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小姐还挺普度众生

文艺汇演开了好头,高琬对整个班的要求宽松了些许。
但也只是一点。
又一次在课上被提起来,沈纾意看着黑板那些个单看熟悉组合起来陌生的数字,陷入了沉默。
整个班的氛围沉凝,不少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高琬看着就来气,手上的戒尺往讲桌上一拍就要发作,却听沈纾意报了个数字。
一口气不上不下,她没有接茬,而是点了另一个人的名:“周令樾。”
周令樾乖乖站起。
高琬瞪了眼假装乖巧的人,没好气道:“你这么护着沈纾意,怎么,你俩谈了?”
说起八卦大家可就不困了,不要人望向两人。
周令樾接受到一群鹌鹑投来得好奇视线,颇为好笑,抓着笔的手松了松,揉了揉肩膀,“没有,这不是不耽误高老师您的时间嘛。”
高琬没好气翻了个白眼,让两人坐下,接着讲思路。
台下,沈纾意恹恹看向窗外,今天天气不好,风刮的格外猛。愣神间,她听到周令樾压低声音询问:“怎么了?老高说的话惹着你了?”
沈纾意猝然回神,看台上的高琬没有注意到自己出神松了口气,低嗓:“不是,我在发愁国庆。”
此时已经是九月月尾,还有两天他们就能解放。
周令樾闻言若有所思。
沈纾意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书本上的字一个都看不进去,与其对峙了一分钟,果断放弃。
随笔划了两下,她自认为很轻地嘀咕:“不想回家……”
周令樾有点哭笑不得。
别人都是盼着放假,这姑娘倒好,反其道而行之。
——
距离放假越来越近,各个班的皮猴子们也难演平静,每个班里弥漫着隐隐地躁动。
台上讲师踩着最后一节课的铃声飞速布置完作业宣布下课。
话音刚落,班里瞬间炸了锅,芜湖声此起彼伏,活像花果山被泼猴们炸了。
一片群魔乱舞里,周令樾不动声色看向沈纾意,琢磨出点什么来。
后者一脸苦愁大恨,活像家里有什么藏獒等着她以身喂食似的。
周令樾还想说点什么,王富贵挤过来,一路被骂骂咧咧,无所畏惧凑到班长大人面前:“老大!我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周令樾被打断思路,还没说什么,沈纾意先幽怨瞅他。
王富贵有点不明所以,他嗓门天生大,几乎张口的那一瞬间,沈纾意右眼皮一跳,要拦已经来不及了。
这憨货猛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恍然大悟,狗腿子样:“老大,我叫王富贵,人送外号喇叭,您以后有什么吩咐直接跟我说,保证传递消息无误!”
他还苍蝇搓手,一脸的跃跃欲试。
周令樾:“……”
沈纾意:“……”
没走的零零散散众人:“……”
良久,周令樾眼里染了笑意,缓缓道:“知道了,班群里有我,你回去加上就行,那就…合作愉快?”
沈纾意瞅瞅这个,瞅瞅那个,直到王富贵意气风发走远,她才举手,与周令樾对视,小声:“以你的震慑力,用得着喇叭?”
周令樾和人对视两秒,忍俊不禁:“看出来了?”
沈纾意点点头。
周令樾那个神情像在哄狗,想不明白都不行。
冯时锦收拾好东西过来,正好目睹全过程,见怪不怪撇了撇嘴:“周令樾这人就是恶劣的很,也不知道咱们班是不是被下了蛊,都觉得这家伙是天使。”
沈纾意见她过来,笑了笑算作应答。
这会儿教室里只剩他们三个,冯时锦看着周小姐慢慢悠悠不紧不慢收拾课本的模样就心烦,拿起人桌上的笔转着玩儿,歪头和沈纾意搭话:“你呢,不觉得这家伙很恐怖吗?”
收拾好东西但不想走有心磨时间的沈纾意闻言一愣,努力回忆了下自己这段时间和周令樾相处的细节,温温地:“还好吧?”
冯时锦叹了口气,完了,又一个被忽悠了的。
冯时锦向后靠着桌子,无奈:“周小姐,你的蛊怎么下的?”
