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书在家里选了几件衣服，怎么想都觉得有哪里不太行，最后她选择了要风度不要温度，叠穿着两件秋装拿着小包就准备出门。
凤竹萧此时打来电话：“我们在商场见吧。”
他发过来一个地址，沈梦书应了一声之后就出门了，外面冷得她裹紧了衣服，手上的包也被她抓紧。
商场里人不多，她照着那个地址七拐八拐，根据凤竹萧的指挥，走进了一家店铺里。
凤竹萧在那里等着她，见她来了，高兴的抖了抖自己手中棕色的外套：“试穿一下？”
沈梦书在进门之前就已经分辨出了这个店里面衣服的昂贵程度，她下意识就想拒绝。
店员突然说：“小姐姐你就试一试吧，他已经把吊牌剪掉了。”
……这个败家的孩子！
沈梦书检查了一下，发现吊牌果然已经剪掉了，她无可奈何的看着凤竹萧，凤竹萧报以微笑：“我觉得你很适合这件衣服的。”
非常难得的，沈梦书有一种“他是地主家傻儿子吗？”的想法。
“你是第一次来买衣服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穿不上该怎么办？”沈梦书对着凤竹萧说。
“不怎么办，或许，放在家里？”
凤竹萧笑眯眯的说，他笑起来杀伤力挺大的，沈梦书不太能扛得住，但是她显然有些东西更加具有杀伤力，比如说……
但是那毕竟是几千块钱啊，哪有这个余力拿来试错呢？
沈梦书不得不思考了一下自己要做多久的工，才能毫无压力的买下这一件衣服。
她算出来了工时，一瞬间有些沉默，再看到他手上的衣服时，心情非常复杂。
看她一脸慎重，凤竹萧还有点儿难过：“难道现在我们的关系还不够吗？”
听语气好像他对他们的关系有了一丝不满，或者说难过似的。
沈梦书看不得他这表情。
她怀着沉重的心情换上，镜子里映出一张普通的脸，说不上好看，但也不丑，脸色有些苍白。
沈梦书没有那么仔细细的看自己的脸过，她的容貌和穿衣服的水平相得益彰，此时衣服的档次上来，她就不得不关注了一下自己的脸。
有一种丑小鸭的感觉，她想笑，于是镜子里的人也勾起了嘴角，看起来不那么有自信的模样。
如果是前段时间，那就要更差一些，现在已经算不错了。
沈梦书转过弯来又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工时，心情沉重。
“不喜欢吗？”凤竹萧围着她转了几圈看起来挺满意，凑上来问：“我觉得适合你。”
“这太贵重了，我不知道要怎么……还给你。”
“送东西怎么是为了还呢。”凤竹萧替她整理了一下衣摆，语气恨亲热：“你觉得喜欢就好，反正也没花几个钱。”
沈梦书：……
沈梦书的身上开始发热，可能是商场里空调太足了，凤竹萧端详了她一会儿，又在店里穿行，差点转到首饰店去了。
沈梦书回过神来，赶紧把他拉走了，都没有余力再考虑这件衣服。
不管是这里还是商场都不要再逛了，快走，快走吧。
凤竹萧被她拉着还在笑，看起来还挺开心，沈梦书脸上都在发烧了。
走到外面被冷风一激，沈梦书被暖风吹胀的脑袋才清醒了一些，她松开了凤竹萧的手，有点不自在的看着别处：“你的车在哪里，我们快去快回吧。”
除开慌乱的想法不谈，她也要算一算自己要攒多少钱才能还这件衣服了。
她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两人之间经济状况的差距，但这一次太明显了，沈梦书一时间适应不过来。
他们上了车，沈梦书坐在副驾驶开着一点窗户，在一片暖和中，凤竹萧载着她去了那个有名的景区。
新年期间，去景区的路上人并不多，车开得很顺，在停车场也没有花时间去找位置。
这个时间点，景区里也有一些人，但是没有前段时间的人多，走在里面也很宽裕。
凤竹萧一如既往地讲起了这里的背景。
沈梦书在车上在来之前已经查过了，但她喜欢听凤竹萧讲，那些故事如水流一样从他的嘴巴里讲出来，就有了别样的，生动的魅力。
两个人走走停停，又拍了一些照片。
沈梦书没有什么一定要拍照的观念，但想到为了这件换衣服她接下来需要经历什么，又觉得拍个照片不是什么大事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对夫妻，他们的孩子正在赶着参加考试，让他们出来散个心，也算是替她来了。
四个人聊了一段时间，最后互相祝愿能玩得开心。
他们在古镇里逛了一天，天即将黑了，凤竹萧打开车门的时候，突然说：“其实，还有个地方我想带你去。”
沈梦书：“那就去吧。”
凤竹萧笑了笑：“好啊。”
他开了很久的车，直到华灯初上时，沈梦书看到周边逐渐变得宽敞，她突然福至心灵：“要去江边吗？”
“你猜的很对。”凤竹萧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要不要再猜猜还有什么？”
车里开着小灯，照着他的脸，又像是一幅画一样。沈梦书摇摇头，靠着窗户看前面逐渐靠近的水面。
真漂亮按，或许在结尾的时候还能多写一点男主很漂亮呢。
她并不害怕，只是有点担心自己的更新——那本书已经到了尾声，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人在追读了，境遇上已经好了太多。
夜里的江面漆黑，路灯发着暖光。
沈梦书从车里下来，晚上的温度比白天还要低，她的手指冰凉。
凤竹萧说：“我有个惊喜要给你，你等一等。”
她便站在那儿，风吹的脸颊冰凉，好在衣服很保暖，心也有点热乎乎的。
