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还蹲在绿植后头,叶子卡在发卡缝里痒得要命,但她连挠都没敢挠一下。皮鞋声走远了,她数到第五秒,贴着墙根滑出去,脚步轻得像偷吃猫粮的流浪猫。
走廊空了,可她知道这地方不能再待。阿青刚搜过,周慧芳的人走了,说不定谢家自己的巡逻队又要来一轮。她手里攥着那份文件夹,裙袋被纸边磨得发烫,像是揣了块刚出炉的铁片。
她没回房间,也没往主楼外撤,反而拐了个弯,朝客厅方向走。这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谁会想到一个“傻乎乎”的少夫人刚从禁地摸完黑料,下一秒就去沙发上剥橘子?
路过佣人房走廊时,那俩正在聊天的女佣还没散,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
“你说阿青是不是疯了?真敢进那屋子?”
“可不是嘛,听说上个月管家进去修灯,出来就高烧说胡话,连药都不敢喝。”
“嘘!你忘了老太太临终前说的话?‘那间屋子里的东西,碰了就得还’……”
沈知意听着,嘴角一抽,心说你们编鬼故事能不能专业点?还“得还”?当这里是自助图书馆啊?
她干脆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核桃糕,慢悠悠拆开包装袋,咔嚓咬了一口。酥皮碎了一手,她也不擦,一边嚼一边哼起儿歌:“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
声音甜得发腻,尾音还故意拖了个颤音,活脱脱幼儿园汇报演出最佳表演奖得主。
两个女佣一看是她,立马闭嘴,低头干活,连眼神都不敢多给一下。
完美。戏精附体,通关。
她继续往前走,步伐不紧不慢,裙摆晃荡得像个刚吃饱饭遛弯的小学生。可脑子里已经飞速转了起来:阿青是周慧芳的人,这点没跑;她找的是地板暗格里的东西,说明原本藏在那儿的凭证丢了;但封条完好,门锁没撬,要么有复制钥匙,要么……周慧芳就是合法持有人。
“影蛇账户,周姓权限。”她在心里默念,“这不叫巧合,这叫亲妈送线索。”
走到客厅门口,她没直接进去,而是站在廊柱阴影里,快速把文件夹塞进毛绒玩具熊的肚子。拉链合上的瞬间,U盘微微震动了一下,像是在给她比耶。
搞定。证据保全成功,下一步等陆骁远程解码。
她这才拎着空包装袋走进客厅,挑了张离监控最远的沙发坐下,顺手从果盘里抓了个橘子。指甲掐进果皮,汁水“啪”地溅到鹅黄色裙子上,黄白相间,像被打翻的蛋液。
她不慌不忙,继续剥,一边数瓣一边嘀咕:“一瓣给老公,两瓣给狗狗,三瓣给我自己……哎呀掉地上了!”
说着还真故意甩了一瓣下去,弯腰去捡,趁机从袖口抽出一把水果刀——别误会,这是定制款,刀尖能刻字,刀柄带录音。
她坐直身子,把橘子掰成两半,一半塞嘴里,另一半搁在掌心,刀尖轻轻在湿漉漉的果肉上划了几道。
影。
蛇。
=。
周。
四个字写完,她舔了舔指尖的汁水,一脸天真地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摄像头,眨了眨眼,仿佛在问:我乖不乖?
其实心里早冷笑出声:周慧芳啊周慧芳,你派人去找东西,说明你丢了底牌;你不敢亲自来,说明你在怕什么。而最妙的是——你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你怕了。
正想着,远处传来一阵咳嗽声。
她立刻切换状态,肩膀一松,眼神放空,手里的橘子差点滚进裤缝。等看清来人是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才“哎呀”一声笑起来:“阿姨!您吓到我啦!我以为是鬼呢!”
阿姨笑着摇头:“小姐您可真逗,哪有鬼敢进这屋子。”
“有啊!”她一本正经,“昨儿晚上我梦见个穿旗袍的老太太,站我床头说‘别动我的柜子’,可吓人了!”
阿姨脸色一变:“别瞎说!哪来的老太太……”话到一半又咽回去,推车走得飞快,背影都带着风。
沈知意看着她的背影,笑得更欢了。封建迷信不可怕,可怕的是信的人太多,谣言自己就能走路。
她把剩下的橘子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一边嚼一边掏出手机。陈秘书刚发来新消息:
【老板刚才问:沈小姐今天出门了吗?】
【我说没有,他嗯了一声,然后把桌上的粉色领带多看了三秒。】
她看完,差点笑喷。这位表面冷静自持的谢总,私底下行为模式简直像极了恋爱初期的男大学生——嘴上说不在乎,眼睛却诚实地盯着女朋友送的围巾。
“哥,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她回了个表情包:一只猫头鹰瞪大眼,“我观察你很久了。”
发完锁屏,她把手机倒扣在膝盖上,目光扫过客厅门口。
那边走廊光线昏暗,尽头是一面老式穿衣镜,映出她此刻的模样:草莓发卡歪了一边,裙角沾着橘子汁,手里还捏着半个啃过的橘子。
标准的“痴傻少夫人”人设,稳如老狗。
可就在她准备起身去洗手间擦手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镜中倒影有些不对劲。
穿衣镜右侧,原本空着的位置,此刻竟多出一道模糊的印记——像是有人曾在那里挂过什么东西,后来被硬生生摘走,只留下四颗钉子和一圈泛黄的墙纸轮廓。
形状方正,大小刚好够挂一块匾。
她眯了眯眼,想起之前在密室门口看到的补漆痕迹,位置、尺寸,几乎一模一样。
“不是巧合。”她低声说,“同一块匾,被摘了两次。”
一次在密室,一次在客厅。
是谁干的?为什么要摘?又为什么偏偏留下这些“空位”?
她没再坐着,而是慢吞吞站起来,假装要去倒垃圾,实则绕了个大圈,走近那面镜子。手指轻轻抚过墙面,触感粗糙,边缘还有细小的漆屑脱落。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不是高跟鞋,也不是皮鞋,而是布鞋底摩擦地毯的声音,轻、缓、稳,像某种日常巡视的节奏。
她没回头,而是继续低头拍裙子,嘴里哼起新编的歌词:“妈妈说我是聪明的小宝贝,谁都骗不了我嘿嘿嘿~”
脚步声在她身后两米处停下。
空气安静了一瞬。
接着,一个温和却带着压迫感的女声响起:
“沈小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沈知意缓缓转身,脸上笑容灿烂如春日野花:“周阿姨!我刚吃完点心,正想去晒晒月亮呢!您说今晚的月色,是不是特别适合散步呀?”
她说话时,左手悄悄摸了下发卡——左耳,依旧戴着。
右手则不动声色地将水果刀滑进袖口暗袋。
对面的女人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她沾满果汁的手上,眼神深得像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