周令樾慢条斯理收拾好东西,听到沈纾意维护她时心情舒爽,抽走冯时锦转在指尖的笔,站起身,背包肩带往肩上一放,“别废话,走吧。”
沈纾意跟着站起身,刚要说什么,周令樾看了过来。
彼时夕阳西下,橘色昏黄的边际暗沉,暮色披入教室,沈纾意背着光,头发丝渡着橘光,一脸的疑惑。
周令樾恍惚了一瞬,只是笑眼弯弯:“记得跟我保持联系。”
周令樾走了。
沈纾意站在原地,不知怎么,心神一动,手肘搭在窗沿,心平气和等了三分钟。
走出教学楼的周令樾和冯时锦进入视野,也被铺了一层暖毯。
黑板上还留着最后一堂课老师的板书,沈纾意原本打算抄抄笔记,这会儿却只是站在窗边,目送那位同桌越走越远。
莫名的情绪闯入心房,巨大的失落袭来,沈纾意垂眸,重重呼出口气。
刚要转身离开,却见那人去而复返,明明隔的很远,她眼眸睁大,看清了对方的口型——
下来。
周令樾仰脸,举目二楼那个略显落寞的人。
大概三秒,沈纾意心跳如鼓,抓起书包就往楼下跑。
周令樾却是松散下来,原地等着。
一分钟后,周令樾目睹沈纾意喘着气跑过来在她身边停下,气都喘不匀就问:“冯时锦呢?”
周令樾撇了撇嘴,伸手揉了揉人脑袋泄愤,“她家有事,让她先回去了。”
这会儿只剩下自己和人,沈纾意跑下来才回了神,觉得自己这着急忙慌的跟有病似的。
好想回去把那个火急火燎的自己打死。
周令樾看她脸色变化也猜出人的心思,有点忍俊不禁,拍了拍沈纾意肩膀,佯作不知,先一步人往操场走:“板书抄了吗?”
沈纾意跟在她身边,闻言一哽:“……没,忘了。”
周令樾不在意,“我写了,回去发你。”
沈纾意“嗯”了声。
她落了周令樾半步,因此可以观察这人。
大概嫌热,周令樾把校服外套拉开,里边穿着一件宽松的白体恤。
富家小姐的仪态格外端庄,脊背永远挺直,校裤也能看出人笔直的长腿,哪怕一手抓着背包带子,一手插在裤兜里,低马尾发尾及肩胛骨下边,大概嫌热,拨了两下。
沈纾意有点不好意思,轻嗓:“走完这一圈就回吧?”
周令樾思绪回笼,闻言一乐:“怎么了这是?”
沈纾意心想这不是看你热的头发都湿了吗。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周令樾脸颊边的几缕湿发。
顺着小姑娘的视线,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湿了的头发,食指卷了卷,笑着带了点撒娇:“我想多跟你呆会儿,我天生火旺,没事儿。”
沈纾意怔了怔,复杂地望向人,哪儿想这一眼猝不及防与人带着笑意的眼眸碰个正着。
微风一股又一股,吹散了热意,却卷起了更热的浪潮。
沈纾意出了神,几乎要溺进周令樾的眼眸里。
一丝残阳落下,星辉蓝大量铺色,不想回家的沈纾意不得不和周令樾告别回了家。
目送沈纾意离开,周令樾手摸进口袋,解锁屏幕,就见冯时锦半个小时前炸了她的聊天窗。
—你有没有良心,能不能赶紧回来,这群少爷小姐们都盼着你呢。
—诶,大家可是为了给你接风洗尘才来的,你把我们撂这儿陪小同学合适吗?
—周令樾!你别告我你没看手机……
—喂?你没对人家下手吧?
周令樾看了眼时间,三分钟前。
感觉冯时锦快疯了,周令樾这才慢悠悠打字:
—没有。
—你怂什么?
另一边,光线缭绕,耳边全是重金属演奏的冯时锦收到这条消息毫无形象地翻了个大白眼。
她把手机揣兜里,接过姐妹递过来的热果汁,嘀咕:“老娘就多余担心那玩意儿。”
*
赶上最后一趟末班车,沈纾意下了车。目送车尾气都不见,她才紧了紧背包带子,迈步走进巷子里。
穿过一排小二楼,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拐进一条小巷。
这一排都是单层,路过中间那家时听到狗叫,她顿了顿,心里骂了句傻逼狗,抬脚往最后一家走。
推开门,小庭院里空无一人,左手边的厨房里,抽烟机运作着,沈纾意没说话,就听母亲道:“饭还没好,先上去写作业。”
沈纾意应声,脚步不停进门,往桌前一坐,掏出语文作业写。
也是这时,沈父趿着拖鞋,路过她问了句:“放几天?”
沈纾意没抬头,说:“七天。”
沈父也没说什么。
一顿晚饭吃的格外沉默,饭后,沈纾意熟练的把碗洗了。
刚坐下没多久,就听沈母道:“距离高考也快了,你努努力,跟你哥一样考个大学。”
沈纾意思路断了,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应声:“嗯。”
沈母还要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握着水杯回去卧室睡觉去了。
她回了家话很少,断了的思路怎么也捡不起来,走神时想起了周令樾说的话。
拿出手机点开对话框,刚打了两个字,意识到什么,自嘲笑了声。
人家只是客气,自己却当了真。
把打的字一个一个删除,刚要放下手机,就听叮咚一声。
周令樾的消息跃入眼帘——
到家了吗?
沈纾意捧着手机,要放不放。心想,大小姐还挺普度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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