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小环那两个丫头,平日里可曾与人结怨?”张陵又转向另一个问题。
“这个……民女姐妹只是偶然路过,并不认得那两位姑娘,更不知她们的底细……”江画意恭敬地回答。
张陵和徐参军又问了几个关于刺客武功路数、兵器特征等细节问题。
柳诗情和江画意都以“当时慌乱”、“未能看清”等理由搪塞过去。
她们的说辞虽然不能尽善尽美,但也算合情合理,没有露出太大的破绽。
询问告一段落,张陵和徐参军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营帐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柳诗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等待她们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许久,张陵才缓缓开口道,“两位姑娘,今日之事,多亏你们仗义相助。本将代王爷,谢过二位了。”
他站起身,竟对柳诗情和江画意微微抱拳。
“将军折煞民女了……”柳诗情和江画意连忙起身还礼。
“本将帐下,不养无功之人,亦不亏待有恩之士。”
张陵继续说道,“我看两位姑娘似乎也是要远行,不如便暂时留在本将的队伍中。
待抵达下一处州府,本将再派人护送你们前往目的地,并奉上程仪,以作感谢。如何?”
这个提议,让柳诗情和江画意都有些意外。
她们原以为,对方盘问完之后,多半会将她们打发走,没想到张陵竟会主动提出让她们随行。
这究竟是真心感谢,还是另有图谋?
柳诗情心中念头急转。若能随靖王府的车队同行,自然是安全了许多,也省去了她们不少麻烦。
但如此一来,她们便等于是置身于这潭浑水的中心,随时都有可能暴露身份。而且,张陵此举,是否也有监视她们的意味?
江画意显然也有同样的顾虑,她看了柳诗情一眼,眼神中带着询问。
“将军厚爱,民女姐妹感激不尽。”柳诗情故作迟疑地说道,“只是我表妹她身体孱弱,恐怕会拖累大军的行程……”
“无妨。”张陵摆了摆手,“车队中自有随行大夫,若林月姑娘身体不适,也可随时照应。而且,队伍中女眷仆从亦有不少,两位姑娘随行,也好有个照应。”
话说到这个份上,柳诗情和江画意若再推辞,便显得不识抬举,也更容易引人怀疑了。
“既然如此,那民女姐妹,便叨扰将军了。”柳诗情和江画意只得应承下来。
“如此甚好。”张陵脸上露出笑容,“李校尉,你先带两位姑娘下去休息,安排好她们的食宿。徐参军,你留下,本将还有事与你商议。”
“是,将军。”李校尉领命。
柳诗情和江画意在李校尉的带领下,退出了营帐。
走出营帐的那一刻,柳诗情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不知不觉被冷汗浸湿了。
刚才在帐内,她虽然强作镇定,但面对张陵和徐参军那锐利的目光,依旧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李校尉将她们安排在营地边缘一处相对僻静的小帐篷内,帐篷虽然不大,但还算干净。
“两位姑娘暂且在此歇息,若有需要,可随时唤帐外的守卫。”李校尉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帐篷内只剩下柳诗情和江画意两人。
“呼……”江画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草席上,“总算是暂时糊弄过去了。那个张将军和徐参军,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他们恐怕并没有完全相信我们的话。”柳诗情沉声道,“让我们随行,名为感谢和保护,实则也是一种监视。”
“我明白。”江画意点了点头,“不过,这也是我们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至少,在抵达下一处州府之前,我们暂时是安全的。而且,近距离接触靖王府的人,说不定能发现一些意想不到的线索。”
她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说道,“刚才在帐内,我注意到,徐参军在问我们话的时候,手指一直在不经意地敲击着桌面,那是一种辨别谎言的习惯性动作。
而且,他看你的眼神,似乎带着探究,不像是在看一个普通的村女。”
柳诗情心中一凛,自己今日的表现虽然尽量示弱,但骨子里那股不属于“林月”的气质,恐怕还是难以完全掩盖。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柳诗情问道。
“静观其变,随机应变。”江画意说道。
“尽量少说话,少惹事,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同时,也要暗中观察,看看这靖王府的车队,究竟有什么古怪。
尤其是那两个受伤的婢女,小翠和小环,她们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柳诗情点了点头。她也觉得,那两个婢女,以及那些针对她们的刺客,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这背后,一定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就在两人商议之际,帐篷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林月姑娘,江风姑娘,军医奉将军之命,前来为两位诊脉。”一个士兵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诊脉?柳诗情和江画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这诊脉,是真的关心她们的身体,还是另一次试探?
