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亮，谢宅后花园的凉亭还浮着一层薄雾。程婉儿裹着米色风衣站在石凳旁，指尖夹着一张U盘，眼神时不时扫向小径尽头。
周慧芳踩着低跟鞋走来时，手里拎着个保温桶，脸上挂着惯常的慈母笑：“这么早，是有什么急事？”
“妈。”程婉儿轻声叫她，把U盘插进随身平板，“您先看段视频。”
画面一跳，是谢家侧门的监控截图——时间显示凌晨一点十七分，一个穿着鹅黄裙的身影正悄悄出门，背影和沈知意一模一样。
“这是……”周慧芳眉头皱起。
“剪辑过的。”程婉儿嘴角微扬，“但只要拍出来像，就够了。您说，要是媒体明天头条登出‘谢太太夜会神秘男子’，谢沉还能坐得住吗？”
周慧芳盯着屏幕没说话。她当然知道这视频假的，可舆论不怕真，怕的是闹。
“我只问一句，”她抬眼，“你打算怎么收场？谢沉不是傻子。”
“他聪明，所以我才要让他亲眼看见。”程婉儿声音压低，“安排个人，假装是她大学时期的追求者，在商场‘偶遇’。搂肩、拉手，再来张半抱的照片——您负责找人演戏，我负责让全城热搜炸锅。”
周慧芳沉默几秒，忽然笑了：“你知道谢沉最讨厌什么？就是家里人掺和他的私事。”
“所以这次，得像是她自己招来的烂桃花。”程婉儿收回平板，“您不动手，只是‘好心介绍’个旧识给她认识，清清白白。”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提彼此的真实算盘。一个想毁了沈知意独占谢沉，一个想搅乱谢家内宅好趁机拿捏财务权。合作像两片湿纸巾黏在一起，看着是一体，轻轻一扯就破。
但眼下，目标一致。
“人我来挑。”周慧芳点头，“俊点的，有眼缘那种。”
“越帅越好。”程婉儿眯眼，“最好让她老公看了当场撕合同。”
话音落，远处传来脚步声。两人迅速收起设备，转成闲聊姿态。
“昨儿炖了燕窝，给你送一碗？”周慧芳笑着举起保温桶。
“谢谢妈。”程婉儿挽上她手臂，亲昵得像亲母女。
她们不知道，三分钟前，二楼卧室里，沈知意已经醒了。
她从毛绒熊肚子里抽出那张写着“明早七点，花园凉亭，有话对你说”的便签，故意让它滑到床头柜边缘，一半悬空，像是匆忙中遗忘的。
然后她起身穿衣，草莓发卡咔哒一声别上头发——监听模式启动。
厨房里，她亲手煮了燕麦粥，加了香蕉片和坚果碎，低糖配方，谢沉体检报告上写的“血糖偏高”她记得比自己生日还清楚。
她还写了张卡片：【老公说我不懂营养，但我记得你喜欢】。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小学生作业。
佣人接过餐盘时，她小声问：“先生吃完了吗？”
“还没，书房灯一直亮着。”
沈知意点点头，转身往回走，路过花园时脚步一顿。
凉亭没人，但石桌上留着半杯冷茶，旁边还有个模糊的鞋印，明显是高跟鞋。
她眯了下眼，自言自语：“咦？她们在玩捉迷藏吗？”
语气天真，像发现了一件趣事。
回到客厅，她翻出一本儿童绘本，《小熊找妈妈》，封面画着胖乎乎的熊宝宝举着奶瓶。
她一页没看，目光全在窗外。
十分钟后，程婉儿从外头回来，妆容精致，笑容温婉。
“知意妹妹！”她一进门就朝沈知意挥手，“你怎么不去花园晒太阳呀？今天特别舒服。”
“怕晒黑。”沈知意缩了缩脖子，“妈妈说女孩子要白白的才好看。”
“哎哟，都多大了还听妈妈的话。”程婉儿走过来，伸手帮她扶正歪掉的发卡。
就在指尖触碰到她发丝的瞬间，沈知意默数：一、二、三。
