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婉儿的高跟鞋声彻底消失在花园拐角,沈知意才慢悠悠地抬起手腕,指尖在表盘边缘轻轻一划——加密上传完成,进度条跳成绿色小勾。她顺手拍了拍毛绒熊的脑袋,像在安抚一只刚执行完任务的特工犬。
“叮”的一声,云端回执弹出:【证据包_06|投毒未遂+心理崩坏实录】已归档。
她收回手,转头看向谢沉,眼睛亮得像刚拆完快递:“老公,你说她真是生病吗?”
谢沉正低头整理袖扣,闻言抬眼:“什么?”
“就是婉儿姐姐啊。”她往前半步,声音压低,“手心全是汗,心跳快得跟打鼓似的,这哪像低血糖?我上次体育课跑完八百米都没这么猛。”
谢沉目光微动:“你倒是观察仔细。”
“那当然!”她理直气壮,“我可是每天刷十个‘识人心理学’短视频的人。有个博主说,真正虚弱的人不会一直强调自己虚弱,反而会下意识躲开关注。可她呢?话没说完就开始抖手,眼神还往你身上瞟——这不是症状,这是剧本!”
谢沉没接话,只是轻轻折了下手腕上的钢笔,一下,两下。
沈知意见状,立刻切换语气,软了几分:“其实我也挺理解她的。喜欢一个人嘛,看到人家和别人好,心里肯定不好受。但她刚才那句‘让我静静’,怎么听着……像是在等你追出去安慰?”
她歪着头看他,一脸天真:“你说,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总怕被人看穿啊?”
谢沉终于停了手里的动作,侧过脸看她。
四目相对,他忽然问:“你什么时候懂这么多?”
“抖音刷的呀!”她笑嘻嘻,“不过我觉得吧,真心对你的人,不会总让你心疼,而是想让你开心。”
她说着,踮起脚尖,伸手替他拂去肩头残留的花瓣。指尖擦过西装布料,她顺势挽住他的手臂,脑袋轻轻靠上去:“你看我,从不喊累也不装病,就天天想着给你做好吃的,陪你开会,帮你挡桃花——这才是贤妻典范,对不对?”
谢沉垂眸看了她一眼,没挣开,也没回应。
风掠过凉亭,吹乱了她额前一缕碎发。她抬手别到耳后,继续轻声说:“其实吧,我最近还学到一个词,叫‘表演型躯体障碍’。说是有些人长期压抑情绪,就会用装病来博同情,尤其是……当她们看到别人幸福的时候。”
她顿了顿,眨眨眼:“你说,这算不算一种另类嫉妒?就像食堂阿姨打菜时手抖,其实是心里不平衡——别人碗里肉多了,她就想偷偷少给一勺。”
谢沉嘴角抽了一下:“你这比喻太离谱。”
“但很贴切!”她坚持,“婉儿姐姐每次来找你,不是头疼就是心悸,偏偏每次都是你最忙的时候。你说巧不巧?要我说,她要是真不舒服,就该去医院挂号,而不是在花园里演‘风吹欲倒美人图’。”
谢沉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她从小身体就弱。”
“哦——”她拖长音,“所以小时候弱,长大就得一直弱?那我三岁还尿床呢,现在也不能拿这个当借口天天躺沙发上喊救命吧?”
谢沉:“……”
“再说了,”她越说越来劲,“她送你的那些‘养生茶’,成分表写得清清楚楚是草本配方,结果张律师帮我查了,里面有种成分叫‘褪黑素衍生物’,吃多了会影响判断力和情绪稳定性。你说,一个关心你的青梅竹马,为啥非得让你脑子变慢?”
谢沉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沈知意敏锐捕捉到这一丝变化,心里默默记下:【敌方防御值-10%,主控权正在转移】。
她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挽着他手臂的力度,语气却更柔了:“我不是怀疑她,我只是……有点担心你。你那么聪明的人,万一被谁悄悄下了套都不知道自己踩了雷。”
她仰头看他,眼神清澈:“就像我以前傻乎乎的,被人骗了好几年才反应过来。我不想你也走我的老路。”
谢沉看着她,眸色深了几分。
良久,他低声问:“你为什么现在突然说这些?”
“因为我不想再装傻了。”她笑了笑,声音很轻,“以前我不敢说话,怕说多错多。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你。”
她把头靠得更近了些:“而且我发现,有些事不说出来,误会只会越积越深。就像泡面,放太久就不香了,还得重新煮。”
谢沉:“……你怎么什么事都能扯上泡面?”
“因为生活就是一碗热腾腾的泡面啊!”她振振有词,“调料包不能少,火候要掌握好,最关键的是——得有人一起吃,才香。”
谢沉没说话,但手臂微微转动,让她靠得更稳了些。
沈知意心里偷笑,面上依旧乖巧:“其实吧,我觉得人最可怕的不是犯错,而是明明错了还不自知。比如有人一边说着‘为你好’,一边往你杯子里加料,还以为自己在拯救世界。”
她轻轻叹了口气:“你说,这种人是不是特别需要去看心理医生?早点干预,说不定还能挽救一下。”
谢沉终于迈步向前,脚步缓慢而沉稳。
她跟着他并肩走,继续絮叨:“就像昨天我看的那个案例,有个女生长期给闺蜜下药,说是怕她太拼伤身体,结果人家差点进ICU。最后才发现,她是嫉妒对方活得比自己精彩。”
她侧头看他:“你说,要是身边真有这样的人,该怎么办?”
谢沉脚步一顿。
她立刻补上一句:“当然啦,我只是假设!我相信你周围的人都很好,毕竟你是谢沉嘛,自带识人滤镜。”
谢沉缓缓吐出三个字:“不一定。”
沈知意心头一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竟然承认了?
她强忍住笑意,故作惊讶:“啊?你也觉得有可能看走眼?”
谢沉目光望向远处花园尽头,声音低沉:“有些人,从小认识,以为了解。可长大后才发现,那份熟悉,可能只是她精心维持的人设。”
沈知意眨了眨眼:“哇,这话听起来好深刻,像电视剧男主角觉醒台词。”
谢沉瞥她一眼:“你又在刷什么剧?”
“《致命闺蜜》第二季!”她理直气壮,“讲的就是一个表面温柔的女孩,暗中操控所有人的人生。最绝的是,她连哭都是设计好的角度,确保眼泪能精准滑落到下巴,显得楚楚可怜。”
她模仿着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你说,现实里有没有这种人?”
谢沉没回答,但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沈知意知道,种子已经埋下。
她不再追问,只是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我们回去吧?阿姨今天做了糖醋排骨,我特意让她少放糖,怕你血糖不稳。”
谢沉看了她一眼,终于点头。
两人并肩朝主屋走去,晚风拂过樱枝,几片残瓣飘落。
她忽然想起什么,回头望了一眼凉亭方向,笑着说:“对了,下次见到婉儿姐姐,我要提醒她带双平底鞋来。高跟鞋走路太累,万一摔了,别人还以为她是故意的。”
谢沉脚步微顿。
她仰头看他,笑容甜美:“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