帐篷外士兵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柳诗情和江画意的心同时往下一沉。
军医诊脉,这无疑是张陵和徐参军的又一次试探。
若她们的真实身体状况与“林月”的病弱和“江风”的普通不符,尤其是柳诗情深厚的内力。
一旦被稍有修为的医者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表妹,你……你还好吧?”江画意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担忧之色。
伸手扶住柳诗情的手臂,同时不着痕迹地在她掌心捏了捏,示意她沉住气。
柳诗情会意,顺势将身体的重量略微靠向江画意,声音虚弱地应道。
“我……我没事,表姐……许是……许是刚才有些乏了。”
她暗中调动内息,将其沉于丹田,尽量让脉象显得平和甚至有些虚浮。
这种控制内息的法门,是柳家一种特殊的敛息术,寻常武者难以察觉,但面对精通医理之人,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两位姑娘不必惊慌,军医只是奉命前来为姑娘们看看身体,以确保无虞。”帐外的士兵又说了一句。
“有劳军爷了,快请军医进来吧。”江画意扬声应道。
帐帘挑开,一名身背药箱,年约五旬,面容清瘦,眼神却炯炯有神的老者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提着灯笼的小兵。
那老者一身朴素的布衣,气质沉稳,一望便知是经验丰富之人。
“老朽王德,是军中随行大夫。奉张将军之命,特来为两位姑娘请脉。”王军医声音平和,对两人略一拱手。
“有劳王大夫了。”江画意连忙起身行礼,又扶着柳诗情,“我表妹身子一向不大好,刚才又受了惊吓,还请王大夫仔细看看。”
王军医点了点头,走到柳诗情面前,示意她伸出手腕。
柳诗情依言伸出手,心中却暗自警惕,将敛息术运转到极致。
王军医将三指搭在柳诗情的手腕上,闭目凝神,细细感受着她的脉象。
帐篷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只有灯笼中的烛火偶尔发出一两声轻微的“噼啪”声。
江画意站在一旁,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注视着王军医的表情。
过了片刻,王军医睁开眼睛,眉头微微蹙起。他看了柳诗情一眼,又换了一只手,重新诊脉。
柳诗情的心猛地一跳,难道被看出来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王军医才松开手,缓缓说道。
“这位姑娘脉象细弱,气息不稳,确是有些肝郁气滞、心脾两虚之症。
加之方才受了惊吓,气血逆行,故而显得虚弱乏力。
并非什么大碍,只需静心调养,再辅以一些益气补血的汤药,便可慢慢恢复。”
听他这么说,柳诗情和江画意都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柳家的敛息术,还是起到了作用。
“多谢王大夫。”柳诗情声音依旧虚弱,“敢问大夫,我这病……可会……可会传染给旁人?”
她这是故意如此一问,为自己接下来的“离群索居”做铺垫。
王军医微微一笑,“姑娘放心,此乃内伤调理失衡所致,并非时疫,不会传染。只是姑娘体虚,不宜过度劳累,也需避风寒,饮食清淡为好。”
“是,民女记下了。”
王军医又转向江画意,“这位姑娘,可否也让老朽请个脉?姑娘方才与刺客周旋,想必也受了些惊吓,看看是否需要一些安神定惊的药物。”
江画意心中早有准备,大方地伸出手腕,“有劳王大夫了。”
她手臂上的伤口虽然已经包扎,但若是仔细检查,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不过,她相信自己的说辞,配合之前的“驱兽药粉”,应该能应付过去。
王军医为江画意诊脉之后,点了点头。
“姑娘脉象平和有力,并无大碍。只是略有些气血浮动,想是方才情急所致。老朽开一副安神茶,姑娘睡前饮用,便可安然无恙。”
“多谢王大夫。”江画意笑道。
王军医又仔细询问了江画意手臂被弩箭划伤的情况,江画意只说是被刺客的兵刃不小心擦伤。
王军医检查了一下伤口,确认只是皮外伤,也未多疑,只是叮嘱她按时换药,避免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