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知死活

那枚铜钱竟轻轻颤动了一下,而后晃晃悠悠地悬浮起来,虽摇摇欲坠,却分明是离了桌面。
顾山青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出。
陈娘子激动得嘴唇发抖:“好!好!小姐果真与此术有缘!”
沈渡却微微蹙眉。
她能感觉到,维持这铜钱悬浮,心神与灵力的消耗皆是不小,远不如用流云笔心念来袭来得轻松高效。
陈娘子似看出她所想,忙道:“小姐莫急,此乃初学,意在熟练灵丝运用与感应灵性。
待日后修为精深,对灵性感知愈发敏锐,便可驾驭更强大、更具灵性的物件,甚至…如我陈家先祖那般,点化金石土木,制成真正具有战斗之力或特殊妙用的灵傀!
其威力,绝非水家那些依靠阴魂怨力、伤天害理的邪傀可比!”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欲要彻底瓦解水家,仅凭小姐如今所学,恐仍不足。
水家窃取《灵篇》多年,虽不得正宗心法,难免走入邪道,但其中不乏天赋异禀或心狠手辣之辈,炼出的邪傀威力不容小觑,尤其那水家老祖水浮清,手中必掌握着最强横的邪傀。”
“我愿将所知一切水家邪傀的弱点、以及《灵篇》中几式专克邪祟、破灭阴魂的‘破邪灵丝’诀窍,尽数传授于小姐!”
接下来的时日,沈渡便在这临时客房中,跟随陈娘子潜心修习正统傀儡术。陈娘子教得毫无保留,沈渡学得飞快。不仅灵丝运用越发纯熟,更掌握了数种鉴别、克制邪傀的法门。
期间,江言二老送来饭食,见沈渡与一陌生妇人闭门不出,周身时有灵光流转,虽好奇却也不敢多扰。许瑕则忧心忡忡,她隐约感觉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这一日,沈渡正以灵丝操控三枚铜钱在空中做出复杂轨迹,忽听窗外传来扑翅之声。
一只通体黝黑的机关鸟穿过微开的窗隙,落在桌案上,化作一枚缠绕着阴气的乌木令牌。令牌上,一个清晰的“郑”字浮现。
是郑峰给传来的书信。
鸟儿是她用机关术制作成给自己捎信所用,沈渡指尖灵丝一收,铜钱叮当落下。
她拿起令牌,灵力注入,机关鸟的声音直接传了出来:
“沈娘子,临安府境内多地发生离奇命案,死者皆似被抽干精气,体表留有细微丝线勒痕…经查,与墨竹镇牵丝水家手段颇有相似之处。另,据报,有数名形迹可疑、疑似水家核心子弟之人,正秘密潜入临安府城,目的不明,恐冲海棠坞而来。务必小心。”
沈渡眸光一凛,看向陈娘子。
陈娘子惨白的脸上浮现出刻骨的恨意与一丝果然如此的神情:“他们终究是忍不住了…定是察觉小姐您拿走了傀儡术,又或许…是冲着我陈家最后的传承而来!”
她猛地抓住沈渡的手臂,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决绝:“小姐,时机将至!我恳请您,即刻准备,前往墨竹镇!我愿为前驱,带您直捣水家巢穴!此战,必叫水家血债血偿,永绝后患!”
沈渡沉默片刻,指尖抚过那枚乌木令牌,感受着其中传来的警讯与山雨欲来的压抑。
她抬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冷冽如冰:
“好。明日便动身。”
“顾山青,备车。”
“陈娘子,将水家的布局、机关、以及所有你知道的,尽数告诉我。”
午后,沈渡未再于小镇逗留,与红芍在路边摊用了碗素面便返回车上。
她为顾山青带了一份饭食,顾山青下车用饭,沈渡则于车内小憩。红芍虽失望自己进不了食,可对沈渡的好奇却更盛几分。
申时正,沈渡准时醒来。
顾山青回禀道:“沈娘子,自午时起,约有十辆外地车驾匆匆赶回,入了水家大宅,应是散在各地的水家人闻讯归来了。”
沈渡颔首:“都回来了,甚好。”
红芍不解,人多了岂非更难对付?
何来“甚好”之说?
她年纪尚轻,终日咿呀唱戏,不得自由,少闻外界轶事,对沈渡所为知之不详。
顾山青却心下明了,深吸一口气,知今夜必是一场恶战。
暗处窥探的两人亦在低语。
“主上,你看她意欲何为?总不会又要……屠灭满门吧?”
