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九班的同学们发现他们班长和文艺委员和好了。
简梨初这些天和冯时锦关系近了不少,见状溜溜哒哒到冯时锦桌前,微微弯腰,望着对角又腻在一起的两人,嘀咕:“她两又和好了?”
冯时锦闻言抬头瞧她,小姑娘拽过她前桌的凳子就坐,还挺有说闲话的自觉,声音低了不少。
半天得不到回答,简梨初疑惑收回视线,冯时锦不紧不慢抬眼与她对视,不见被抓包的慌乱,轻嗓:“你这么关注?”
简梨初一懵,有点无语:“还不是班长这几天散发着低气压,不然谁关心啊。”
冯时锦双肘撑桌,双手交握下巴搭在上头,故作悲伤:“你怎么就不关心我呢?咱们4×200的革命友谊比周令樾生气轻吗?”
简梨初如遭雷劈。
她神色怪异地盯着戏精上身的冯时锦,又被雷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止她,周遭的说话声在无知无觉中消了音,不少人震惊地偷瞄冯时锦,想不到他们向来温婉端庄的前文艺委员是这样的性格。
冯时锦:“……”
哦豁,玩儿大了。
她咳了声,摆了摆手:“干什么?不允许我矫情一下?”
周围人接连摇头,又各自说小话去了。
冯时锦这才得空拉住爱操心的语文课代表,苦口婆心道:“放心,周令樾这会儿正新鲜着呢,不可能和沈纾意闹矛盾。”
简梨初闻言,心刚放一半,敏锐意识到哪儿不对,上课铃恰好打断她的思路。无法,她收心回到座位,专心上课。
冯时锦把小姑娘哄住,这才趁着拿课本的间隙,熟练在桌兜里打开手机给周令樾发了条消息。
这节课是化学课,对沈纾意来说是苦手,周令樾没有打扰她。
闲的无聊,她摸出手机,正巧看到自己发小发来的消息:哄好你的小朋友了?
这些天来,为了不让其他人顺藤摸瓜猜出周令樾的身份,冯时锦在人前很少和对方交流,也是借着运动会才不用再接着装。
周令樾一手拿着笔订正了错误答案,另手打字:嗯。
冯时锦没再自讨没趣,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却不知这一幕尽收一人眼底,在谁也没注意到的阴暗角落,滋生了由嫉妒催生的种子。
一周后。
“唉,你听说了吗?九班那个沈纾意抢了冯时锦的文艺委员不说,还经常给周令樾甩脸色。”
十月月底,无声褪色的落叶飘飘然铺满整个校园,气温急转直下,一眨眼几场秋雨,卷走了垂死挣扎的热气。
又一场秋雨过后,校园里簌簌落叶,重新铺了一层。
学生们也进入了一年一度的值日苦手。
上过早自习,三三两两穿着秋季校服的学生们拿着扫帚,打扫着自己的卫生区。
荣获操场卫生区的学生们无疑是最命苦的。
好不容易扫了一堆的女生甩了甩手,等簸箕的同时想起学校论坛最近热议的那件事儿,难免八卦。
闻言,另一名女生皱了皱眉:“没有吧?我听说是九班自己人票选的沈纾意。”
“谁知道呢?周令樾也是真好脾气,我其实看到过很多次沈纾意对周令樾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要不是她总跟在周令樾身边,我都不知道有这号人。”
“是吗?那沈纾意有点不知好歹了。听内部消息说,周令樾身份挺优越的,沈纾意最多算小康吧?能那么理直气壮的跟在人家身边还那么对人家啊?”
“不知道,脸皮厚吧。”
……
十七八岁的年纪,正义感最强,也最不明是非,听风就是雨。
少年单纯的恶意,有时候最是伤人。
沈纾意总觉得这两人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但回过头,走廊里的同学们三三两两,表情没什么异常。
她寻不得源头,也就放弃了。
因为这次的成绩,她被老高叫去办公室好一顿骂,心里憋气,不想回去面对甩开第二名二十多分的周令樾。
这人自转到学校,每次考试都稳居年级第一,愣是把冯时锦这个前第一死死摁在了第二。
而沈纾意就不太好了,她本来就是理科苦手,到了高三,随着题的难度越来越大,她也不免吃力。
越想越烦,她快步走到厕所,找了个隔间进去锁门,想自己冷静冷静。
偏天不遂人愿。
随着脚步声愈近,她听到有人在讨论。
“我靠,冯时锦两年稳居第一就没掉过,周令樾竟然把她挤下来了,什么情况?”
