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沈知意的微型摄像头捕捉到西苑铁门开了一条缝，三秒后关闭。她按下回放键，把画面定格在那道灰白色粉末飘落的瞬间。
“有意思。”她小声嘀咕，顺手把U盘从兔子肚子抽出来，插进加密硬盘。
刚删完临时缓存，手机震了一下。
【陈秘书：明早七点，谢总出发去半岛酒店晚宴，您需同车。着装建议：正式但别太聪明。】
她盯着“别太聪明”四个字看了两秒，嘴角翘起。
“行啊，那我穿最乖的。”
天还没亮透，她已经把压箱底的珍珠白缎面礼服摊在床上。裙摆暗袋里的录音笔电量满格，草莓发卡也擦得锃亮。她对着镜子试戴了三次，最后选了个歪歪扭扭的角度——像是幼儿园小朋友自己动手搭配的成果。
车库灯光冷白。
谢沉站在黑色迈巴赫旁，领带一丝不苟，袖扣泛着冷光。他抬眼看见走来的沈知意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是正式场合。”他说。
沈知意蹦了两步靠近，仰头眨巴眼睛：“我知道呀！所以我挑了最乖的裙子！”说着自然伸手挽住他手臂，“哥哥你说我像不像童话里的小公主？”
三秒。
指尖贴着他西装布料的刹那——
【这女人今天心跳很稳……倒是不像装的。】
她心头一跳，笑意更甜了几分：“哥哥牵我去嘛，我怕迷路。”
谢沉没说话，也没甩开，只是任由她挂着，一路进了车。
车内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的声音。
沈知意乖乖坐着，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眼睛盯着前方，嘴里却哼起新编的小调：“小汽车嘟嘟嘟，载着公主去跳舞～”
谢沉侧目扫她一眼。
她立刻转头，一脸天真：“哥哥你看我干嘛？我脸上有核桃吗？”
他收回视线，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了一下。
车停半岛酒店门口时，红毯早已铺好，闪光灯此起彼伏。
沈知意一下车就被刺得眯眼，但她反应极快，立刻举起一只手挡在额前，另一只手顺势抓住谢沉胳膊，声音清脆：“哇！这么多星星灯！比我家天花板还亮！”
记者们愣了半秒，有人憋笑。
谢沉脚步未停，低声说：“别乱说话。”
“哦！”她乖乖点头，小跑跟上，高跟鞋踩出哒哒哒的节奏，活像动画片里赶集的小鹿。
宴会厅金碧辉煌，水晶吊灯晃得人眼花。
他们刚落座，旁边几位夫人就开始交头接耳。
“听说这位沈小姐连筷子都不会拿？”
“可不是，继母说她每天要啃三个核桃补脑。”
“谢总也是没办法，家族联姻嘛……带出来撑场面罢了。”
沈知意假装听不见，低头研究餐巾折法。她试了三次都没成功，最后干脆把它揉成一团塞进包里，换出一块绣着小熊的手帕。
这时，对面程氏旁支的一位小姐“不小心”碰倒酒杯，红酒顺着桌布流下，正好泼在她裙角。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
那人假笑：“哎呀对不起，手滑了。”
沈知意低头看了看酒渍，忽然拍手笑起来：“哎呀我的裙子开花啦！红红的像草莓果酱！”
众人一怔。
她认真掏出小熊手帕，一边擦一边嘀咕：“妈妈说脏东西要马上处理，不然会长蘑菇。”说完还凑近闻了闻，“嗯……没有绿泡泡，安全！”
哄笑声四起。
一位贵妇端着酒杯走近，笑容温婉：“沈小姐平时都吃什么补脑啊？我们家侄女也有点迟钝，想取取经。”
沈知意歪头想了想：“妈妈说我要多吃核桃，所以每天啃三个！”说完真从包里摸出一颗核桃，咔咔两口咬开，碎壳掉在桌布上。
“喏，给你一个？”她递过去。
对方僵住，讪笑着后退一步。
沈知意转头看向谢沉，奶声奶气举杯：“谢谢大家陪我吃饭！我祝哥哥生意兴隆，赚好多好多小星星！”
全场静了两秒，随即有人轻笑，气氛竟莫名缓和下来。
