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天边云霞烧得通红,官道两侧的荒草被晚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无数幽魂在低声絮语。
铁心风勒紧缰绳,玄色披风在暮色中猎猎翻飞,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四周每一处阴影。
她摸出怀中的鎏金密诏,借着夕阳最后一缕金光,隐约可见“即刻返京”四个朱红大字,那抹鲜艳的红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云裳,你看这日头。”她侧头望向并肩而行的青衫女子,声音低沉而沉稳,“天黑前怕是到不了清河驿。”自那日在客栈同居一室,又同在一张床上之后,铁心风对施云裳的称呼也变了,不是刻意的,而是就那么自然的喊出来了,仿佛这个名字早已刻进了心底。
施云裳正俯身查看路边草叶,闻言,抬起手背蹭了蹭鼻尖渗出的细汗,腰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腕间却已扣紧了三枚淬毒银针。
她微微抬头,目光清亮:“王爷,无妨,咱们寻处避风处扎营便是。”话语刚落,一阵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传入她的耳畔,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铁心风正要开口,忽闻二十丈外传来老鸦惊飞的扑棱声,尖锐而急促。
警音突起!她深幽的瞳孔猛地骤缩,反手抽出马鞍旁的名贵长剑,靴跟猛夹马腹。
战马长嘶着人立而起,铁衣甲片撞出清脆声响,打破了夜幕前的宁静。
“云裳,快躲开!”铁心风大声喝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心与急促。
话音未落,三支鸣镝破空而至,箭簇闪烁着寒光,直逼二人而来。
铁心风挥剑格开两支,剑刃与箭杆相撞,溅起几点火星,而那第三支却改变了方向,如同毒蛇吐信一般,直取施云裳咽喉。
施云裳不慌不忙,素手轻扬,银针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将箭矢钉死在道旁枯树上。
“漂亮!想不到云裳的飞针之术,已经炉火纯青了。”铁心风止不住喝了一声彩,眼中满是赞赏。
施云裳浅笑嫣然,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跟着王爷这么久了,就是看也看个八九不离十了。”她的话语轻松,但眼神却始终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这个可比调香研茶难多了,云裳,你天资聪颖,对什么都是手到擒来。”铁心风笑着夸赞道,手中的长剑却没有丝毫放松。
施云裳头一歪,嬉笑道:“谢王爷夸奖,心里美滋滋的——王爷,小心,他们来了。”她的话音刚落,只见埋伏者们现出身形,七名黑衣劲装的武士呈北斗阵型包抄而来,为首者面上覆着青铜傩面,手中链子钩镰寒光凛冽,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铁心风横剑护住身后,余光瞥见施云裳裙裾翻飞,已掠至三丈外的巨石后。“本王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北漠七煞星?”铁心风勾唇冷笑,拧转长剑矟柄,剑尖迸发出三点寒星,光芒夺目。
“原来王爷的剑果然有机关,瞬间就变成了三刃剑。这次对了,你就是那庆王——铁心风。吾等寻得就是你!”蒙面首领也桀桀怪笑一声,钩镰猛地横扫,带起一阵腥风,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没错,正是本王。”铁心风沉肩错马,三刃剑与兵刃相击迸出连串火星。
她的膂力劲气如此过人,每记劈刺都震得对手连连后退,却见其余六人已悄然散开,两柄雁翎刀悄无声息地斩向施云裳后背。
“云裳,当心!”铁心风余光瞧见了,连忙示警去救,却被那蒙面首领死死缠住,脱不开身。
警告出口已迟,施云裳却不慌不忙足尖点地,整个人如柳絮般向后飘去。她广袖翻飞间撒出碧色粉末,最近的攻击者顿时眼前模糊,刀锋乱了章法。
铁心风趁机突进,剑柄重重敲在为首者的膝弯处,听得“咔嚓”骨裂声响。
啊……蒙面首领惨叫一声,跌翻在地上。
混战持续半盏茶功夫,地上已横七竖八倒了五具尸体。
施云裳银簪疾射,将最后一名刺客钉死在槐树下。
她正要上前查看首领死活,却见铁心风突然暴退三步。
“不要过来!云裳小心!”铁心风焦急地喊道。
原来那首领竟是佯死,此刻忍着断腿剧痛跃起,钩镰带着风雷之势劈向施云裳头顶。
施云裳想躲,已然是来不及了,只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死亡的气息笼罩着她。
千钧一发之际,铁心风掷出三刃剑,直直贯穿刺客胸膛,余势未消地钉入后方石壁上。
施云裳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忽然“咦”了一声。
她蹲下身翻转尸体,扯开黑衣人襟口,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狼头刺青:“居然是北漠王室的图腾……”
“看来,某人与北漠王室勾结,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要卖国篡权了。”铁心风深幽眸子投向远方,眉端微微皱起,语气凝重。
施云裳颔首,蓦地又是一声惊叫:“王爷,密诏。”
“适才打斗中,遗落下来了。”铁心风一面说,一面拾起染血的密诏,借着月光展开细看。
原本光洁的绢帛上,不知何时洇出几道暗红血痕,在“即刻返京”四字旁蜿蜒如蛇,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这血……不像是我们的。”施云裳凑近看了看,眉头紧锁,“而且这血迹的形状,像是被人故意涂抹上去的。”
铁心风点点头,指尖轻轻抚过那些血痕,神色愈发严肃:“有人不想让我们顺利返京,甚至不惜动用北漠王室的力量。看来,京城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那我们该怎么办?”施云裳抬头看向铁心风,眼中满是信任。
铁心风沉吟片刻,说道:“继续赶路,但要小心行事。这些人既然敢在这里设伏,说明他们掌握了我们的行踪。我们必须尽快赶到京城,查明真相。”
彼时,远处又传来一阵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