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抓住那个女的！别让她跑了……”追兵的嘶吼声震得冰棱簌簌坠落。
施云裳慌忙躲进旁边的石缝里，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那些玄甲军举着火把掠过。
他们铠甲下摆沾着茶渍，暗红色，像干涸的血迹。
她突然想起那夜铁心风说的话，“施家茶园地底埋的不是茶叶”，心脏猛地揪紧。
冰窖深处传来滴水声，她贴着墙根挪过去。
幽蓝火光摇曳中，看见那个白发男人蜷在冰窟里，银链缠着他手腕，另一端拴着一个青铜匣子。他胸口箭伤结着黑痂，分明是三年前那支刻着“东”字的断箭。
“你、你居然还活着？”施云裳声音发颤。
白发男人抬眼时露出熟悉的冷笑，残缺的右耳在冰光下泛着青白：“施丫头，这是你爹当年没喝完那盏毒茶。”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陈年普洱的香气突然变得清冽。
施云裳忽然明白父亲为何总是发疯发狂了，原来真是那毒茶所致。
彼时，突然冰面震颤，头顶传来瓦罐破碎的脆响。
白发男人猛地将施云裳拽进暗洞，银链哗啦啦响成一片。
透过冰隙，施云裳看见长公主正用马鞭挑开茶堆，玄甲军捧着的青铜匣子竟与冰窟里的不差分毫。
“皇姐……”铁心风的声音突然从高处传来，染血的外袍下摆翻飞如鹤。
“是世子。”施云裳听到熟悉之音，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目光一亮，唇角浮现一抹笑意。
铁心风指尖捏着三棱刺，刃口还滴着血，“你利用施家茶园养私兵，就不怕先帝的诅咒？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诅咒？”长公主发出一声长笑：“那便如何？本宫才不怕什么诅咒呢——成大事者，何惧之有？”随后突然挥鞭抽向冰层，鞭梢擦过施云裳藏身的石柱。
白发男人突然闷哼一声，银链绷得笔直。
施云裳这才发现对方脖颈处有一道旧疤，形状又像那半枚虎符。
“心儿，你如实告诉皇姐，那丫头是不是施家丫头——施云裳？”长公主抚过甲胄上的龙纹。
铁心风回道：“是，怎样？不是，又怎样？”
长公主盯着施云裳藏身处冷笑，“你以为施家真是普通茶商？他们祖上给前朝藏过传国玉玺。心儿，乖，听话，把那丫头给我，让我带走她。”
“哼！你休想！”铁心风断然拒绝。
长公主又是一阵冷笑，随后突然跺脚，冰面轰然塌陷：“来人，给本宫挖！那东西必须在雪化前找到！”
铁心风目光一凝，突然跃入冰窟，玄铁臂缚撞碎冰棱。
冰窟开始坍塌，铁心风突然出现在施云裳面前，将她再次推向暗道。
他广袖翻飞间露出内里软甲，蟠螭纹在火光下狰狞如生。
施云裳抓住他衣襟的手摸到一手黏腻，这才惊觉他后背插着一支羽箭，箭尾红缨已经凝成血块。
“世子，你、你又受伤了？”施云裳惊呼，心中一痛。
铁心风咳嗽几声，连忙摆摆手：“云裳，莫担心，不碍事。”
“快让我看看，我给你包扎一下……”施云裳话音未落，就被铁心风攥住手腕，“云裳，不用，因为来不及了。”
仿佛回应他们似得，远处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脚步声，而且愈来愈近。
“记住，施家茶园最底下的是……”他突然咳嗽着，淡淡一笑，指尖蘸血在施云裳掌心画了个符号。
下一秒，猛地把施云裳身子推向前方。
冰层断裂声中，黑暗中有股陈年茶香突然变得清冽，施云裳摸着石壁跌跌撞撞往前跑。
掌心的血迹渐渐晕开，那个前朝符号在幽蓝微光中若隐若现——又是那半片残缺的虎符纹。
老天，为何总是虎符纹？施云裳在心底暗暗叹息一声。
她不敢停下脚步，只是一个劲狂奔。
也不知奔跑了多少路程，追兵的喊声逐渐远去，施云裳要累瘫了，恰好此时瞧见光亮射进来，原来要出洞了。
她心头暗喜，连忙一鼓作气跑出洞口，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仰面朝天躺在草地上，缓缓闭上眼睛。累极了，必须好好休息睡一觉。
朦朦胧胧中，她感觉有人抱起了自己，但是困极了，又不想睁开眼睛，任由人家抱着自己。
当她醒来之际，发现是在一辆豪华马车上，而抱着自己的正是铁心风。
“醒了？”那一双幽深的眸子投过来，眼底尽是自己的影像。
“哦，你也安全逃出来了，真好。”施云裳浅浅一笑，止不住一把抱住对方。
铁心风勾起唇角，抚摸着对方的发丝嗅着：“能捉住本公子的人，这世上屈指可数。”
施云裳微微抬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那你，一个侯府世子，为何偏偏让我‘捉住’？”
铁心风俊颜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指尖轻叩马车壁板：“或许是上天安排，让你成为我的劫数，亦是解药。”
“应该是吧”施云裳在心底暗忖，却忍不住嘴角上扬，“世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长公主是不会轻易罢休的，她还会与我们纠缠。”
铁心风眸光一凛，语气坚定：“自然是去京都，揭开所有谜团。有我在，无人能伤你分毫。”
“世子言之有理——那，我们这是去往京都方向么？”施云裳笑笑，又问道。
铁心风淡淡回道：“对，正是去往京都。”
“不对呀，京都？我们不是一直在京都么？”施云裳突然疑惑的挑了挑眉。
“京都？”铁心风止不住哑然，有些好笑：“云裳，你不知道你跑了多久？跑了多少天？我们这些天早就离开了京都，一直在残水郡的大山里——你们施家另一处茶庄转悠呢。”
施云裳哦了一声，忽然闻到一股奇香，铁心风也闻到了，他吸了吸鼻子。
下一秒，二人同时脸色骤变：“啊呀，不好，这居然是翻香令。”
话音方落，奔驰的马车车身突然一斜，咕噜噜滚下悬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