耳边立刻炸开一道尖锐的声音：【只要拍到她勾引男人的照片，谢沉就会亲手把她赶出家门！这一次，她逃不掉！】
沈知意心里冷笑，表面却眨巴着眼睛，一把抓住程婉儿的手腕：“姐姐今天好香呀，像妈妈以前用的香水。”
程婉儿一愣：“真的？我喷的是新款，限量版呢。”
“不是那个。”沈知意摇头，认真地说，“是茉莉混着檀木的味道，妈妈以前总在睡前点那种香。”
程婉儿脸色微变。
她根本没喷那种味道。这是她私藏在卧室里的私人香氛，连谢沉都不知道。
眼前这个“傻子”，怎么会认得？
“你……记性不错啊。”她抽回手，语气有点僵。
“我也觉得奇怪。”沈知意歪头，“明明我一直笨笨的，可有些事，偏偏忘不掉。”
程婉儿干笑两声：“可能是……潜意识吧。”
说完匆匆往楼上走：“我还有事，先走了哈。”
沈知意望着她的背影，手指轻轻敲了三下膝盖。
思考模式，启动。
她翻开手机备忘录，新建一条：
【预警等级：橙】
【威胁源：程婉儿+周慧芳联手】
【手段预测：伪造暧昧照 +媒体爆破】
【执行节奏：48小时内落地】
【应对策略：①反向布控拍摄位 ②准备替身演员备案 ③提前联系张律师锁定婚前协议附加条款】
写完，她合上手机，继续低头看绘本。
其实她根本看不懂图画书。三岁就能背《资本论》摘要的人，没必要装文盲。
但她喜欢这种反差感——别人以为她在玩拼图，实际上她在布棋局。
半小时后，佣人回来报信：“先生没喝粥，但卡片他看了很久，还问是谁写的。”
“他说什么了吗？”沈知意头也不抬。
“说……字丑得像小学生。”佣人偷笑，“但没扔，夹进文件夹里了。”
沈知意嘴角微微翘起。
行，第一步稳了。
谢沉怀疑她，但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他还愿意接受她递来的“笨拙善意”，说明心理防线松动了一条缝。
这时候，不能急。
她起身去书房门口晃了一圈，隔着门听见里面纸张翻动的声音。
她没敲门，只是把绘本塞进信箱口，附了张便利贴：【今天学到新词：双向奔赴！虽然不知道啥意思，但听起来很甜～】
然后转身离开。
走廊拐角，她摸出手表按下侧键，连接卧室摄像头回放。
昨晚谢沉调监控的画面被完整录了下来。他反复播放她关门时的手势、走路时的步伐频率，甚至放大了她啃指甲的特写。
“还挺敬业。”沈知意嘀咕，“查老婆查得比查财报还认真。”
她把视频加密传给陆骁，备注：【有人熬夜追剧，主角是我，请帮我分析行为漏洞】。
做完这些，她回到客厅，重新坐下。
窗外天色渐亮，阳光斜照进来，落在她膝上的绘本上。
她翻开最后一页，小熊终于找到了妈妈，画面写着：“爱是不会骗人的。”
沈知意盯着这句话看了三秒，忽然笑了。
骗不骗人不知道，但她知道——
有些人以为自己在设局，其实早就进了别人的剧本。
她拿起草莓发卡，轻轻一掰，微型摄像头转向客厅主门方向，自动开启录制。
然后她把绘本盖在脸上，假装睡着。
五分钟后，大门响动。
程婉儿走出来时，回头对周慧芳说：“记住，人选一定要帅，还得会演。”
“放心。”周慧芳冷笑，“我找的可是专业群演，亲过镜头都能哭出来。”
她们没注意到，角落里的毛绒玩具眼睛一闪，红光微不可察。
沈知意躺在沙发上，眼皮没动，手指却在毯子下悄悄比了个“OK”。
下一秒，她猛地坐起，对着空气喊：“老公！你回来啦？”
声音清脆，带着点傻气。
门外没人。
但她知道，这一出戏，已经有人在看了。
她重新躺下，这次是真的闭上了眼。
阳光照在她脸上，暖洋洋的。
像猎人晒着枪，等兔子自己跑进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