“嘘,我岂能妄测。”
“应当不致吧?水家连同门徒不下二十余口,即便修为低微,也不至于被她一人尽数剿灭……”
“所言极是,我等静观其变。”
“嗯,再看看。”
夜色如墨,很快浸染墨竹镇。
街道上人迹迅速稀落。在这水家阴影笼罩下的小镇,夜生活早已成为一种奢望。
死寂的街道上,两辆玄色马车自水家大门驶出,一南一北,朝着镇外疾驰。
离去不足一炷香,自暗巷中,一辆灰篷马车悄无声息地跟上北去车驾,另一辆赤帷马车则尾随向南者。
沈渡自树影暗处踱步而出,径首走向水家老宅。
她步履从容,同时分神关注着杨晶晶与陆钊那边的动向——通过某种玄妙术法,两边的景象皆映于其心念之中。
水家正门,两名正要阖门的门徒见她逼近,厉声喝道:“站住!何人胆敢擅闯水家重地!”
沈渡止步于石阶之下,抬眸瞥了一眼门楣上高悬的“水府”匾额,目光仍似专注于虚空某处,脚踏上了台阶。
两门徒对视,凶光毕露。
“哪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敢闯水家大门!”他们只当是水家的风流公子在外招惹的女子寻上门来,一边喝骂,一边抄起门后棍棒便向沈渡打来。刚下两级台阶,头顶那方“水府”匾额竟轰然坠落,正砸在二人头顶,顿时头破血流,昏死过去。
沈渡踮足,轻盈绕过地上狼藉与血迹,跃上台阶。入门后,她回望一眼门外倒地之人,自觉无力拖动,便反手将沉重的大门缓缓阖上,将那二人与外界隔绝。
两道人影自暗处摸近。
“主上,这……”
“收拾了,收拾了。哎,仗着修为高,行事也不缜密些,虽是江湖恩怨,让旁人看去总是不好。”
“是,您说得是!”
沉重的关门声惊动了院中尚未散去之人。
“何人?如何进来的?”
正欲入屋的水清浮、水河父子驻足回望。
但见一身着玄色劲装的少女缓步而来,昏黄灯火下,那张清丽绝俗的面容,惊艳了院内所有水家人。
正待猜想镇中何时出了这般标致人物,却听那少女语气平淡地自报家门:
“诸位安好,我名沈渡。”
水河大惊失色:“沈渡?!她怎会在此?!”
“来人!快!拿下她!不!杀了她!”他嘶声尖叫。
十数名门徒应声扑向沈渡。
沈渡双手微抬,指尖轻勾。
与此同时,己驶出镇子的两辆玄色马车车底,紧贴其上的小傀儡感应到主人召唤,骤然发力!马车被一股巨力掀翻,凌空翻滚数圈才重重砸落在地。
砰!砰!
巨大的撞击声伴随着玻璃碎裂的脆响与车内凄厉的惨嚎同时爆发。
未等车内人挣扎逃出,一灰一赤两匹马车便狠狠撞了上来!
轰隆!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回荡在墨竹镇夜空。两缕清气自灰、赤马车中飘出,迅疾没入被撞的马车之内。
水家院内。
正冲向沈渡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骇得脚步一滞。
水河下意识惊问:“何事?!”
沈渡对他唇角微勾:“令郎的车驾,撞了。”
水河愕然:“你说什么?!”
水清浮亦反应过来,对沈渡怒目而视:“你!你竟毁了我水家车驾?那车上有我孙儿!你怎敢!你怎敢如此!”
沈渡道:“非我所毁,只是让他们停下罢了。他们的仇家寻仇,跑得太快,可不行。”
方兴目眦欲裂:“沈渡!你这贱人!我杀了你!”
“杀!”他厉声下令。
周围十余门徒再次抄起兵刃,蜂拥而上。
两道流光自夜空中疾射而至,迅如闪电般落于沈渡身前,化作两个保持奔跑姿态的傀儡,飞起两脚,精准踹在冲在最前的两人胸口。
那两人惨叫倒飞,撞倒身后一片门徒。
傀儡翩然飞回沈渡身侧,悬浮护卫。
水河见到傀儡,再次崩溃:“…傀儡术?!你…你竟会术?!你从何习得?!”他话音未落,脸上便挨了重重一拳!
沈渡一拳将他打得倒飞出去,比先前那两名门徒飞得更远。
水家众人皆愣住——她不是术士吗?怎还动拳脚?
沈渡也微微一怔。
“你这把年纪,竟毫无对战经验?”一拳就倒了?
水河头晕目眩,却听得清楚,气得三尸神暴跳,咆哮道:“我乃傀儡师!谁对战用拳脚?!”
沈渡嫌恶地瞥他一眼,飞起一脚将他踢得撞上院墙,彻底没了声息。
“我用。”
水清浮从震惊中回神,竟未顾及长子被打,反而贪婪地盯着沈渡:“傀儡术!将傀儡师交予老夫!只要你交出,今日便饶你不死!”
沈渡冷眼看他:“你可会拳脚?陪我练练,我让你死得好看些。”
水清浮笑容僵在脸上,面色阴沉下来:“敬酒不吃吃罚酒!小畜生,真以为能奈何我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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