凤竹萧突然打了个响指，江边突然升起一声尖啸。
啪的一声，光点在天空上炸开，绽放出绚丽的花朵。
随后，一声一声的尖啸，一片一片的烟花，把整个夜空都照亮了似的。
这里有一场烟花秀，江边却只有两个观众。
“……赠予你。”
他说。
沈梦书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大声的询问了一句，凤竹萧便贴在沈梦书的耳边，又说了这句话。
“烟花赠与你。”
沈梦书看着他，又抬头看了看烟花，如果不这样，心里就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一样。
烟花绚烂一瞬即逝，层层烟花就放了十几分钟，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来抓他们。
最后一声炸响，光点四散，江边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里。
“我把这片烟花送给你，做一个开场。”凤竹萧说。
他今天穿的衣服一如既往的好看，路灯的光洒在他身上，落下一片自然的光影。
沈梦书看着他，一天以来的预感在此时达到了巅峰，她的手放在衣服里，紧紧握住了。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很多时候她也想直接说：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她没有说出口，只能慢慢的一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下一次就好了，下一次一定能在攒够说出来的勇气，只要往前走一步，两个人就能……
“你是一个很努力，很认真的人，你会努力的做事，努力的把自己的东西都送给别人，生活不太好，但会很认真的写笔下的东西，所以总有人想照顾你。”
沈梦书的心砰砰直跳。
“她们因此会很照顾你……”
“但是我很讨厌。”
沈梦书一愣，她眨眨眼，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凤竹萧好像只是在念一篇抒情散文，“我很讨厌你的努力，你的认真，厌恶你的眼神，你的感谢，也令我觉得很恶心。”
他说着，声音里带着笑，表情也非常愉悦——和他惯常的表情不一样，是一种快乐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并不是一场表白，沈梦书内心空白，只有直觉告诉她：这不仅仅是……明褒暗贬，这是一次发泄，带着恶意的那种。
很快他就证实了她的猜想，只是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残酷。
凤竹萧说：“我看的出来的，你有点喜欢我，但你是真的喜欢我吗？还是只是因为我围着你转，一直照顾你——我很好用对不对？
看来你的爱也不过如此，只是关心一下便能获得了廉价商品。
仔细想象你也该知道吧，怎么会天上掉馅饼？”
他的话语尖刻而薄情，仿佛所有他们经历过的所有，让沈梦书开心的所有事情都是一场笑话。
他只是故意洒下来了一点饵料，沈梦书就上钩了，他笑着说。
沈梦书像是被箭射中了，又或者是被泼了一桶冷水，凤竹萧的话语像是远在天边一样。
她恍惚的想，这难道是一个梦吗？
这是他的一个游戏，一个赌局吗？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她呢？
那么这个冷清的江边，其实有很多人吗？
沈梦书脑袋里一团乱麻，身体发出了警告，她从指尖开始发颤，甚至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黑暗的远处好像睁开了一只只眼睛，伸出了一只只手臂，一张张嘴。
嘴在说话：说你也未免太自恋了，算是个什么东西，写得好烂啊，瓜好难吃啊，你好自私，你怎么能来找我你是个错误你不知道吗？
眼睛在转动，把她的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遍，就算缩进房子里，也会在黑暗的地方张狂，在所有漏出来的缝隙窥伺。
手臂在拉扯她的衣服，捂住她的口鼻，按住她的手，掐着她的脖子，它们要把她团团捆住，把她丢到看不见听不到的地方去。
她的表情几乎是一片空茫的，只有身体在细细颤抖。
凤竹萧的声音遥遥传来，又奇异的钻进了她的耳朵和脑袋：“我真喜欢你现在的表情，我会铭记终生的。”
沈梦书的手终于从衣服里拿了出来，所有声音都被放大了，凤竹萧的声音隆隆作响。
她捂住了脑袋，难以忍受的后退了一步。
凤竹萧却拉住她的手，不准她后退，他钳制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按住她的腰——这是他们俩直到如今最亲密的动作。
沈梦书抬头看着他，看到那张已经看习惯了的漂亮面容上，露出包含恶意的锋锐。
他以一种情侣调情，实际上完全是桎梏的姿态低头对沈梦书说：“现在来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祝霄……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母亲’。”
