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心风和楚青瓷安全归来。
果然如青瓷预测的那样,皇上召铁心风回来,还真是云露郡主逼迫的。
“心儿,云儿想你了,刚从峨眉山回来,就死活要见你,朕也是毫无办法,只能把你宣回来了。”皇上满面笑容。
铁心风心里极为不舒服,自己好好查案呢,刚刚有了眉目就被打断。
这个云露,也忒无法无天了。想再去接着查吧,还不行。没有合适的理由,皇上肯定不准。自己又没有真凭实据,也无法说出真想来。况且这都好久了,那个五皇子早就把证据给抹除了,还查什么啊?真是失去了大好机会,再想查五皇子,可就难上加难了。
不过呢,五皇子也没捞着便宜,铁心风掰开了揉碎了,给皇上分析五皇子要去北疆的弊端,皇上这才醒悟,也就把这事给搁置了,一句从长计议,否决了五皇子要去北疆的阴谋。
为了躲避云露郡主无休无止的纠缠,铁心风一有空就往施云裳的香道医馆跑。
一个暮春的午后,柳絮沾在绣金披风上,铁心风刚踏进施云裳的香道医馆,衣袍还未坐热,便听得门外一阵马蹄声急如骤雨。
未及反应,门扉已被一脚踹开,檐角铜铃被震得叮当乱响,惊起满院杏花如雪纷飞。
“铁心风!庆王爷!”云露郡主提着裙摆旋风般卷进来,发间金步摇晃得人眼花缭乱。
她扬手便是一支青玉簪子,那簪头雕着并蒂莲,在空中划出一道翠绿弧线,“啪”地插进案头药匣子,吓得正在抓药的小学徒差点打翻整排药罐。
铁心风握着药杵的手顿了顿,琥珀色药汁顺着杵沿滴落,在青砖地上洇出点点斑痕。
她垂眸避开云露灼灼的视线,指节泛白地攥紧药杵:“郡主金尊玉贵,何苦总往这市井香道医馆跑。”
“哼!明知故问。人家自然是为了看你。”云露郡主扯过竹椅,一屁股坐在竹椅上,石榴红裙裾像一朵嚣张的花,扫落了案头的茶方。
她伸手就去抓铁心风袖口,却被灵巧闪过,只揪住半幅月白广袖。锦缎撕裂声里,铁心风已退到茶柜另一侧,动作利落得像一只受惊的鹿。
“郡主,这里不适合你来。”铁心风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药杵。
她今日本想与施云裳商议新制的祛暑香囊配方,却被这尊煞神搅了兴致。
“本郡主亲自去城南采的晨露煎茶,又亲自给你熬制了,满世界寻不到你,你倒好,倒躲在这里偷懒。”
云露说着,不管不顾又来抓铁心风。
“郡主请自重。”铁心风早有防备,很自然躲过去,声音冷得像冰镇酸梅汤,五个字像五根冰锥扎进云露眼底。
她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忽然想起那年宫墙根下的初见——叛军箭雨如蝗,这个侯府世子背着昏迷的自己杀出血路,月光劈开她染血的眉骨,在青石板上拖出一道银痕。那时她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神祇,可如今……
“铁心风,你当真要为那庸茶香女守一辈子?”云露霍然起身,腰间金步摇撞得茶柜叮当响。
她突然逼近两步,鼻尖几乎蹭上对方僵硬的胸膛,“说说看,本郡主高高在上,哪里不如那个茶女施云裳?”
“阿裳救瘟疫时割腕献血,郡主可做得么?”铁心风终于抬眼,目光却掠过她看向窗外。
杏花影里闪过一角黛蓝衣襟,正是施云裳在晾晒茶叶和草药。阳光透过花枝洒在她脸上,衬得眉眼愈发温柔。
云露气得酥胸起伏,忽地瞥见案头未干的药汁,猛地倾身向前。
铁心风本能地后撤,后腰撞上药茶柜发出巨响。
三百抽屉药茶香材簌簌震动,最顶层的雪参茶匣应声而落,滚出的雪参块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尘土。
“郡主,你!简直不可理喻!”铁心风看着满地狼藉,素来沉稳的声线裂开细纹。
她弯腰去捡碎瓷,却被云露攥住手腕。指尖相触的刹那,铁心风仿佛被火烫到般剧烈颤抖,耳尖瞬间泛起薄红。
“瞧把你急的。”云露得意地勾唇,突然凑近对方耳畔,“若本郡主说,能让你那小茶女进入、宫廷茶香医三院呢?”
嗯?铁心风眸子一闪,像是黑夜里突然亮起的星子。
宫廷茶香医三院是茶香医三者合一者至高圣地,正是施云裳毕生所求。她自幼研习茶道与医术,若能进入此院,定能大展拳脚。或许,可以一试。
可当她望向云露时,却见郡主眼中狡黠如狐,忽然想起前日拒收的聘礼中,就有宫廷茶香医道院准入令牌。
当时她还纳闷为何五皇子会突然送来这般厚礼?如今看来,怕是早有预谋。
“条件呢?”铁心风慢慢站直身子,语气平静,眼神却警惕得像一只猎豹。
云露笑得愈发灿烂,葱白手指点上她胸口:“三日后的赏花宴,你要牵我的手走过御花园。”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瓷器碎裂声。
二人同时转头,只见施云裳站在满地芬芳香渣里,手中陶碗摔得四分五裂。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眶泛红,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
“阿裳……”铁心风下意识迈出一步,又被云露拽住胳膊。
“怎么?心疼了?”云露挑眉,声音故意拔高,“还是说你更愿意看着她一辈子窝在这小医馆里,永远成不了气候?”
施云裳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碎片,兀自站在那儿发怔。
铁心风想去过去解释,却被云露死死拉住。
“急什么?人家又没跑。”云露轻笑,“倒是你,可得好好想想我的提议。要知道,机会可不等人,尤其是对女人来说,青春就那么几年。”
铁心风甩开她的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郡主莫要逼人太甚。”
“逼你?”云露撇嘴嗤笑,“我的庆王爷,我是在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