“学神和学神的较量罢了。说起来我都羡慕沈纾意,有这么个学霸同桌。”
听到自己的名字,沈纾意眉心一跳,在偷听不好和想听别人对自己的评价里反复横跳,好奇略胜一筹,遂轻轻松开了准备打开门的手。
外头的两人浑然不觉。
“你可说吧,而且这两学神对她很好,哪儿想养出个白眼狼来,冯时锦把文艺委员的职位让给她,她倒好,能力不出众,还得冯时锦给她扫尾。”
“还有她对周令樾,那是什么态度?天天板着个脸,不知道的以为人家欠她钱了,真没嘴的玩意儿。”
一门之隔,沈纾意血色褪去,头晕目眩,门外的讨论声还在继续,她却听不清了。
耳道像被塞了棉花,忽远忽近听不真切,因此她不知道自己在仓促间打开了门,把嚼舌根被逮个正着的两人吓了一跳。
见本尊出来,两人也想不到能这么巧,尴尬的同时不免气愤这人明明开始就可以制止,偏偏等她们聊完了才出现。
这不是打她们脸吗?
越想越来气,另一个姑娘走前轻飘飘撂下一句:“可不就是没长嘴的葫芦嘛。”
她同伴扯了扯她衣角,眼神示意快走,她才心不甘情不愿闭了嘴,走了。
沈纾意喘不上来气,被透过窗纱挤进来的阳光映照的眼前一花。
她闭眼,抓着洗手台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紧攥般,难受万分。
空荡的卫生间里,明明光线笼罩自己身体,却还是透骨的冷意。
良久,大脑缺氧的沈纾意才意识到什么,大口喘气,止不住浑身发抖。
惧意占据心头,也顾不得校规,手抖着拿出手机登上了学校论坛。
其实她已经看不清屏幕上的字,眼前朦了一层水雾,沈纾意紧咬着唇,宽慰自己:不会的,九班的同学都跟她要好,不可能会有人这样做。
但她也止不住想:真的好吗?
眼前不禁浮现出组织文艺汇演的那一周,大家不服气的眼神,最后迫于周令樾的官威不得不服从的模样。
哪怕汇演顺利拿了第一,依旧有少数人对她颇具微词。
“呜……”
指节脱了力,手机屏向下,砸向灰质的大理石砖,发出一声脆响。
委屈迟迟泛上心头,情绪迅速掌控了身体主导权,想起高琬对自己说的话,沈纾意嘴一瘪,忍了又忍。
没用,还是崩了。
——
另一边,教室里不少人刷到帖子,窃窃私语,眼神在周令樾和坐在人身边的冯时锦身上打转。
偏偏她们怂,也不敢问两位大佬真假,哪怕这两位是当事人。
他们不敢,但周令樾和冯时锦大家出身,又如何察觉不到班里氛围的变化。
两人对视一眼,后者朝简梨初勾了勾手:“小梨子,过来,跟我讲讲,发生什么事儿让咱们花果山的猴子变鹌鹑了?”
简梨初本来有顾虑,一听这话没忍住乐了,不顾自己同桌的阻拦,走过去点开帖子递给冯时锦手机。
趁两人翻看的空档,简梨初清了清嗓:“有个贴子说,沈纾意抢你位置,还对班长甩脸子。底下给你们抱不平的还不少。”
岂止,要不是周令樾时时跟在沈纾意身边,沈纾意都不知道被堵多少次了。
周令樾越翻脸色越沉,到最后面无表情,眼眸淡淡地扫了一圈班里的人。
她没说话,冯时锦把手机塞到简梨初兜里,妥帖拍了拍,靠着椅子没个正形:“这谁编的?谁不知道咱们班民主制选班委?怎么还替我抱不平了。”
说着,冯时锦胳膊肘拐了拐身边脸色不佳隐隐有生气架势的人,调笑道:“诶,人家给你抱不平呢,说沈纾意不配和你当朋友。”
她话音刚落,周令樾轻嗤了声,毫不客气道:“我乐意。”
撂下话,她站起身往出走,班里的同学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均瑟瑟发抖。
生气的班长大人好可怕嘤嘤嘤。
想起什么,周令樾脚步一顿,轻飘飘扫了眼人堆,似乎无意一眼,又似乎锁定了某个人。
冯时锦朗声:“快上课了,您老去哪儿呢?”
周令樾头也不回:“找纾意。”
冯时锦“嘁”了声,站起身一把搂过担心的简梨初,“走走走,不用担心她两,有周令樾在,沈纾意跑哪儿都能被逮…带回来。”
简梨初有点纠结,但她确实帮不上忙,叹气的同时有点不解:“不知道是谁做的,大家都是同学,过分了吧。”
冯时锦笑了笑,意味不明:“谁知道呢。”
——
周令樾先是去了趟办公室,得知沈纾意早该在五分钟前回到教室,不由一愣。
她匆忙给自己和沈纾意告了假,快步往出走。
五分钟前就该回来的人没回来,不是被堵,就是知道了些什么,在给自己做情绪缓冲。
周令樾眉头皱紧,怀着一丝希冀大步走进厕所,却空无一人。
心头细细麻麻地疼,她沉默着,耐心观察周围,尽可能还原沈纾意的行动轨迹。
视线无意下移,看到洗手台像是因过于用力,印的半个手掌印。
周令樾心神一动,刚要给沈纾意发消息,对方却先一步传了消息给她:我不舒服,先回寝室了,麻烦你帮我和老高请个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