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一个极其细小，几乎难以辨认的图案，形状竟与传说中龙涎草的叶片有几分相似。
这个发现，让柳诗情的心猛地一跳。
难道，玄机玉上记载的，不仅仅是柳家的武学和宝藏，还隐藏着某些珍稀药材的线索？
玄机玉上那疑似龙涎草的细小纹路，如同在柳诗情心中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了千层涟漪。
她反复摩挲着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思绪渐渐冷静下来。
龙涎草是传说中的疗伤圣药，生长条件极为苛刻，寻常难得一见。若这玉佩上真有其线索，那意义非凡。
“画意，你看这里。”柳诗情将玉佩递给江画意，指着那处细微的图案。
“这会不会真的是龙涎草？而且，你看这图案周围，这些细密的线条，像不像是某种山川地理的缩影？”
江画意接过玉佩，借着帐篷缝隙透进来的微光，仔细端详了半晌。
她对岐黄之术虽不精通，但也听闻过龙涎草的大名。
此刻细看，那玉佩角落的图案，确与古籍中对龙涎草形态的描述有几分神似，叶如龙舌，边缘有细齿，顶端仿佛有露珠凝结。
而其周围那些看似杂乱的深刻线条，若凝神细看，竟隐隐勾勒出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
其中一座山峰尤为奇特，状若一只振翅欲飞的黑色巨鸟。
“这倒真有些奇特。”江画意沉吟道，“若这真是龙涎草，那这黑鸟山峰，以及周围的地理走势，莫非就是其生长之地的标记？”
“我曾听我娘亲偶然提起过，柳家先祖中，出过一位精通堪舆之术和药理的奇人。
这半块玄机玉，或许不仅仅关系到武学和宝藏，还可能记录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境和奇物。”
柳诗情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激动。
“若真是如此，那这半块玉佩的价值，恐怕要重新估量了。”
江画意神色凝重地说道，“诗情，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将这个发现告诉徐参军，或许能改变我们目前的处境？”
柳诗情默然。她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张陵将军危在旦夕，若她们能提供找到龙涎草的线索，无疑是大功一件。
届时，徐参军对她们的怀疑或许会减轻，她们在车队中的地位也会有所改善。
甚至可以借此机会，提出一些合理的要求，比如尽快前往川蜀。
但是，这样做的风险也同样巨大。
一旦暴露了玄机玉的这个秘密，徐参军会如何看待她们？
会不会将她们当作奇货可居，严加控制？
甚至，若是消息走漏，引来那位凤主或其他势力的觊觎，她们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此事……关系重大，我需要仔细斟酌。”柳诗情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头痛。
接下来的两日，断魂谷内的气氛愈发压抑。
张陵将军的伤势每况愈下，据说已经数次陷入昏迷。
王军医虽然竭尽所能，但也只能勉强维持他的生命体征，对于那霸道的乌蝰之毒和恶鬼面具头领刀伤所造成的复合创伤，已是束手无策。
徐参军派出去四处寻找龙涎草的探马，也纷纷无功而返，带回来的只有一次次的失望。
整个营地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士兵们士气低落，就连平日里最为活跃的李校尉，也变得沉默寡言，整日愁眉不展。
徐参军更是衣不解带，不眠不休地守在张陵的营帐外，一边处理军务，一边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柳诗情和江画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们知道，留给她们做决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若是张陵真的不幸殒命，这支车队恐怕会立刻分崩离析，届时她们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诗情，不能再等了。”这日傍晚，江画意终于下定了决心，对柳诗情说道。
“张陵若是死了，徐参军未必能镇得住场面。这支队伍一旦散了，我们孤身两人，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只会成为那些暗中窥伺之人的猎物。我们必须赌一把。”
柳诗情看着江画意眼中决绝的神色，也知道她说的有道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寻求一线生机。
