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逃婚

“对不起,晴曦,我爱的一直都是颜妍,你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现在她回来了,我要跟她在一起,不能跟你结婚了,你好自为之吧。”
谢良言的声音透过婚礼现场的吊顶音响传出来,没有半分平日的温软,反倒像淬了冰的碎玻璃,扎得人耳朵发疼。
化妆间里的空气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粉底液刷在脸上的触感突然变僵,刚才还在说笑的化妆师,粉扑停在半空,连呼吸都放轻了。
谢良言那句“替身罢了”还在音响里嗡嗡回响,岑晴曦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在耳膜里一下下撞击的声音。
“我……没听错吧?”她喃喃自语,目光扫过身边同样石化的伴娘和化妆师。
喻楠楠第一个炸了毛:“这孙子搞什么行为艺术呢?大晴子你坐着别动,老娘去前台看看他是不是喝多了发酒疯!”
高跟鞋咔哒咔哒地远去,又更快地咔哒咔哒冲回来。喻楠楠一把推开门,气得嘴唇都在抖:
“真行,那狗男人真跑了,根本就没出现在现场!司仪在台上尬聊圆场,为了活跃场子都开始搞有奖问答了,谢家老爷子脸绿得跟菠菜成精似的,摸出速效救心丸就往嘴里倒!”
岑晴曦只觉得一股血往头顶涌,脑子里就盘旋着一句话:
——不是,颜妍谁啊?
谈婚论嫁这么多年,婚纱是高定,请柬发的满天飞,结果婚礼现场播的是“替身文学”现场版?
就因为这么个从来没听说过的人,她被当众悔婚?
像是嫌这场面还不够抓马,所有人的手机像约好了似的,各种提示音同时叮咚作响。
岑晴曦点开推送,一张照片跳了出来——
长发女人亲密地搂着两个男孩,大的约莫十岁,小的也有五岁,笑得那叫一个春暖花开。
配文更是典中典:“五年等待,值得。”
最绝的是那女人脖子上闪亮亮的项链,分明是岑晴曦去年莫名其妙失踪的那条梵克雅宝。
她还没从这波冲击里缓过神,“砰”的一声,化妆间的门又一次遭了殃。
谢景铄急匆匆冲到她面前,单膝跪地仰头看她,眼底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嫂子,你都知道了?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
喻楠楠当场炸了,一把揪住谢景铄的领带,手臂上的肱二头肌绷得紧紧的,像是咆哮帝上身般疯狂摇晃:
“谢景铄你最好给我说人话!那颜妍是什么品种的白莲成精?不说清楚今天你别想竖着出去!”
谢景铄被晃得领带勒住脖子,咳得眼泪都快出来,断断续续地说:
“颜妍是……是我哥的初恋白月光……当初他们……呕……”
岑晴曦实在看不下去,连忙把谢景铄从喻楠楠手里解救出来。
谢景铄揉着脖子喘匀气,才继续说:
“嫂子,你不知道,我哥没被认回谢家前混过社会,总是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染上不少坏毛病。颜妍就是那时候处的对象,或许还只是其中一个。后来家里逼他们分手,我哥闹得厉害,可为了回谢家,最后还是妥协了。”
他说着,声音就哽咽了,伸手想去握岑晴曦的手。
见她光速把手收了回来,这才退而求其次,动作顿了顿落在她膝盖上。
“这些年我哥装得人模人样,说要跟你好好过日子,爸妈都以为他改好了。都怪我,要是早点告诉你……”
【卧槽!经典白月光回国剧本!带球跑还一带带俩!替身文学这就安排上了?】
【谢良言这波操作堪称渣男典中典,申报狗血小说非遗。】
【谢良言怕不是个瞎子,放着重工刺绣的高定婚纱不要,去捡地摊货?正好便宜我们男主。】
【小叔子这跪姿有点东西啊,眼神拉丝了属于是。】
【男主快救场啊!没看见女主都懵了吗?急死我了!】
岑晴曦猛地眨眼,眼前飘过的半透明文字让她以为自己气糊涂了。
她揉了揉眼睛,那些字反而更清晰了。
【女主:CPU已烧,勿cue。】
【哈哈哈女主这表情好可爱,像极了地铁老爷爷看手机,满脸写着‘我是谁我在哪’。】
【谢良言这渣男演技可以啊,装了五年人,不累吗?】
【只有我注意到小叔子手放的位置有点微妙吗?叔嫂CP我先磕为敬!】
谢景铄还跪在那儿,手心温度透过薄薄的婚纱料子渗进来,眼神真挚得能拧出水。
岑晴曦深吸一口气,强行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弹幕从脑子里甩出去,声音出奇地冷静:“所以他之前说去国外进修那三年,其实根本不是去留学,是去找颜妍,给白月光和俩孩子当奶爸了?”