谢沉抿了一口酒，袖扣微微转动了一下——他在观察。
她趁机伸手扶他水杯，指尖轻轻擦过他掌缘。
三秒。
【这群人烦死了……但她居然不恼？】
她心里偷笑，面上不动声色。
宴至中途，几位董事围住谢沉谈并购案，语气咄咄逼人。
“谢总，这次海外收购风险太高，董事会多数持保留意见。”
“年轻掌权者容易冲动，还是要多听听前辈建议。”
沈知意坐在侧位，安静听着。忽然发现谢沉眉心微蹙，指节无意识摩挲杯沿。
她起身，端了杯果汁走向他。
走到一半，脚下一绊，整个人往前倾，慌忙伸手扶住他肩膀——
三秒。
【压力有点大……她怎么又靠这么近？心跳乱了。】
她心头猛地一震。
面上却立刻瘪嘴：“哥哥累了吗？我给你唱首摇篮曲吧？”
周围人全愣住。
谢沉迅速抽身：“不必。”
她缩回手，眼眶瞬间泛红：“哦……那我回去了。”
这一幕恰被几位董事瞧见。有人低声说：“虽傻，倒是有心。”
“到底是妻子，知道心疼人。”
谢沉侧目看她低头往回走的背影，脚步顿了顿。
终是开口：“留下。”
沈知意停下，回头，眼睛湿漉漉的：“真的可以吗？”
“嗯。”
她立刻破涕为笑，小步挪回他身边，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上，像个考试得了表扬的小学生。
谢沉继续应对董事，但她注意到，他说话时不再紧绷肩颈，偶尔还会偏头确认她是否坐稳。
一次茶歇间隙，她悄悄把录音笔切换到加密模式，然后低头整理裙摆。
草莓发卡不知何时松了，她伸手去扶，指尖不经意蹭过谢沉袖口。
三秒。
【她今天……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她垂眸，掩住笑意。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
从前她是躲在角落里的影子，现在是站在聚光灯下的棋手。
只不过，这局游戏的规则，还得由她来定。
一位董事夫人走过来，笑着问：“沈小姐，你觉得谢总这次决策怎么样呀？”
沈知意眨眨眼：“哥哥做的决定，一定是对的！就像我拼图，一开始乱七八糟，最后都能变成小猫咪！”
对方一噎。
她接着说：“而且哥哥有魔法口袋，里面全是金币和盾牌，坏人都打不赢他的！”
众人面面相觑。
谢沉端着咖啡杯的手一顿，喉结动了动。
没人看见，他拇指悄悄摩挲了一下袖扣。
沈知意低头，用指甲在桌面敲了三下。
思考模式，启动。
她开始复盘今晚所有共感信息：
第一次触碰——怀疑中带审视
第二次——烦躁夹杂意外
第三次——微妙的动摇
“看来，冰山裂了条缝。”她心想。
正想着，谢沉忽然转头看她：“想什么？”
她抬头，一脸无辜：“我在数星星呢。你说我能数到一百颗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两秒，竟破天荒说了句：“……试试看。”
她咧嘴一笑，正要回答，忽然瞥见服务生端着托盘经过，其中一杯香槟边缘沾着细微粉末。
她瞳孔微缩。
那是和西苑地面一样的灰白色。
她不动声色地记下托盘编号，然后举起果汁杯，轻轻碰了碰谢沉的杯沿。
三秒。
【她又在算什么？但这动作……还挺可爱。】
她笑了，笑得像春天刚冒头的花苞。
谢沉别开脸，耳尖却不自觉红了一瞬。
宴会仍在继续，乐声悠扬。
沈知意安静坐着，手藏在桌下，悄悄按下手表侧钮。
【已标记可疑饮品编号07，影像同步上传云端。】
她抬起头，望着谢沉的侧脸，忽然轻声说：“哥哥，你说今晚会有流星吗？”
谢沉握杯的手一顿。
他还没回答，她已经自顾自地说：“如果有流星，我就许愿——”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匆匆穿过大厅，直奔谢沉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