“好。”柳诗情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我们就赌一把。不过，我们不能直接说出玄机玉的秘密。必须想一个万全的说辞。”
两人在帐篷内仔细商议了许久，终于拟定了一个相对稳妥的计划。
入夜，柳诗情和江画意以江风有要事求见徐参军为由，来到了徐参军的营帐外。
通报之后，徐参军很快便接见了她们。
他的营帐内灯火通明，案上堆满了各种文书和地图，显然也是一夜未眠，眼中布满了血丝，神情憔悴。
“江风姑娘，林月姑娘，深夜求见，所为何事？”
徐参军放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疲惫的眼睛。
江画意上前一步，拱手道，“徐先生，我姐妹二人听闻张将军伤势危急，急需龙涎草救命，心中万分焦急。我表妹林月，她或许知道一些关于龙涎草的线索。”
“哦？”徐参军闻言，眼中顿时闪过精光，原本疲惫的神情也为之一振。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柳诗情，“林月姑娘，此话当真？你知道龙涎草的下落？”
柳诗情依旧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声音细微地说道。
“回……回先生，民女也不敢肯定，只是我家中曾……曾收藏过一本很古老的游记，上面似乎提到过龙涎草……”
“古老的游记？”徐参军眉头微蹙，“可否详细说来？”
“那本游记是我曾祖父年轻时游历天下所得，上面记载了许多偏远之地的山川风物、奇花异草……”
柳诗情按照事先商议好的说辞，缓缓说道。
“我年幼时曾无意中翻阅过，依稀记得书中曾有一幅手绘的舆图残片，图上画的便是一处生长着奇异药草的险峻山谷。”
“那药草的模样与传说中的龙涎草极为相似，而且图旁边还有一些标注，似乎是关于那山谷和药草生长环境的描述……”
“舆图残片？生长环境的描述？”徐参军追问道，“可还记得是什么内容？”
柳诗情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歉疚和为难。
“年代久远，民女当时也只是随意翻看，如今只能记起其中几句似乎是黑鸟峰，悬崖峭壁上。”
“黑鸟峰？寒潭？裂谷悬崖？”徐参军反复咀嚼着这几个词。
这些描述，听起来像是一处真实存在的险恶之地。
“那舆图残片，姑娘可还记得其大致的方位？”徐参军又问道。
柳诗情再次摇头，脸上露出苦恼。
“舆图残缺不全，而且那本游记早已在多年前一场大火中焚毁了。民女也是今日听闻龙涎草之名，又见张将军病危才拼命回忆起这些零星的片段，希望能帮上一点忙。”
她这番说辞，依旧是半真半假。
将玄机玉上的地理信息，巧妙地移植到了一本不存在的游记和残缺的舆图之上。
既提供了线索，又避免了直接暴露玄机玉。
徐参军沉吟不语，目光在柳诗情和江画意脸上来回扫视，似乎在判断她们话语的真伪。
他知道，这两个女子身上充满了疑点，她们的说辞也未必完全可信。
但眼下张陵将军危在旦夕，任何希望，他都不能放过。
“林月姑娘。”徐参军语气凝重地说道，“你所描述的这处黑鸟峰和裂谷，可有更具体的特征？比如，它位于何方？附近可有什么参照之物？”
柳诗情故作冥思苦想之状，许久才缓缓开口。
“民女愚钝，那舆图残片太过简略，实在记不清具体方位了。只是隐约记得那黑鸟峰似乎在一片广袤的原始丛林之中，丛林里毒虫猛兽人迹罕至。”
她尽量将玄机玉上那些细密的背景纹路，转化为合理的地理描述。
那些纹路复杂而抽象，给予了她很大的解释空间。
徐参军听完柳诗情的描述，再次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他走到案前，摊开了一张更为详细的军用堪舆图。
这张图比他之前看的那张兽皮古图要精准得多，上面详细标注了靖王府势力范围以及周边各州的地理山川。
他一边对照着地图，一边回忆着柳诗情所说的每一个细节。
黑色的山峰，原始丛林，深谷悬崖这些特征，若单独来看，并不算特别，但组合在一起，却指向了几个特定的区域。
“江风姑娘。”徐参军忽然转向江画意，“令表妹所言，你先前可知晓？”
江画意心中早有准备，立刻接口道。
“回先生，我表妹体弱，平日里喜爱翻阅些杂书古籍。
她先前曾与我偶然提起过，说她家中的一本旧游记里，记载了不少奇闻。
只是当时并未在意，不曾想今日竟能派上用场。此事我也是刚刚才听她详细说起。”
江画意这番话，将自己摘了出去，也侧面印证了柳诗情说辞的偶然性。
徐参军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地图。
他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了西南方向，一片被标记为乌蒙山脉的广阔区域。
“乌蒙山脉。”徐参军喃喃自语，“此地位于云州与川蜀交界，山势险峻，绵延千里，其内多有未开化之地，瘴气毒虫滋生，确是人迹罕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