谢景铄艰难点头,欲言又止。
喻楠楠气得一脚踹翻化妆凳:“我去堵那渣男!不给他揍出屎来,我就不姓喻!”
【楠楠姐好飒!姐姐给个姬会!】
【注意看小叔子的眼神,绝对对女主有意思!】
【女主快醒醒!你的官配在这儿呢!别想那渣男了!】
岑晴曦深吸一口气,反而冷静下来。
“楠楠,别追了。”岑晴曦轻声叫住她,同时不动声色地把膝盖从谢景铄手心抽回来,“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她低头扯了扯身上那件价值六位数的婚纱,突然嗤笑出声:
“我岑晴曦活了二十四年,头回听说有人把正品当A货用的。”
谢良言混社会?还染上不少恶习?
岑晴曦的思绪飘回大一迎新会。
那天阳光很好,谢良言穿着白衬衫站在讲台上,是优秀毕业生代表。
他穿着白衬衫站在迎新会的讲台上,明明是很清淡的打扮,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像块干净的玉。
但配上他那副过于精致妖孽的脸,就好像妲己加钟无艳,当场就把她控的死死的。
而她向来是个想到什么就去做,想要什么就去追的人。
打听出他是谢家大少爷,正好两家有生意往来,便借着这层关系接近他。
谢良言显然也对这个小他四岁的直球学妹很来电,不到半年就在一起了,一年后直接订婚。
所以哪怕外人看来是商业联姻,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场婚姻里是真心开过花的。
订婚后没几个月,谢良言就开始抱怨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太憋屈。
他说自己看腻了枯燥的报表,开够了没完没了的会,他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想看更广阔的世界,一心向往更广阔的世界。
当时被恋爱脑冲昏头的岑晴曦,二话不说就举双手支持他去追梦,还拍着胸脯保证:“家里交给我,良言哥哥你就放心飞吧!”
她甚至给自己整了句应援口号——“哥哥勇敢飞,晴曦永相随”,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尬得脚趾抠地。
谢良言走的那天,背着他那把宝贝吉他,临走前还揉了揉她的脸,笑得一脸温柔:“我看好你哦~”
这一走,就是整整三年。
这三年里,谢良言的联系倒是从来没断过。
每周三下午,快递员准会敲开岑家大门,递来个印着外文的包裹。
里面不是她随口提过的限量手办,就是各地的甜食,巴黎马卡龙带着黄油香,东京抹茶大福咬开流心。
甚至有回寄来曼谷寺庙的佛牌,绳结上还沾着点香灰。
每个包裹里都塞着张浅灰色卡片,字迹工整得像打印的,却又带着点手写的温度。
这张写“伦敦下雨了,想起你怕潮”,那张说“街头艺人弹吉他,比我差远了”。
末了总跟着“想你”俩字,不多不少,像按模板印的。
只是电话总没个准头。
有时刚聊到她今天加班,他就含糊一句“这边有事”,匆匆挂掉;
有时说网络差,只能发语音,她想视频看看他,他总找借口推了。
她从没怀疑过。
他说在追音乐梦,谢家不支持,日子定是又忙又穷。她哪好再添麻烦?
不仅不追问,还每月往他卡上打钱,怕他在外头过得难。
那段时间,岑晴曦把心思全扑在学业和工作上。
从大一起,假期就泡在公司实习,行政部贴报销单贴到指尖发麻,销售部跑工地跑得球鞋沾泥。
每个部门都轮过岗,活像个不要命的牛马实习生,还被不明真相的同事们骂过‘卷王’、‘工贼’。
谢良言说不喜欢继承家业,那她就替他扛起来。
谢良言的母亲唐芮,对她满意得没话说。
大三那年,直接把她调到身边当助理,亲自教导企业管理之道。
教她看财务报表,教她跟老董事打交道,连怎么在酒局上挡酒都细细教。
有时唐芮看着她趴在桌上改方案的背影,会轻轻叹气,欲言又止半天,最后只拍拍她的肩:“晴晴,辛苦你了。”
喻楠楠每次来公司找她,都能看见她抱着账本啃,气得直拍桌子:
“谢家这是把你当免费劳动力呢!谢良言在国外弹吉他撩妹,你在这儿当牛做马,哪有未婚妻自带KPI的?你这无偿加班的劲儿,HR看了都得颁冤种敬业奖,劳动仲裁都救不了你!”
父母更是心疼不已,捧在手心长大的小公主,还没出嫁就这般辛苦。
哥哥岑阳煦干脆放话:“我妹妹嫁不出去我养,何必去别人家受委屈?不如和谢家撇清关系,回来继续当大小姐。”
可岑晴曦恋爱脑一上头,谁的话都听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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