊讶了。这帮兔崽子是什么德行她最清楚不过,沈纾意能服众更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哎呀,沈纾意的能力这些天我们都能看到,每天只有半个小时还能观察到每个人的舒适区,这点很少有人能做到的。”
“就是呀,我都没想到低音才是我的舒适区,那些年的高音终究是错付了!”
所有人七嘴八舌,高琬欣慰看着这群半大孩子,此时此刻,她在她们身上看到了希望。
明媚的未来。
文艺汇演如期而至,当天高琬带来了一打制服,一律的短袖白衬衫,女生是领结,到膝盖上一点的裙子,男生是领带,西裤。
这就轮到沈纾意惊讶了,她其实考虑过要不要订,但自己支付不起,又觉得没必要,没想到这一点高老师考虑到了。
周令樾一手分发制服,另手精准无误的把自己和沈纾意的制服留下,见人过来就递给人:“去试试。”
沈纾意相信她,立马转身就走。
冯时锦看的牙酸,揶揄道:“我的呢?”
周令樾冷酷无情,指了指地上那摞,“自己拿。”
冯时锦无语,边去翻自己的尺码,边感慨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啊……”
周令樾嫌弃地给她背上一巴掌,“别乱说。”
冯时锦心酸不语。
分领完衣服,高琬拍了拍手,道:“这也算提前给你们毕业礼了,这次活动保不准是你们整个高三最后一次,大家全力以赴!”
班里的人被说的起了豪情壮志,应的分贝都激昂:“好!”
沈纾意混迹其中,也生出几分豪气来。
周令樾刚坐回位置上,就听沈纾意认真道:“咱们一起,让九班拿第一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