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前脚刚走，沈知意后脚就拐回了走廊尽头。
那扇小门还在原地，铜把手泛着冷光，窗帘被风掀起一角，像在对她使眼色。她没急着动手，而是靠着墙站了三秒，指尖在裤缝上敲了三下——叮、叮、叮，跟打摩斯密码似的。
思考模式，加载完毕。
清洁车正卡在拐角处拖地，佣人弯腰换抹布的瞬间，她一个箭步贴上去，草莓发卡往门缝里一插，手腕轻轻一推。锈死的门轴“吱”了一声，像是老楼打了个哈欠，接着缓缓裂开一条缝。
她闪身进去，反手从毛绒玩具熊肚子里摸出块橡胶垫，卡进门缝底下。这招还是跟陆骁学的，他说当年潜入教授办公室改成绩时，全靠这玩意儿防自动闭锁。
“高科技作战，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她小声嘀咕，顺手拍了拍裙子上的灰。
屋里比想象中干净，至少不像三十年没人进过。书桌摆在正中央，抽屉贴着谢氏集团前董事长的私人印章封条，红得扎眼。她蹲下来，用指甲盖小心撬开一角，像拆快递怕被退货一样谨慎。
文件夹抽出来那一瞬，她差点笑出声——封面写着“秦氏并购案·绝密”，字体严肃得像是谁在电脑上打了八个感叹号。
翻开第一页，财务流水密密麻麻，会议纪要里还夹着张手写批注：“资金通过‘影蛇’账户转移，确保无人追查。”她瞳孔猛地一缩，正想继续往下看，外头走廊突然传来高跟鞋声。
哒、哒、哒。
不是周慧芳那种慢悠悠的压迫式踩法，而是急促带风，像是赶着去投胎。
她立马蹲下，缩到书柜后头，屏住呼吸。这姿势她熟，大学逃课躲辅导员时练出来的，能保持半小时不动弹，连心跳都调成省电模式。
门被推开，一个穿深蓝制服的女佣走了进来，手里捏着一把小钥匙，眼神贼溜溜地扫了一圈，直奔书柜最底层。她跪在地上，手指顺着地板缝隙抠了几下，又把钥匙插进某个看不见的孔洞试了试，没反应，眉头立刻皱成一团。
“咋还不灵了？”她低声骂了一句，声音压得极低，“太太说今天必须拿到东西……”
沈知意在暗处眯起眼，心想：哟，反派团队也开始内卷了？连个跑腿的都会念台词？
女佣翻了两分钟没收获，干脆站起来拍了拍膝盖，转身就要走。临出门前还回头看了眼书桌，目光在封条上停留了好几秒，才把门带上。
脚步声远去后，沈知意没动。
她知道这种时候最忌“你以为安全了就是安全了”。当年继母派人偷她日记本，也是等她回房后五分钟才动手。
于是她继续蹲着，一边默数心跳，一边盯着门缝下的橡胶垫。三分钟十七秒后，走廊尽头传来摄像头滑轨移动的轻微嗡响——正好是巡逻周期。
时机到了。
她轻手轻脚退出去，顺手把橡胶垫塞回玩具熊肚子。那熊咧着嘴笑得憨厚，谁能想到它天天参与间谍行动？
走廊恢复安静，她贴着墙根挪到转角绿植后，手里还攥着那份文件夹。纸张边缘有点毛糙，蹭得掌心微微发痒。
她低头瞄了一眼，忽然发现最后一页角落有个小图标——蛇形图案盘成个“S”，底下写着一行小字：“代号启用权限：仅限周姓持有人。”
她嘴角一勾：“好家伙，连暗号都懒得编新词，直接姓氏绑架？”
正想着，远处又响起脚步声。
这次是皮鞋，不紧不慢，像是巡视领地的猫。
她立马收声，整个人缩进绿植阴影里。叶子挡脸不说，还挺扎人，有片枯叶直接卡进了她发卡缝里。
她不敢动，只能任由那股痒意顺着头皮往上爬。
皮鞋声走近，停在小门前。门外那人站了大概十秒，没开门，也没走，就那么杵着，像在听墙内有没有回音。
沈知意屏住呼吸，连吞口水都不敢。
五秒后，那人终于转身离开，步伐稳健，背影笔挺。
等脚步彻底消失，她才敢喘气，抬手把发卡里的叶子抠出来，嘟囔：“下次得给这熊装个报警器，最好带喷雾功能。”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文件夹，指尖在“影蛇”两个字上来回摩挲。这事不对劲，太巧了。谢沉刚说合同原件被动过，这边就冒出个秘密档案室，还有专人来翻找东西。
要么是巧合，要么……有人早就盯上了这个角落。
她把文件夹往裙袋里一塞，正准备撤，忽然注意到门框上方有些异样。
之前她以为那是道裂缝，现在才发现，其实是被人用白漆补过的痕迹，形状像个长方形，边角还翘着点漆皮。
她眯眼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这尺寸，活脱脱就是块匾额被摘下来的空位。
“以前这儿挂过啥？”她喃喃，“荣誉证书？家族训言？还是……‘此地禁止进入’的温馨提示牌？”
越想越觉得瘆得慌。
但她没时间深究，走廊另一头又传来人声，这次是两个佣人在聊天。
“你说那间房，真的三十年没人进过吗？”
“嘘！别提！老太太在世时就说，谁碰谁倒霉。”
“可我昨儿看见阿青往那边去了……”
“阿青？她胆子肥了！听说上次管家进去修灯，出来就发烧三天，梦里直喊‘别找我’……”
沈知意听着听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封建迷信害死人啊姐妹们，那八成是空调坏了吹感冒的好吧。”
她趁两人走远，迅速从绿植后溜出来，沿着墙边快步撤离。路过自己房间时，顺手把毛绒玩具熊放在窗台上晒太阳。
熊肚子里的U盘闪了闪，像在充电。
她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反锁门，然后从裙袋掏出文件夹，摊在桌上。刚要翻开，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陈秘书发来的消息：
【老板今早签了三份海外并购协议，心情不错。】
【但刚刚突然问了一句：“沈小姐最近有没有异常举动？”】
【我说没有，他看了我五秒钟，然后说：“她要是做啥奇怪的事，第一时间告诉我。”】
沈知意看完，笑出了声。
“哥，你嘴上说着不关心，其实偷偷给我开了个实时追踪套餐是吧？”
她回了个表情包：一只柴犬歪头问“你在窥探我吗”。
发完，她把手机倒扣在桌上，重新看向文件。
“秦氏并购案……影蛇……周姓权限……”她一条条念过去，忽然顿住。
等等。
周姓。
周慧芳。
她猛地抬头，仿佛透过墙壁看到了那个总端着汤盅的女人。
如果这个项目真是她经手的，为什么还要派人来找？难道她丢了什么关键证据？还是说……
她还没想完，窗外传来一阵鸟叫。
她抬头一看，两只麻雀正站在电线杆上打架，你啄我一口，我踹你一脚，活像职场宫斗现场直播。
她看着看着，忽然笑了。
“你们打得再凶，也不如我家这点破事精彩。”
她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暗格，把文件夹塞进夹层。出来时顺手摸了下发卡——左耳，依旧戴着。
那是她的行动信号，意思是：风暴已起，别惹我。
她坐回床边，拿起核桃糕咬了一口。
酥皮咔嚓一声裂开，碎屑落在床单上。
她没擦，只是盯着那点白色残渣，忽然低声说了句：
“原来有些人，连藏东西都不会藏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